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中秋節

第二十二章  中秋節

孫府這幾日熱鬧非常，似乎前幾日壓抑的氛圍一掃而空，人人臉上都喜笑顏開的忙碌着。府中後園堆滿了各式各樣新采購的物品，各個房間都布置的煥然一新。更有一隊戲班子入駐孫府，在園中的一處空地開始搭臺。

迎春帶着繡橘蓮花來到廚房，這裏的人正忙着和面調餡，看到迎春進來，都停下手中的活向她施禮：“參見夫人！”

迎春輕輕揚起手：“大家不必多禮。如今中秋将至，我特地來看看大家的月餅做的怎麽樣了。”說完，她走到桌前，看着琳琅滿目的餡料，臉上不自覺露出微笑。

蓮花在旁邊逐一解說：“姑娘，這些是核桃仁餡料，這些是豆沙餡料，這些是芝麻餡料，這些是蓮蓉餡料，都是上好的材料調制的。還有這些糯米漿，用來制作外皮是最好不過的了。”

迎春滿意的點點頭。繡橘在一旁補充：“到時候，咱們在這月餅上壓些好看的花紋，就更喜慶了。”

迎春眼珠一轉：“每年都是些普通的餡料，今年咱們不妨加點新料。”

“什麽新料？”蓮花好奇的問道。

迎春神秘的笑笑，沖着繡橘蓮花輕聲耳語一番。

随後迎春離開廚房，來到秋心房中，看到她和陳嬷嬷正指揮着幾名仆役在收拾東西。

秋心看到迎春進來，迎了上去。

迎春問道：“秋心，東西準備的怎麽樣了？”

秋心答道：“夫人，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動身了。”

迎春又轉過頭：“陳嬷嬷，林山寺那邊都安排妥當了嗎？”

陳嬷嬷回答：“夫人放心，已全都安排好了。秋心在那邊不會受苦。”

迎春點點頭，心情有些沉重的對秋心說：“秋心，這一次，我不能陪你去了。這幾日你要照顧好自己，希望中秋節後，你能平平安安的出現在我面前。”

秋心微微笑笑：“夫人且寬心，我會照顧好自己。更何況，我的心願未了，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事。我保證，節後一定平平安安的回來見你。”

迎春握了握她的手，又轉向陳嬷嬷：“嬷嬷，中秋節我事務繁忙，明日一早你代我送秋心去林山寺，務必要将她照顧好。”

陳嬷嬷微笑着說：“是，夫人放心，我一定把秋心安全送到林山寺。”

第二天一早，一輛馬緩緩車駛離孫府，後面跟着一堆仆從。馬車裏坐着的，是陳嬷嬷和已經大腹便便的秋心。

馬車一路平穩的駕駛着，來到城郊的林山寺。門前早守着一班小厮，見孫府馬車停在寺門前，小厮們連忙擁上前去。車簾被掀開，陳嬷嬷從裏面露出頭，先踩着凳子，在小厮的攙扶下走下馬車。随後她轉過身，拉住秋心，小厮們小心翼翼的将她攙了下來，由于一早得了主子的命令，萬不敢有半分馬虎。

秋心來到寺中早已布置好的房間，只見裏面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所有物件無不顯露出舒适整潔。她有些疲憊，在軟椅上坐了下來。這裏遠離孫府，不用每日看到孫紹祖那張惡心的嘴臉，聽到他那令人厭惡的聲音，秋心感覺輕松了不少。

陳嬷嬷四處打量一番，說道：“這裏精心布置一番，還真是不錯。這清淨之處，倒也适合養胎。夫人她考慮的真周全。”

秋心說道：“陳嬷嬷，多謝你一路照顧我。你家中不是還有一雙兒女，既然這裏一切安好，你快些回去陪他們過節。對了，幫我向夫人問個好。”

陳嬷嬷微笑着搖搖頭：“我不走了，留在這裏陪你。現在孫府熱鬧非常，我的一雙兒女也大了，兒子如今已經獨當一面，女兒的病也漸好了，我沒什麽不放心的。更何況，府中還有夫人照應。倒是你，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裏，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秋心連忙說道：“陳嬷嬷，中秋本應是與家人相聚，你留在這裏陪我，無法與兒女團圓，我的罪過可大了。這如何使得？”

陳嬷嬷笑道：“我早說過，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你當然是我的家人。我在這陪你，還有什麽不妥？放心，昨晚我已禀明夫人了，她也贊成，還說有我陪着你，她才能安心。”

見秋心仍有些為難的神情，陳嬷嬷接着說道：“莫不是你嫌我這老婆子在這裏礙眼，打擾你了？若如此，我便即刻就走。”

秋心連忙拉着她的手說道：“嬷嬷勿怪罪，我只是擔心嬷嬷不能與家人團圓。嬷嬷能在這裏陪我，我感激不盡，又怎會有半分嫌棄。”

見秋心有些着急，陳嬷嬷和藹的寬慰她：“這就對了，咱們兩個一塊在這裏過中秋，倒也清靜。好了，一路奔波，你也乏了，不如先休息一會。我去給你煮點湯，待會你醒了就能喝。”說完，陳嬷嬷扶着秋心走到床邊躺下休息。

待秋心醒來時，已是下午。陳嬷嬷端着湯走進房中，秋心接過湯一飲而盡，然後對陳嬷嬷說：“嬷嬷，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我想開始做月餅了。”

陳嬷嬷答道：“放心，都備齊全了。我這就帶你去小廚房。”

中秋已至，孫府是一番熱鬧非凡的景象，到處張燈結彩。正堂內，大大小小的桌子擺滿大廳，桌上是各種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尤其是那帶着“孫府安康”花紋的月餅，看着讓人垂涎欲滴。仆役們全都聚集在此處談笑風生。

