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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幾場連綿細雨過後，正式進入春天。

錢錢最喜歡春天，一到這個季節，地上有數不清的草籽可以吃，風吹在身上不冷不熱，很舒服。

植物和動物從漫長的冬眠中蘇醒過來，萬物嶄新而富有生命力，他也要做出新的改變。

“周秉臣，我要辭職。”一大早，錢錢将辭職信拍到桌子上，說。

周秉臣大致翻了翻那幾張紙，丢出兩個字，“理由。”

“小鄭總是把事情都自己做了，導致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一點追求都沒有。”錢錢憋屈地說。

小鄭是個勤快人，又深受他老板的影響，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為。

錢錢插不上手，有時一上午都在玩手機，思考中午吃什麽，長久下來，正經事沒做幾件，周圍的外賣倒是吃了個遍。

“違約金100萬，交上就能走人。”周秉臣爽快道。

“100萬？你怎麽不去搶？”錢錢真切感受到了黑心資本家的可怕。

“分期付款也行，我不急要。”周秉臣退了一步。

“我連收入來源都沒有，哪來的錢？”

“下家都沒找好，裸辭？”

“誰說的。”錢錢理直氣壯地扯着衣擺給他看，“我穿着衣服呢。”

“……”就他現在這副樣子，周秉臣有預感他到了職場上會被坑得內褲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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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錢錢是人，有自己的想法，這些想法不能靠生長在溫室裏實現，失敗和碰壁是必經之路。

“我批準了。”周秉臣在簽字處簽下名字，“不過離職後，你要想好你想做什麽，有方向的努力才是有價值的。”

“好。”錢錢的目标已經初具雛形。

要說有什麽令他感興趣的，非美食莫屬。好吃的食物吃進胃裏，壞心情得以治愈，疲憊一掃而空，如果能為別人帶來同樣的幸福，他将會十分自豪。

可化想象為現實談何容易，錢錢在招聘網站上浏覽許久，也看不到希望。他對薪水不作要求，主要想參與到食品的制作中，卻受不了一天十個小時的高強度工作，像個機器一樣連軸轉，他怕是要小命不保了。

“有想去試一試的嗎？”周秉臣邊核實材料邊問。

“有一家離家近，還比較輕松。”錢錢自暴自棄般趴在筆電上，“可是是賣烤鴨的。”

“實在不行，我給你出錢，你開家店。”周秉臣闊氣道，“賠了也沒關系，一兩家店我還是賠得起的，就當練手。”

“別了吧，辭個職就要100萬，再多把我賣了也不值那個錢。”錢錢心有餘悸地說，“而且這次，我不想讓你幫忙。”

聽到這番話，周秉臣感覺自己像個操心的家長，孩子即将脫離懷抱，即使不舍，卻也只能放手，默默祝願孩子一切順利。

“不錯，有獨立的思想是成功的開始。”他穿上外套，說，“萬事開頭難，咱們先去吃樓下新開的那家日料，再攻克難關。”

“好耶。”錢錢立馬來了精神。

“吃日料？帶我一個。”周秉昀也來了精神。他來送資料，正好聽見他們的對話，厚臉皮加入了進來。

一同加入的還有三三，夜店那晚不知發生了什麽，他倆自那以後形影不離，天天膩歪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拌嘴，什麽都沒變，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有一次錢錢抱着文件去副總辦公室，裏面很吵鬧，他待在原地想等消停了再進去。

沒多久，耳邊沒聲了，他推開門，只見周秉昀壓在三三身上，把三三摁在沙發上親，三三看見他，還跟他打了個招呼。

錢錢幼小的心靈就此多了片揮之不去的陰影。

“一份鳗魚卷，一份三文魚刺身，再來一份天婦羅烏冬面。”三三點好菜，将菜單遞給錢錢。

錢錢還沒決定好吃什麽，忽然，腿上被人踢了一下，他以為是不小心的，便沒在意，然而漸漸的，那只腳朝不可描述的地方挪去。

“三三，你的腳沒處放了嗎？”他羞憤地制止了對方龌龊的行為。

“怎麽了？”周秉臣停止對核心技術的探讨，注意力轉移到他這邊。

“他……我……”錢錢斟詞酌句了半天，也沒說清楚是怎麽個事。

三三愣了愣，才發現周秉昀在他旁邊，不是對面，“不好意思啊，習慣了。”

