43 事後
第44章 事後
這件瞧起來十分矜貴的衣服确實面料舒服,摸起來是棉質的襯衫。
付之予提供了全自動穿衣服務,樓遠穿戴整齊後還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頭發翹起來好幾绺,這股起床氣緩了五分鐘才壓下去,踩着拖鞋走出卧室,看到付之予正在廚房裏煎太陽蛋。
樓遠去洗手間收拾了一下自己,可惜頭頂一撮呆毛怎麽也捋不平,用水打濕了再壓下去也只能維持五分鐘的柔順。
昨天他洗完頭發沒有擦得太幹,頭頂發梢還是潮濕的,又被按在床上蹭了一晚上,不翹起來才怪。
洗漱完總算清醒了一些,樓遠看到廚房的料理臺上擺着一盤煎好的溏心蛋,一旁是盛着溫水的瓷杯,杯子上印着一朵暗紅色小花。
樓遠走過去喝下水潤喉嚨,心道真是自作孽,這水杯是當初買家具他親自挑的,誰能想到最後是自己用上了。
幹澀的喉嚨終于不再是磨砂玻璃一樣難受,樓遠輕咳兩聲,說:“早上好。”
說話還是有點疼,不過勉強可以忍受,畢竟昨天樓遠都懷疑自己要下巴脫臼,付之予這人對于憐香惜玉這個詞語的理解有點問題,時而溫柔時而粗暴,掌控節奏的輕重緩總是十分出其不意,搞得樓遠有點受不了。
“拿去吃吧。”付之予已經煎好培根和蘆筍,把色香俱全的早餐擺盤好遞過來。
樓遠第一次吃如此西式的早餐,他生怕付之予下一秒拿出一杯冰咖啡來,連忙說:“我不喝咖啡。”
“我知道。”付之予把熱好的牛奶一同推過去,“去吃吧,我們十點出發,來得及。”
樓遠反應遲緩地看着那杯牛奶,過了幾秒才說:“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們一起吃了一個多月飯。”付之予長嘆一口氣,“十點出發,走高速十二點就能到,到了帶你去吃海鮮。”
吃了一個月飯這事情看起來這輩子都翻不過篇了。樓遠腹诽幾句,端着餐盤去餐桌前,猶豫了一會兒,又原路返回了廚房。
付之予正在做收尾工作,把砧板擦幹淨挂回原處,見他過來,便問:“怎麽了?”樓遠不說話。
他的沉默以對讓付之予停下手中動作,想了一下,湊近過來,低頭親了親他。
樓遠在付之予向自己走過來的第一秒就知道他想做什麽,他本意不是來索吻的,不過不親白不親,便微微揚起頭接下了這個吻。
親完他才繼續冷着臉說:“不想坐着吃。”
付之予愣了一下,眼裏浮現出一絲笑意,順手替他撫平頭頂翹起來的頭發:“那站着吃。”
兩個人就站在料理臺前,一人拿一把叉子,一點點把餐盤裏的食物都戳起來送進肚子裏。
樓遠站着也很累,腰和腿根都酸得很,不過這點不适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他第無數次覺得自己很抗造,畢竟以前在前一天和債主打完架,警局裏批評教育到淩晨,第二天大早上還能去學校跑院運動會。
他沒有說自己不舒服,但付之予看得分明,樓遠走到車庫裏拉開副駕車門時,看到車座上擺着一個柔軟的靠墊,剛好能填上腰後與車座間的空隙,借力靠着讓肌肉很放松。
“還要不要?”
樓遠聽到付之予的聲音,轉頭去看,見到付之予一手撐着駕駛室的門,探身進來,手中拿了一只小鯊魚。
“不要,夠了。”樓遠說着,兩只眼睛卻牢牢粘在小鯊魚身上。
這鯊魚的毛和那只白色北極熊的材質相同,摸起來又軟又滑,在寝室時他每天都抱着那只北極熊睡覺,昨天沒見到熊,手有點癢癢。
付之予看他嘴上說着不要,眼睛卻眨都不眨,便把鯊魚塞進他懷裏。
樓遠抱住魚,低頭看了沒兩秒,又被付之予戴了副墨鏡在臉上。
“今天太陽曬。”付之予說着,關上車門,手剎一拉便倒出車庫。
車裏面收拾得很幹淨,也沒有挂什麽飾件,看得出來付之予并不常開車出門,連抽紙都是剛剛才拿進來擺上的。
樓遠把窗戶落下來一條縫,吹了會兒風才說:“太快了。”
付之予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今天睡醒的樓遠才是恢複了往常狀态的樓遠,昨天他們都太沖動,很多事情根本沒來得及細想就發生了。
“是不是有點太快了?”樓遠看着他。
付之予一只手握着方向盤,一只手搭在窗沿上,手指撐着腦袋,指尖很輕地敲了敲額角。
樓遠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看清過他的神色。
從前的付之予總是淡漠的、游刃有餘的,除了對樓遠,他對其他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視同仁的禮貌疏離。
在與樓遠單獨相處的時間裏,他會毫無保留地撤去所有委婉和客氣,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欲望,樓遠覺得他似乎有些缺乏安全感,但付之予鮮少表現出來,只在偶爾叫他的名字時能夠微妙又隐晦地暴露出些蛛絲馬跡。
但昨天的付之予超出了樓遠的想象,在樓遠看來,這樣一個人談起戀愛來也是克制且溫柔的,要麽是憋久了有些悶騷,總之不會是如此強勢、控制欲強、十足侵略性。
這份強勢從昨晚一路貫穿至此時此刻——他們清醒且理智地換衣服、吃早飯、坐在車上的全過程。
樓遠很難用言語描述出付之予的細微變化,可他能夠切身體會到那種奇妙的不同,都說開葷後的情侶相處模式會改變,也會形成一種獨特的暧昧氛圍,但付之予的變化太奇特了,樓遠覺得有點不适應啊。
他媽的非常不适應!