“老爺夫人到！”

一陣響亮的叫聲響起，衆仆役全都噤了聲，垂下頭站的整整齊齊。

臺上，孫紹祖打扮一新，穿的喜氣洋洋，身旁是同樣打扮華麗的迎春。二人一塊走到正廳中央，孫紹祖在春哥的攙扶下坐在正座上，迎春也在繡橘的攙扶下坐在一旁。

孫紹祖看着布置的富麗堂皇的大廳，以及桌上五彩斑斓的盛宴，忍不住啧啧稱贊：“嗯~，不錯不錯，夫人果然不愧是國公府的千金，竟然把宴會安排的這麽漂亮！今天，大家都要盡情喝酒！”

迎春鄙夷的白了他一眼，然後開始大聲說道：“今日中秋佳節，老爺恩典，體恤大家思念家人的心情，特舉辦這場家宴，衆人皆可盡歡。大家一塊共事孫府，要和睦相處，互相照應，不可多生事端。你們可明白？”

衆人齊聲答道：“小人明白。”

孫紹祖在府中從沒做過這麽正式的發言，今日聽到迎春這麽一番開場白，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再看看下面仆役們敬服的神情，似乎明白了點什麽叫做以德服人，不由得對迎春生出幾分佩服之感。他扭過頭去看向迎春，今日的迎春刻意打扮過，穿着節日禮服，梳着朝天髻，看上去更加貌美端莊，仿佛是宮中的娘娘一般，頓時有些雙眼放光。

總管的聲音響起：“吉時已到，開席！”

衆仆役趕忙坐上自己的位子，絲竹聲響起，一片歡騰。望着桌上的美味，孫紹祖垂涎三尺，順手抓起一個大豬蹄啃了起來。大家正準備動筷，迎春的聲音再度響起：

“大家且慢動手，先都瞧瞧桌上的月餅。今兒這月餅，可藏着玄機。”

“什麽玄機？”衆人紛紛問道。

迎春笑道：“這桌上的月餅中，有幾只裏面包着一枚銅錢，誰要是吃着了，誰就是今天的福星，老爺會賞銀一百兩！但是，每人只能拿兩個，不能多拿。要是有誰還想再吃，後廚還有很多，大家可以自行去取。”

衆人聞言，紛紛搶着去拿盤中的月餅，一時間熱鬧非凡。拿到手上，就迫不及待的掰開。發現銅錢的一臉欣喜，沒找到銅錢的一臉惋惜。

“哎哎哎，我吃到一枚！”

“呀！我這裏也有一枚！”

“我這裏也有！”

……

眼看桌上的月餅已所剩無幾，繡橘清了清嗓子說道：“好，現在請找到銅錢的人走上前來領賞！”

幾名仆役舉着銅錢走了上去，大家陸續從繡繘手中接過賞錢，個個喜笑顏開，紛紛跪下行禮：

“多謝老爺！多謝夫人！”

“好！好！都下去吃席吧！今天不醉不歸！”孫紹祖正吃的滿嘴流油，笑呵呵的說道。

衆人坐定，席間一片觥籌交錯。迎春滿上一杯酒，端向孫紹祖：“老爺，這中秋的第一杯酒，我代表孫府所有人祝你官運亨通，福壽延綿！”

“好！好！”孫紹祖樂呵呵的一飲而盡。

其他人也都紛紛走上前來，左一杯右一杯的灌着孫紹祖。聽着大家的奉承，連日來的郁悶一掃而空，他有些飄飄然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孫紹祖已有些天旋地轉。其他人也都酒酣耳熱，面頰微紅，只有迎春她們似乎未見醉意。

迎春見宴席已吃的差不多了，再度開口：

“大家都酒足飯飽了，下面，我們一塊去聽戲。”

孫紹祖醉醺醺的問道：“夫人，今天安排了什麽戲啊？”

迎春微微一笑：“今日中秋佳節，自然唱一出《嫦娥奔月》，應景。”

大家歡呼起來，興致高漲，互相攙扶着來到後園，戲臺早已搭好，衆人坐定，戲曲聲響起，臺上熱鬧起來。今日的戲班似乎格外賣力，臺下的人也看的津津有味。

宴會結束，孫紹祖在幾名仆役的攙扶下，暈暈乎乎的走進房間。

“夫人，今天可真開心。往後，往後你要給我多辦幾場宴會，讓老爺我，好好，樂呵樂呵……”孫紹祖已神志不清，嘴裏還在不停的嘟嘟囔囔。

迎春望着癱在床上爛醉如泥的孫紹祖，心裏一陣冷笑：往後？你沒有往後了。

而此刻的林山寺，卻是另一番景象。與孫府的熱鬧相比，這裏顯得異常清冷。

房中，秋心拿起一塊月餅，望着天上的滿月，心中無限感慨：

“相公，從前都是咱們一塊做月餅。瞧，這是我特意為你做的，你最愛的栗子餡。”

“相公，今日中秋，我只能對月寄相思。不知你在那邊可安好。”

“相公，你且放心，我很快就能為你報仇了。到時，我一定去陪你。你等我。”

陳嬷嬷走了過來，只見秋心盯着盤中的月餅落淚：“從前都是人月兩團圓，如今卻剩下我一人形單影只。”

陳嬷嬷心疼的将她摟進懷中：“你不是一人，你還有腹中骨肉。”

秋心擦幹眼淚點點頭：“對，我不是一人，我還有重任在身。我必須要堅強。”

說完，她站起身，點上三柱香，對着房中的畫像拜了拜，然後将香插入畫像前的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