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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因為太震驚, 柳塵一時沒能作出像往常那樣及時的反應,直到景瑞淵走到他面前。

“你怎麽……回來了?”柳塵最後三個字很輕,帶着殘留的震驚。

“董事長回來當然是來看你的。”陶安從背後推了他一把, 将人順勢推進景瑞淵懷裏。

心說,黏黏糊糊的夫夫兩, 柳塵怎麽還總不好意思呢?

柳塵猝不及防撞進景瑞淵懷中,手下意識撐在對方結實的胸膛上。

景瑞淵微微拖着他的腰,扶着他站穩,喉頭微動:“嗯。”

簡單一個字, 柳塵聽得耳朵發燙,這是在認同陶安說的話嗎?真是回來看他的?

應該不是吧, 協議擺在那兒, 估計就是做個樣子。

不過景瑞淵也太會了, 這種突然出現的驚喜确實容易讓人心動。

柳塵深呼吸幾下, 迅速穩住心神,臉上的熱度雖然還沒下去,但表情已經自如地切換。

他作勢靠景瑞淵更近了些, 輕輕抱了下,才退開腼腆地笑着:“我也想你了。”

景瑞淵盯着他的表情,心裏五味雜陳,不得不承認, 他更喜歡半分鐘前流露出真實情緒的柳塵。

他擡起手,指腹輕輕替他擦去鼻側不知何時蹭上的一道灰:“今天還有戲嗎?”

“沒有了。”柳塵乖乖回答,“我正準備去卸妝。”

“好, 那先去吧。”景瑞淵收回手, 交代徐同,“給劇組訂份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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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徐同立刻到一旁打電話聯系。

柳塵幾步走出去, 看了看站在原地沒動的景瑞淵,又回過頭,勾住他的手。

“老公,你不和我一起嗎?”

他微微仰着頭,眼底亮晶晶的,語氣中有認真,也有詢問,還有些微撒嬌的情緒。

景瑞淵心頭一跳,反手握住他的手:“走吧,你帶路。”

“好。”柳塵這才笑了,帶着他往化妝室走。

留下劇組一堆人,看戲似的讨論起來。

“不是昨天還在M國,今天就飛回來了?”

“到底誰說他們兩形婚的?”

“照昨晚那報道出來的時間算算,景先生該不會是連家都沒回公司也沒去直接來的劇組吧?”

“真假?那他就是很愛柳老師啊,網上到底在傳什麽?”

“就是,早上到底是誰跟風說景先生養情人的?”

……

有人這麽一問,早上個別嘴碎的人這會兒都閉嘴了,努力縮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姚詩将劇本卷起來在手心拍的“啪啪”作響:“都很閑是嗎?是狗糧吃的不夠多還是嫌命太長?少在背後嚼投資方舌根啊!趕緊準備準備,一會兒計老師和寇老師來了就要拍戲了!”

一群湊在一起的人嘩啦一下都散了。

*

化妝室中,小琪秉持着敬業的職業道德,沒多看一眼景瑞淵,認認真真替柳塵卸妝。

因為臉上貼的整塑蠟,柳塵一說話會給小琪增添工作量,所以只能安靜坐着。

景瑞淵更不是會主動說很多話的人,一時間化妝室裏格外安靜。

在柳塵閉上眼時,景瑞淵将視線移到鏡子上。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柳塵卸掉扮相的過程,一塊塊蠟黃的整塑蠟慢慢剝落,露出的下面的肌膚是雪白通透的,格外細膩。

看着看着,他就注意到柳塵的睫毛很長,化妝室的燈透着白光,灑在他臉上,纖長卷翹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襯的他右眼角下那枚小痣格外惑人。

