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無臉女孩

無臉女孩

“冒昧問一句，您與聖徒會教皇有仇嗎？還有您為什麽把打入地心枯海學院和餘晖俱樂部這兩個聽上去就牛逼哄哄的組織的這個重要任務交給我？您到底是個身份多麽高貴的人啊？莫非您是這德爾塔星球的主宰？既然如此的話，您手下的能人異士應該很多吧？這些事情不能讓別人去做嗎？為什麽總盯着我呢？我還是個孩子啊......”

面對着莫婷連珠炮似的發問，7第一次感覺到了無語，同時，也覺得非常的有趣。他耐心地等待着莫婷說完，然後一個個的回答道：“無仇，想鍛煉你，不是高貴的人，說是主宰也行，的确很多，不能，因為我很喜歡你。”

信息量實在是太大，莫婷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最後注意力停留在了7的最後幾個字上。她捂住了怦怦直跳的心口，指着中控說道：“你怎麽突然就表白呢？吓死我了！”

“并非表白，”7好似是思索了幾秒，才認真說道：“是你的行為和反應都勾起了我的興趣，我對你接下來的人生有着強烈的期待，你比奧古斯城的任何一個娛樂項目，都更能讓我感受到愉悅......”

“行了！打住！我懂了！”7的語氣雖然平靜，但莫婷越聽越臉紅，她連忙止住了7的話，說道：“我明白了，我就是您看好的玩具！偉大的德爾塔主宰大人！”

“沒必要如此恭敬，我還是喜歡7這個稱呼。”7一本正經地說道。

莫婷不再說話，靠在椅背上認真思考着7的任務。7對自己如此感興趣，一定是看中了自己的能力，他想鍛煉自己，讓自己成長起來，然後能為他所用。這便是7的目的。

7應該是德爾塔地位很高的人，他雖然語氣冷漠，雖然漠視生命，但并沒有恃強淩弱，是個可以抱的大腿，再說在這個世界歷練，本就與自己的打算不謀而合，所以，任務可以接受。

“考慮得怎麽樣了？”7問道。

莫婷嘿嘿一笑，湊到中控屏幕邊，十分谄媚地說道：“偉大的7大人，既然您這麽喜歡我，那麽，”她搓了搓手，“給點啓動資金呗，萬一我不小心死了，您的愉悅不就沒了？”

“說得也是。”

莫婷沒想到，7答應得這麽爽快。就見眼前的中控屏幕突然放出一道白光，莫婷正準備去擋時，那白光又立刻熄滅了下去。

“你的五官以及身份信息已經被錄入第一聯邦公民數據庫，我在你的名下存了一百萬，以後你去聯邦任何城市正規消費場所，都可以刷臉消費。”

莫婷睜大了眼睛，驚訝道：“一百萬？！偉大的7大人您真是出手闊綽，對了，德爾塔的物價水平是怎樣？一百萬能買房嗎？”

屏幕突然熄滅下去，莫婷抱着拍打了幾下，都沒有任何回應。

“來無影去無蹤啊，”她喃喃着，笑嘻嘻地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心裏美滋滋地想着，明天天亮後，先去蒂亞城消費一下，最起碼得飽餐一頓，那肉幹實在是太難吃了，我想吃白米飯，香噴噴的大白米飯......

莫婷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可是她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才過了兩個小時，她便被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吵醒。

疲憊不堪的她擡起了沉重的眼皮，看着依然漆黑的天空，聽着身後傳來的那金屬摩擦金屬的仿佛撕碎靈魂一般的聲音，在一秒鐘的茫然過後，猛地睜開眼睛，抓起軍刀便從座位上跳起，轉身緊張地盯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聲音來自那堆裝滿實驗廢品的黑色塑料袋。

看着那些怎麽看怎麽像裹屍袋的東西，莫婷一陣頭皮發麻，她不敢貿然靠近，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驚動車外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只能死死盯着那堆裹屍袋，握緊了手裏的軍刀，以不變應萬變。

突然，堆在上方的裹屍袋咕嚕嚕地滾了下來，埋在最底下的成年人大小的裹屍袋，猛不丁地直愣愣地坐了起來。

詐屍了？莫婷心中大驚，猛地往後一退，卻撞在了車上，撞得後腰一陣劇烈的疼痛。比起疼痛，更要命的是恐懼。她本來是在強忍着的，可這漆黑的荒野，沒有一個同伴的車廂，怪異的聲音和突然坐起來的屍體......這所有的恐怖因素彙聚了起來，換做普通人早已經被吓暈了過去，所以即使是膽大的莫婷，此時也難忍心裏的恐慌和渾身的顫栗。

恐慌之中，她心髒處剛剛凝結的‘異素’轉瞬間白白燃燒殆盡。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莫婷無奈嘆息，按住了顫抖的右手，沖着那坐起的裹屍袋緩緩開了口：“你是什麽東西？可以交流嗎？”

裹屍袋動了一下，就像是裏面的屍體突然扭過了頭來。

莫婷差點吓得背過氣去，她不斷地安慰着自己：別怕啊，別怕，一百萬還沒花呢！不能就這麽被吓死了啊！那東西，還沒外面的怪物大呢，怕什麽怕！

一通心理建設後，緊繃的心情果然放松了許多，莫婷深吸口氣，拿着軍刀指着裹屍袋，說道：“別裝神弄鬼啊！出來！再不出來，我可要動手了！”

刺啦一聲，一個閃着銀光的鋒利尖刃劃破了裹屍袋，一只血淋淋的手伸了出來。

什麽玩意兒！莫婷吓了一跳，将手伸到背後，點開中控系統，命令道：“來一束聚光燈，投在那裹屍袋上！”

