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雲香樓(2)

第二十章  雲香樓(2)

夜幕降臨，孫紹祖又一次來到雲香樓前。

他跳下馬車，站在大門口。樓內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孫紹祖卻沒了往日的好心情，臉上帶着一絲止不住的恨意。

門前的小丫鬟一如既往的上前招呼着，想要過來攙扶他，卻被他粗暴的一把推開。小丫鬟有些莫名其妙，這孫大爺一向喜愛美色，對待她們從來都是出手闊綽，只要對着他溫柔哄兩句，便能得到一筆賞錢。今日是怎麽了？難不成自己運氣不好，遇上了他煩心的時候？

孫紹祖熟練的走進內堂，從前的熟人看到他都讨好似的圍了上來，無一例外全被他吼開。老鸨見狀湊了過來：“喲，孫大爺，你今兒這是怎麽了？誰這麽膽大包天惹您生氣了？要不，我找杜鵑姑娘來幫你消消火？”

孫紹祖今日聽到這尖細的聲音煩躁無比，他不耐煩的沖老鸨吼道：“少啰嗦！謝康在哪？快帶我去見他！”

老鸨碰了一鼻子灰，被他吼得不敢吱聲，只得派人将他領到後院的一間包房。

孫紹祖推門進去，只見謝康正端坐在桌前。桌上擺滿了好酒好菜。看他進來，謝康滿面笑容的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孫紹祖順勢坐到桌子對面，開門見山的問道：“謝康，你今天找我來這裏做什麽？”

謝康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沒什麽。就是多日未見着孫大爺，有點想念。這幾日都未見孫大爺你去兵部，大家都挺關心，所以想找你喝喝酒，敘敘舊。”

孫紹祖眼睛一瞪：“你少跟我來這套。說吧，到底想幹什麽？”

謝康微微一笑：“孫大爺果然快人快語。我倒真想有件事想請教你。”

孫紹祖有些疑惑，只見謝康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紙包，将其打開，口中問道：

“孫大爺，你不會瞧不出這是什麽吧？”

孫紹祖仔細一看，是一些白色粉末。他有些惱怒：

“你弄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跟我有什麽關系？我怎麽會知道這是什麽。”

謝康笑道：“前日的騎射大賽孫大爺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吧？我那匹大宛良駒突然間走不動道，我百思不得其解。”他頓了頓，随後意味深長的看着孫紹祖，緩緩說道：“當天回府後，我就在它的草料中發現了這個。”

孫紹祖依舊面不改色：“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謝康意有所指的笑道：“要不，把這些拿去讓你的馬吃掉試試？”

孫紹祖聞言眉頭一皺，輕輕的哼了一聲：“謝康，你少在這陰陽怪氣。你的馬吃了些什麽關我什麽事？我沒功夫跟你在這玩游戲。你也看到了，那天我的馬突然發瘋，我還要問你給我的馬吃了什麽東西。”

謝康冷笑一聲：“我今天顧及同僚情誼，才單獨請謝大爺到此一敘。沒想到謝大爺你全然不領情。你說，這事要是鬧到柳大人那，會是什麽結果？”

孫紹祖有些慌亂，不敢确定謝康是不是知道全部實情，卻仍面不改色，沉沉問道：“你到底想怎樣？”

謝康仍舊一臉笑意：“也不想怎樣，只是想告訴你一聲，不要再枉費心機做些下三濫的事來招惹我。看在咱們相交一場的份上，我好心提點你一句，如今，在柳大人面前，你已經顏面掃地。要是再惹出什麽事情，只怕再也無法翻身。”

謝康似是輕飄飄的說出這幾句話，落在孫紹祖心頭卻有千斤重。他恨恨的瞪了謝康一眼，拿起桌上的酒壺猛灌幾口，随後将酒壺重重砸在桌上，沖謝康吼道：“謝康，你給我等着！”未等回應，轉身便摔門離去。

謝康望着孫紹祖氣急敗壞的背影，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過了一會，門外響起熟悉的敲門聲。

孫紹祖心情郁悶至極，剛好又到了這雲香樓，看着遍地的莺莺燕燕，多日未近女色的他此刻又開始心癢難耐。他忽然想到那日的杜鵑，那一夜銷魂的快感似乎又從他腦子裏冒了出來。他叫來老鸨掏出一把碎銀：“立刻把杜鵑給我叫來！”

老鸨接過銀子滿臉堆笑，随即叫來一名小厮吩咐道：“快，快去叫杜鵑姑娘準備一下。”接着又叫過一名小丫頭：“快把孫大爺帶去樓上。”

小丫頭扶着孫紹祖輕車熟路的來到一處包房，扣了三下房門，裏面傳出一陣清脆的聲音：“孫大爺，房門沒關，快請進。“

小丫頭替孫紹祖打開門，看他走了進去，便将門重新關上。

房間裏有一股獨特的幽香，杜鵑穿着一件輕紗薄衣，略施粉黛，烏發垂腰，正坐在梳妝臺前畫眉。見孫紹祖進來，杜鵑扭過頭沖他妩媚一笑：“孫大爺，怎麽好些日子沒見你來了，可讓人家好想。”

孫紹祖望着薄紗下那若隐若現的肌膚，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饑渴：“我這不是來了嗎？”他立馬撲到杜鵑面前将她攔腰抱起：“快，好好伺候伺候大爺我。最近老爺我心裏不痛快，把我伺候舒服了，少不了你的好處。”說着，便想把嘴湊過去一親芳澤。