柳塵睜開眼時,透過鏡子與景瑞淵專注的視線對上。

他微怔,景瑞淵半點沒有看他被發現的不自在,搞得柳塵耳根莫名有點發燙。

正當他想着一會兒卸完妝後要說點什麽時,景瑞淵的手機鈴聲打破一室安靜。

他看到景瑞淵拿起手機,微微蹙眉,按下接聽鍵。

一口流利的外文蹦出,柳塵忍不住往他那兒看,但景瑞淵很快推開門出去了,将聲音隔絕在外。

“柳老師,都好了。”十多分鐘後,小琪完成了工作。

“好,謝謝。”柳塵溫聲道謝。

景瑞淵還沒回來,他這通電話打的時間有點長。

“那我先出去啦,您……”小琪正說着,化妝室的門被人敲響。

徐同在外面說:“柳先生,是我,徐同。”

“進來吧。”柳塵将視線移向門口。

徐同拎着一杯奶茶和一盒小蛋糕遞給小琪:“這是小琪老師的。”

“謝謝!”小琪受寵若驚地接過。

徐同說了聲不客氣,等小琪走出去,才跟柳塵說:“柳先生,老板有點急事,正在車上處理,他吩咐我帶您過去。”

“好,是停在外面那輛白色的車嗎?我一會兒自己去就行,得先把戲服換了。”柳塵站起身。

“是的,沒事,我在外面等您。”徐同替他帶上門。

被徐同帶着坐進車裏,景瑞淵還在打電話,柳塵安安靜靜坐下,看了一眼手機,才發現景瑞淵幾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說“一會兒劇組見”。

他切掉微信,打開微博,熱搜上正看到“澄清”二字,還沒來得及點進去仔細看,身邊的人就挂了電話。

“柳塵。”景瑞淵側頭叫他。

柳塵幹脆放下手機:“嗯?”

“報道裏那個女士是我原本打算合作的公司Flourish的掌權人Mac Donald的大女兒Shakti,因為他出了很嚴重的車禍,情況不太樂觀,幾個子女在争奪繼承權,Shakti是他第一任妻子留下的唯一一個孩子,所以從小受寵,為了保護她的安全被Mac秘密養在其他國家。”

“在醫院和你打完視頻之後,她現身醫院探望Mac,順便挽留我和她父親的公司繼續進行項目合作。”

“因為醫院不是個适合談正事的地方,更何況那裏還有Mac的其他幾個子女,在所有人都對順位繼承第一位的Shakti虎視眈眈的情況下,她提出讓我去她工作的地方談這件事。”

“那個洋房只是被她改造的攝影工作室,并不是報道裏說的她的住處。我會在那裏停留一夜是因為……”

景瑞淵說到這裏,思緒微頓,想起那一晚的事情——

“景先生,我向您保證,只要您和我父親繼續合作,我會向您承諾,未來五年Flourish的貨物輸送一切都以您所在的公司為首位,并且根據你們公司的需求拓展合作模式,也同意貨物成本再全線壓低一成。”金發的美麗女人Shakti臉上是極致的誠懇。

“Mac先生出了這件事我覺得很遺憾,當然我希望Mac先生能夠盡快脫離危險、早日康複,只是商場如戰場,也希望您能明白我不可能空置開發區域白白看着利益流失,我是一個商人,原諒我一切以利益為先。”景瑞淵對對方提出的條件不為所動,并不是條件不夠好,而是與漫長的等待對比顯得不值一提。

“當然,如果Mac先生在兩個禮拜內能夠恢複意識,我也是會同意繼續和Flourish合作的。”

“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Shakti懇求道。

“的确不行。”景瑞淵依舊搖頭。

恰好這時他設下的鬧鐘響起,他按掉鬧鐘,站起身:“抱歉,我一會兒還要趕飛機回國,那我就先……”

“等一下!”Shakti攔住他。

景瑞淵以為她還想說合作的事,針對已經明确表态的事情,他沒有改口的打算,因為他向來有自己的計劃和處理事情的步調,所以他微沉下臉。

哪知道下一秒,對方開口說的話把他釘在原地。

“我不是故意要看您手機屏幕的,只是剛剛它響起鬧鐘時我無意中瞥見,先向您說聲抱歉。但是,您手機屏保的這位,是您的熟人嗎?可以給我聯系方式嗎?我真的非常喜歡他,他就好像美麗的阿多尼斯,我……”

景瑞淵嗓音冰冷:“他是我的愛人,我們已經結婚了。”

Shakti面露哀切:“怎麽會……那我有榮幸可以給他拍一組照片嗎?”