樓遠撓撓自己的頭發,又撓撓鯊魚的毛,還是不适應。
他覺得他們整段關系的節奏都改變了。
在從前,從開始暧昧、打破暧昧、拉開距離再到重新靠近,甚至連表白,都是他先主動,他始終覺得是自己在推動他們關系的每一層遞進。
但現在付之予似乎輕而易舉地拿走了這份主動權,開始主導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們不是在419,也不是路人之間單純為了解決一下生理需要,他們在談戀愛,是要和彼此一直繼續走很久的,可這下跳過了戀愛磨合、同居磨合,直接來了個大的。
這導致他們在完全不知道彼此談起戀愛是什麽狗樣子的情況下,一口吃了個大胖子。
樓遠後知後覺有些不真實,也有些無可名狀的惴惴不安,他說:“付之予。”
“嗯。”付之予應聲。
樓遠并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但閉嘴不言有些尴尬,他勉強想出來了一個問題:“你什麽時候去和朋友吃飯?”
“晚上。”付之予說,“利雲酒店,七點。”
樓遠聽他說得如此詳細,一時間沒轉過彎來,就聽付之予又繼續說。
“最晚十點結束,不喝太多酒,你來接我嗎?”
稀松平常的語氣,樓遠卻突然被戳中了一下,感覺心裏軟乎乎的,可他還是嘴硬道:“沒喝多還要我去接啊?”
付之予非但不吃這套,還變本加厲:“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吃?”
這下子真驚到了樓遠,他不敢嘴硬了,把墨鏡向下勾了勾,震驚道:“你去走動關系,帶我幹什麽?”
付之予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淡然自若地說:“今天的飯局裏有一個人以前給我寫過情書。”
樓遠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沉默,他死死盯着付之予的眼睛,心道自己真是瞎了眼了,哪有什麽看不透,哪有什麽開葷就變了,付之予從頭到尾都一個狗樣子。
這是在征求意見讓他散夥去接嗎,不,這明明是在撒嬌,付之予式撒嬌,正常人都品不出來的。
樓遠覺得自己心裏五味雜陳,翻騰不休,醋意也就那麽多,更多的是大石頭落地的輕松。
但他還是問:“男的女的?”
付之予說:“男的。”
說完他補充道:“我沒有叫過他,他跟其他朋友一起來的,我早上才知道。”
這性質可就不太一樣了,樓遠立刻皺起眉,都快要聞到酸溜溜的醋味兒飄進車裏了:“他不知道你有男朋——”
忘了,他們才剛确定關系不到一天。
“——有個天天一起吃飯的暧昧對象嗎?”樓遠改口改得格外順暢。
“我們很久沒有聯系了。”付之予說,“我就是提前和你說一下,他人品不太行,如果他說了什麽挑撥,你來問我,不要信他。”
“好。”樓遠愛聽這種話,被哄得心情很不錯,順勢答應下來,“飯我就不去吃了,省得你們一群人聊不開,什麽時候結束告訴我,我去接你回來。”
他說完,終于有一種談戀愛的實感,摸了會兒懷裏的鯊魚,突然又想起來了什麽,問道:“你今天給我打的這條領帶,我看你以前總是系,你很喜歡這條?”
付之予單手打着方向盤,從後視鏡裏快速看了一眼他:“嗯。”
樓遠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冷笑:“你故意的,你的朋友都認識這條領帶。”
付之予沒有否認,只是問:“來不來接我?”
樓遠牙癢癢,可他不得不承認他偏偏就是喜歡這樣的付之予,咬牙切齒半天,擠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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