杜鵑伸出絹帕在他臉上輕輕一掃，一股異香鑽入孫紹祖的鼻孔，直攪得他神魂颠倒。他抱着杜鵑踉踉跄跄的走到床前，将杜鵑扔上床，便再無半分力氣，直直撲倒在床上。

杜鵑坐起身來，狠狠啐了孫紹祖一口，便在他身上不停的翻找起來。

在雲香樓的另一間房內，謝康與迎春對面而坐。

謝康滿上一杯酒，恭敬的對迎春說：“此次騎射大賽，多謝夫人相助，才讓我奪取魁首。這杯酒，我先幹為敬。”說完，他仰頭一口氣喝下。

迎春也滿上一杯酒：“大人客氣了，這杯酒恭賀大人奪魁。我也要多謝大人。”說完，也仰頭喝下。她笑了笑，接着說道：“我家老爺想讓大人的馬無力，我便反其道而行，在他的鞋底塗上發情的藥，令他的馬發狂。也是大人英明，早就另外準備了一匹馬，這才贏了比賽。”

謝康笑着回應：“也多虧了夫人有籌謀，早早提醒在下，否則哪裏能這麽輕松讓孫紹祖輸掉。”

迎春滿意的笑笑：“如今我家老爺怕是與兵部侍郞無緣了，大人能夠得償所願，我也可以安心了。”

謝康搖搖頭：“怕是沒有那麽簡單。孫紹祖慣會使銀錢，又一向出手闊綽，兵部還是有不少人與他交好。雖然這次尚書大人對他頗有微詞，但他素日弓馬娴熟，表現突出，再加上同黨們推波助瀾，也許柳大人并未完全放棄他。”

迎春聞言收住笑容：“那，大人可還有別的辦法？”

謝康沉思一陣：“我倒有一法，可以一勞永逸。常言道，擒賊先擒王。只要孫紹祖得罪了兵部尚書柳因，便與兵部侍郎再無緣。”

“柳因？”迎春重複着這個名字，接着問道：“大人可知，那柳因是何性子？有何喜好？”

謝康略一思索：“柳因此人，不貪錢財，不近美色，唯獨對琴棋書畫頗感興趣。”

迎春心中暗喜，她擅長棋藝，秋心擅長作畫，既然柳因喜愛琴棋書畫，不妨就投其所好。只是，她一介女子，平日不便出門，更不能擅自去兵部。要想接觸柳因，必須想辦法将柳因引至孫府。

孫紹祖醒來時，天已大亮。彼時杜鵑正坐在桌前梳妝，聽到動靜，她轉過頭去，發現孫紹祖正扶着頭從床上坐起。

“孫大爺，您醒了？昨晚睡的可還舒服？”杜鵑走過來坐在床邊笑道。

“果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孫紹祖想起昨夜如夢境中的快感，不由得感嘆。壓抑了這麽多天，昨晚全部釋放出來，他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他望着杜鵑那近在眼前的花容月貌，心中的□□又被勾起，毫無控制的想伸手去摟杜鵑，卻突然覺得力不從心，一下子又癱倒下去。

“哎喲爺，你這是怎麽了？”杜鵑驚叫道。

“沒什麽。”孫紹祖揉揉腦袋，想着可能是昨晚縱欲過度，有些虧空。這麽一折騰，孫紹祖興致全無，向杜鵑伸出手：“扶我起來，我該回去了。”

孫紹祖在杜鵑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翻身下床，接着又有小丫頭端水進來。他簡單梳洗了一下，叫丫頭們幫他穿戴整齊，便離開了雲香樓。

孫紹祖回到府中，下人們看到他紛紛避開。他頓覺心頭火起，這一個個都把他當瘟神了嗎？他随手抓過來一個小厮，厲聲喝斥：“你躲什麽？不懂規矩嗎？見到老爺我為何不行禮？”

那小厮吓得渾身顫抖：“老爺饒命，小人知錯了，老爺饒命——”

他一把丢開那小厮，沖他吼道：“去，把平柱給我叫到偏房去！”

“是，是——”那小厮重重摔在地上，連滾帶爬的跑開了。

孫紹祖來到偏房，平柱已在那等着他。孫紹祖走到正座前坐下，平柱上前行禮：

“參見老爺。”

孫紹祖問道：“你昨晚去見了周力，他怎麽說？”

平柱答道：“周力說，他的确照老爺的吩咐在謝府的馬廄裏下了藥，但他也不知道謝康另外準備了一匹馬。依我看，謝康上場時，最開始騎的馬的确是下過藥的，後來的馬應該是換掉了。可能謝康他早有防備，瞞過了所有人。“

孫紹祖恨恨的說：“周力這個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找個機會把他解決了。”

平柱一驚：“老爺，你真要除掉周力嗎？他可是咱們唯一能監視謝府的人。”

孫紹祖眼睛一瞪：“下藥這事已經被謝康發現了。不早點除掉周力，萬一他被謝康查出來，鬧到兵部可就不妙了。現在尚書大人已經對我很不滿，我是一點差錯都不能出。周力要是在尚書大人面前說上幾句不該說的，我就全完了。”

平柱說道：“這樣一來，往後謝府再有什麽動靜，我們就無從知曉了。”

孫紹祖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我再派個人過去。總之，現在周力是萬萬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