“不行,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不奉陪了。”

最終,他面色不虞的直接走了。

現在回想起來,景瑞淵在看到小紅薯上流傳的柳塵那張在寺廟的照片後,就中邪似的設置成了手機屏保。

因為平日裏不會有人窺探他的手機屏幕,他自然不覺得會被誰發現,直到昨天。

其實昨天他的行為是有點失禮的,畢竟是未來可能進行項目合作的公司相關人員,但神奇的是,他并不覺得後悔,反而隐隐有種宣示主權的快感。

搭在筆記本鍵盤上的手微握成拳,複又放開。

景瑞淵繼續解釋:“我會在那裏停留一夜,單純是因為剛去到她工作室以後,有兩個Mac Donald的子女跟了過來,和Shakti為了與我合作這件事争執了一夜,并且都向我提出了各自能給的最好條件。”

“那些八卦媒體拍到了那兩個人出入工作室的照片,只是刻意隐掉了,因為Shakti在國外是一個有點知名度的攝影師,她的前任有不少都是藝人,那些媒體覺得跟拍Shakti能挖到一些爆料。”

“國內平臺我已經安排人澄清過了,國外平臺由Shakti處理,剛剛那通電話就是她向我告知處理結果的。除了兩個比較頑固的一直偷拍她的媒體還在堅持,其他都已經清空博文并且道歉了。”

柳塵眨着眼,有點恍惚,他不确定地問:“你是在向我解釋嗎?”

“是。”景瑞淵肯定的點頭。

其實,曾經的景瑞淵從不會做“解釋”這種行為,因為在他的認知裏,需要解釋的事情和需要他去解釋還不一定理解他的那些人通通會被歸類為“無用的精力浪費”。

但他不想被柳塵誤會,他想求證一次,柳塵說的相信他是不是發自內心的。

“謝謝你跟我解釋。”柳塵粲然,“雖然我始終相信你,但你主動跟我解釋,該怎麽說呢……給我一種有點被認同的感覺。”

景瑞淵從不是個會解釋什麽的人,他是個自我至上的人。

所以聽見對方與自己解釋了那麽多,柳塵驚訝到有種不真實感。

“你說什麽?”景瑞淵看着他。

“嗯?謝謝你?”

“不是,後面一句。”景瑞淵想再聽他說一遍。

柳塵想了想,問:“我相信你?”

“為什麽相信我?”景瑞淵追問,“因為協議嗎?”

一開始因為景越選擇找他做庇護,再到後來拒絕景恒的拉攏,誇張到把地近乎白送給他,甚至小到Norman的事也相信他,今天這種緋聞也相信他。

為什麽明明有那麽多選擇,卻只選擇相信他?

柳塵微怔,當然是因為通過原文,他知道景瑞淵是個什麽樣的人。

可對上景瑞淵認真的眼神,柳塵不僅不可能說出口這種不着調的理由,還覺得胸口發澀,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握住,很是難受。

景瑞淵活了二十七年,從沒有得到過別人無條件的信任,始終被人利用,始終孤獨。

柳塵一時間甚至不敢肯定,如果沒有原文,單純跟景瑞淵通過別的方式認識,他還會信這個人嗎?

景瑞淵敏銳地注意到柳塵的表情變化,沉下眸,移開視線,擡手打算敲窗叫徐同進來開車。

柳塵倏地伸出手,拉住他擡起來的那只手。

短暫的一分鐘,柳塵設想了很多與景瑞淵結識的不同方式,但他差點忘了,現實不存在那麽多可能,他并不需要考慮不存在的過去。

“因為你就是你啊。”柳塵笑着說,“相信你不需要什麽別的外在因素,只是因為我認識和了解的是現在的你。”

景瑞淵感覺兩個人肌膚相貼的地方溫度不斷攀升,手背發燙。

這種灼熱燙燒着血管,卻又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暧昧的速度走遍全身,最終點燃了心髒。

“好的。”

他聽見了自己不符合以往精明的笨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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