立刻，一束明亮但不刺眼的白光從車頂投射了下來，莫婷終于看清了從裹屍袋裏爬出來的東西：那是一個穿着裙子，手握巨大的剪刀，渾身鮮血，滿臉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齊肩的短發被鮮血黏成了一條一條，挂在血肉鼓動的臉頰兩邊，她彎着腰，吊着手臂，如喪屍一般朝着莫婷走了過來。

莫婷倒吸了口冷氣，見到“屍體”全貌後，心裏的恐懼感反而減輕了不少，她握緊了軍刀，正準備像電影裏那樣，直接刺穿“喪屍”的腦袋的時候，那“喪屍”突然加速，朝莫婷撲了過來。

女孩兒力氣極大，直接将莫婷撲倒在地板上，手中鐵剪刀彈飛了莫婷手裏的軍刀，她一手掐住了莫婷的脖子，一手舉着剪刀，嘶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給，給我臉，給我你的臉！”

還能說話？那麽一定還有理智！見那剪刀刺了過來，莫婷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吼道：“你清醒一點！你把我的臉劃破了，你也拿不去啊！”

女孩兒張開血肉模糊的嘴，嘶吼出的粘稠血液抵在了莫婷臉上。莫婷用盡全身力氣奮力翻身，将女孩兒壓在了地板上，手肘壓住了她的脖子和握着剪刀的手，另一只手在車座下方摸出了一個防毒面具。

她将防毒面具按在了女孩兒臉上，吼道：“來！我給你找來臉了！”

沒想到，女孩兒竟然冷靜了下來，沾滿鮮血的瘦小的手，慢慢地摸着臉上的防毒面具，含糊不清的嘴裏，發出了細細的哭泣：“嗚嗚，我的臉......”

那脆弱無助的聲音，讓莫婷心裏生出了幾分心疼，但她并沒有被這心疼幹擾，而是趁女孩兒冷靜下來之時，在中控附近的箱子裏，翻出了手铐，飛速将女孩兒铐在了車架上。

女孩兒反應過來，一手按着面罩一手不停地掙紮，發出了瘋狂地嘶吼，吼了足足有五分鐘，才停了下來，捂着面罩嗚嗚地哭泣。

莫婷癱坐在地板上，累得大口喘着氣。但她仍然沒有休息，而是翻找出結實的繩索，将剩下八個裹屍袋，緊緊的捆了起來。

她不想丢棄掉這些裹屍袋，是覺得科恩精挑細選，從被炸毀的實驗室裏搬出來的東西，以後或許真的能派上用場。畢竟，7說的一百萬到底有沒有自己還沒證實過，并且一百萬能買多少東西，自己也不知道，萬一跟津巴布韋幣一樣，那自己豈不是還是個窮光蛋？所以，車上的東西，一個都不能丢！都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初始財富！

綁完裹屍袋，莫婷已經累趴下了，她不顧形象，直接躺倒在地板上，在無臉女孩兒嘤嘤嘤的哭聲之中，沉沉睡去。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荒原上空的灰黃迷霧，穿透裝甲車的雙層防彈玻璃窗，投射在莫婷臉上時，莫婷依然還在呼呼大睡。她漆黑的長發散開在地面上，雪白的臉上沾滿了紅色的血跡和黑色的斑斑污漬，她的胸脯微微起伏，單薄的身子上穿着的深褐色的粗布麻衣就像是支撐着一朵盛開的鮮花的堅韌花枝。

“好漂亮啊，”無臉女孩兒看着車廂裏的“花朵”，喉嚨裏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她扯掉了臉上的防毒面具，拿在面前。她血肉模糊的臉上擠開了兩條微不可察的細縫，細縫裏，是清澈如寶石一般的眼眸。

她看了看面具，又看了看莫婷的臉，然後無比嫌棄地扔掉了面具，扯着手铐向莫婷靠近。她将那足足有三十公分長的剪刀換到沒有被铐住的那只手上，用剪刀拼命地去夠莫婷的臉，嘴裏咕嚕道：“臉......我要你的臉.....”

所以，莫婷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幕，便是一把冰冷的大剪刀。

莫婷猛地後退，撞到了頭，然後捂着頭跳了起來，沖着小女孩兒憤怒地吼道：“不是給你臉了嗎？怎麽還想着我的呢？你真是給臉不要臉！不，這不是罵你！不對，這就是罵你！”

莫婷氣得暈頭轉向，她不再理會女孩兒，小心翼翼地避開她，來到駕駛位，操控中控系統，将目的地設在了蒂亞城，然後開啓了自動駕駛。

裝甲車車輪飛速轉動，帶起了一陣飛揚的尾塵，朝着寂靜卻充滿未知危險的荒原，疾馳而去。

莫婷坐在駕駛位上，熟悉了一會兒車上槍支的使用，給高爆榴=彈槍填補了子=彈。她保持着舒暢的心情，屏蔽掉了恐懼、煩悶等負面情緒，感受到心髒處的‘異素’正慢慢凝聚。

她的身後，無臉女孩兒時不時地就要揮舞剪刀嘶吼一陣子，就連莫婷扔過去的肉幹都不理會。莫婷十分無奈，心想着到底要怎麽處置這個對自己有着生命威脅的孩子。要不，扔了吧，扔在這荒野讓她自生自滅去？

正想着的時候，裝甲車突然停了下來，莫婷立刻看向車輛前方，只有黃土并沒有任何東西。可中控屏幕上，明明顯示着前方有一圈的障礙物！

莫婷心裏，湧出了不祥的預感。她提高了警惕，正準備操控車輛繞路時，聽到了車輛一側，咚咚咚的敲門聲。

可車門處，依然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