“到底怎麽了？”周秉臣換了個人問。

“不就是……噗。”三三說着，笑出了聲。話說到這了，是個人就該反應過來了，這人卻還跟小學生似的，什麽也不懂。

周秉臣的确不懂，他在這方面較為遲鈍，除非明說，不然意會不到。

“沒事。”錢錢在氣頭上，一口氣點了五個菜。

菜過了好久才上齊，吃完卻只需要不到一半的時間。

周秉臣去外邊抽煙，周秉昀緊随其後，餐桌上只剩下三三和錢錢兩個人。

“看你挺瘦的，居然這麽能吃。”親眼目睹錢錢吃了兩碗面，還去夾刺身，三三對他的食量感到震驚，“是不是抽過脂啊你？哪家美容院抽的？給我介紹介紹。”

錢錢沒理他，一心幹飯。

“還生氣呢？”三三坐過來，“作為補償，我告訴你個秘密。”

人類最難以抵擋的就是八卦，他精準地抓住了這一點，展開攻略。

“什麽秘密？”錢錢不出所料的禁不住好奇心。

“應該不難看出周秉昀被我拿下了吧？”三三神秘兮兮地說，“知道我是怎麽做到的嗎？”

“怎麽做到的？”

“用的是和剛才那招類似的招數。”

“別說了。”身為正直的好青年，錢錢主動對不良信息說不。

“都是成年人了，裝什麽裝？”三三不肯善罷甘休，“我教你幾招，早晚用得上。”

在他的堅持下，奇怪的知識進到了腦子裏，錢錢的三觀被颠覆了。

“都記住了吧？”像做了什麽好事，三三頗有成就感地說，“全都是我的獨門秘方，一般不外傳，你算是撿到便宜了。”

這哪是什麽獨門秘方，簡直比上網時彈出來的小網站還要低俗。錢錢喝了口飲料，壓壓驚。

不久後，周秉臣和周秉昀回到座位。周秉臣要來個餐盒，将吃剩的飯菜打包。

見錢錢嘴角沾上了醬汁，周秉臣停下筷子，抽出張紙巾想要為他擦拭，卻被一把拍開。

“別碰我。”經過“獨門秘方”洗腦，錢錢看誰都像壞人。

“鬧別扭了？”瞅見這一不合景象，周秉昀嬉皮笑臉道，“沒事，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這不馬上就到晚上了，吵得越兇床上越……”

周秉臣把最後一塊壽司塞進他嘴裏。

錢錢算是理解了什麽叫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走出店門，錢錢提議買面包當早點。

“好啊。”周秉臣欣然同意。

“那我們先走了。”周秉昀攬着三三的肩，揮手道別，“還有這種事記得叫上我們。”

“不要。”錢錢果斷拒絕。

過條馬路就到了面包店，這家店不同于其它連鎖店，出售的全是自制面包，因口味獨特而備受歡迎，開了少說有十多年，沒空做飯的時候，周秉臣便會前來光顧。

錢錢是第一次來，也是第一次見識到種類如此繁多的面包，不禁挑花了眼。

“選不出想吃什麽的話，每個面包都可以試吃。”店長熱心道。

“謝謝。”錢錢感激地看向他，覺得他面熟，“程好？”

程好是周含霜，也就是他前主人的朋友，來周含霜家玩過幾次，因此錢錢記住了他的臉。

“我們見過嗎？”程好抱歉地笑了笑，“我有點臉盲，多擔待。”

“我是周含霜的……朋友，他給我看過你的照片。”錢錢移開視線，說。

“這樣啊，我也是周含霜的朋友，等同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程好做了個等量代換，而後罵道，“周含霜那個混蛋，急着去投胎啊，走之前都沒跟我說一聲，害得我上課遲到，被記了兩次曠課。”

周含霜一家出國，主要原因是周秉紳工作變動，再具體就不了了之了。錢錢嘗了口草莓蛋糕卷，沒接話。

“算了，讓他去散散心也好。”程好也拿了個蛋糕卷吃，“自從他家那只金毛死了，他就一直郁郁寡歡的，幹什麽都提不起精氣神，當鏟屎官真不容易啊。”

“狗？”錢錢從沒聽說周含霜家裏養過狗。

“他沒跟你說過？”程好一臉驚訝，“他可寶貝他家那只狗了，念叨狗比游戲都勤，當代練掙的那點錢全給狗買吃的了，為了買狗玩具還來我這上過班。可惜一個月前，金毛壽終正寝了，這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過好臉色，我建議他去做心理咨詢，他不去，說他沒病，看他那樣像沒病的嗎。”

他的話像天方夜譚，令人半信半疑。錢錢放回夾子，這才明白周含霜成天板着張撲克臉事出有因。

“不說他了，老說那個白眼狼幹嘛。”程好轉移話題道，“你挑好了吧？我去給你結賬，店裏搞活動，全場八折。”

将餐盤放到收銀臺上，錢錢看到牆上貼着的招聘啓事，“你這還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