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多方試探

多方試探

二人來到前院時，楚淩看向楚逸的眼神帶着幾分探究意味，剛要越過楚逸看向他身後的裴臨，楚逸适時開了口。

“八弟這別院的景色可真是別致，放眼整個京城，怕是再也尋不出比這兒的楓葉更紅的了！”

楚淩聞言收回目光，複又看向楚逸，笑容客套，“七哥謬贊了！能入得七哥的眼就好！”

“可我聽說，似這般鮮紅的楓葉，須得人血滋養方可如此奪目呢！”

楚逸一邊說着，一邊摘下一片楓葉捏在指間賞玩，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其他幾位皇子聞言，不覺也看向周圍的楓樹，瞬間神色不一。

“七哥又是從哪兒聽得了這麽有意思的說法？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呢！七哥若是有興致，咱們不妨一起去園子裏逛逛，看看是不是正如七哥所說，這園子的楓樹都受了人血滋養！”

楚淩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改，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傳聞楚逸向來言辭鋒利，性情乖戾，今日好好的受邀來賞個紅楓，他開口卻是血腥之語，真是既晦氣，又煞風景。

在場衆人今日也算是見識到了，一時間，敬畏者有之，鄙夷者亦有之。

唯獨站在他身後的裴臨，聽見楚逸的話，不僅不覺得膈應，還饒有興致地伸着脖子去看身側的一株楓樹樹根，似是想要求證一下楚逸的說法，看看這園子裏的楓樹究竟是不是受過人血滋養的。

“方才去換衣裳的時候，我便想順道去園子裏走走，可你手下這個護衛卻是個煞風景的！”楚逸說着，便回頭看向裴臨，似是意有所指，“想來他也是剛到你身邊不久，我問起話來，竟是一問三不知，好好的興致都被他攪沒了！我倒是有些好奇，這樣的護衛，八弟是怎麽尋得且留在身邊的？不如，送到我那兒，我替你調教幾月可好？”

“不敢勞煩七哥！這護衛，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見他身手了得，這才留在身邊！想來是時日尚短，他身上的江湖草莽之氣未改，這才伺候不周，冒犯七哥了。也是我一時大意，竟讓他去伺候七哥更衣了，還請七哥海涵！裴臨，還不快向七皇子請罪！”

楚淩一番婉拒，并厲聲吩咐裴臨上前請罪。

“屬下混跡江湖慣了，失禮冒犯之處，還請殿下海涵！”

裴臨表面一本正經、言聽計從地抱拳請罪，實則心裏頗有微詞。

這樣的楚逸，裴臨也是頭回見着，他覺得楚逸也忒會裝模做樣了，這模樣，這架勢，真真就是一個難纏且不好惹的主！

跟他此前所熟知的楚逸，簡直是判若兩人！

不過說起冒犯，裴臨這才後知後覺，方才在屋裏，在門後，他才是被冒犯的那個吧！

哪有堂堂皇子會把人堵在門後、強壓着問話的？那分明就是江湖草莽的做派！

裴臨越想，越覺得面前的楚逸會裝，裝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可此時他面前的楚逸，臉色卻有些不好看，甚至有些愠怒。

楚淩還以為是楚逸故意找茬兒當衆落他的面子，一時也有些不忿。

殊不知，楚逸只是不滿他方才用那般口吻吩咐裴臨，這讓楚逸心裏十分不爽。

憑什麽他的人，要被楚淩這般呼來喝去！簡直是豈有此理！

場面一度冷場，旁觀的幾人也想不明白，怎麽換個衣服的功夫，這倆就翻臉杠上了？

再看裴臨，見沒人出聲讓他起來，他便自己站起身，又抱着他的刀站回原位了，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

“據說，這別院原是前朝一位富商的隐居私宅，後來卻不知得罪了什麽人，一夕之間橫死家中，全家竟無一人生還。後來近百年間，也是頻頻轉手多人。若是真如七哥所言，這園子裏的楓葉是得了人血滋養才紅得這般非比尋常，倒也說得過去！”

九皇子楚珣眼珠子一轉，說起了一段不為人知的舊事，這才勉強轉移了衆人的注意力，讓緊繃的氣氛有所緩解，可是下一秒，他卻話鋒一轉。

“不過，說來也是巧了，這園子先後換了那麽多主人，竟無一人善終！當然，這都是傳聞轶事，八哥身份貴重，龍章鳳姿，自是不會在意這些無稽之談！”

好一個不得善終！楚淩聞言不禁看向楚珣，眼底的狠戾一閃而過，嘴角勾起一絲諷笑。

“既是無稽之談，我自然不會在意！不過，我奉勸九弟還是多把心思花在正事上，若是整日都忙着捕風捉影，難怪父皇要訓斥你不務正業了！”

“唉，八哥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向來不堪大用，正事兒是一件都辦不好，被父皇訓斥那也是常有的事兒！若是還不自己私底下找些樂子，那這日子還真是沒法兒過了！五哥六哥，你們說是不是？”

五皇子、六皇子聞言，都不禁指着楚珣笑開了，“這個老九啊，平日裏也就只會給自己找樂子了！不過，有道是無事一身輕，哥哥們有時候還羨慕你呢！”

“我有什麽好羨慕的？我倒是羨慕八哥呢！出身高貴不說，如今還辦事得力，屢屢得父皇嘉獎，我啊，只求父皇不要每次見着我，都只顧着訓斥我就好了！”

楚珣這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又引得衆人一番失笑。

然而這些笑容背後，又都各自藏着不可言說的心思。

正如楚珣所言，自從通州袁衡被殺一事之後，諸位皇子之中，除了楚淩，全都沒少被皇上猜忌，最慘的自然要屬楚逸。

他好不容易得了恩诏從舊都回京，誰知卻落得了一路被緝拿的下場。

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平反，卻還是進了一遭錦衣司，還被皇上訓斥不安分，不僅沒有嘉獎，還被下旨禁了足。

這麽看來，短短幾個月，衆皇子之中只有楚淩一人，越發得皇上信任、倚重，也在皇上面前越發得臉了。

這麽一想，今日這賞景邀約，落在其他皇子眼裏，多少都有些炫耀之意在裏頭。

一時間，氣氛又有些微妙了。

不過，八皇子楚淩并不在意這些，他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

一番精心安排過的絲竹宴飲過後，夕陽西沉，諸位皇子的車駕逐一駛離別院，站在院門外目送他們遠去的楚淩，當即變了臉色，神色清冷，面如凝霜。

“楚逸果然是個不好對付的！”

心思陰毒，城府頗深，難以琢磨，一如傳聞。

楚淩慶幸，自己并沒有如五皇子、六皇子那般，被楚逸刻意營造出來的假象所迷惑。

在他看來，楚逸此番回京，所圖不小，并不僅僅是只求皇上寬待，許他回京常駐即可。

可有些東西，除了他楚淩，誰都沒有染指的資格！

“裴臨，你今日伺候楚逸去後院更衣，可是出了什麽事？你有什麽發現？”

裴臨早就知道，楚淩必定會問他這個。

“他身上的确受傷不輕，不過，他身邊有一個暗衛在，功力深厚，不在我之下，若是貿然行刺，勝算不足五成！”

“這個我也早有預料，若不是他身受重傷，心腹暗衛不能離了他身側，否則歸雲莊之争，你我未必能順利得手。”

“還有一事。”

“何事？”

“他看到了我的刀，便認定歸雲莊之争，是我帶人去的。繼而多番試探，想探知我的底細，甚至，想收買我！”

“哼！他倒是聰明，倒是敢想！居然敢打你的主意！那你是怎麽應對的？”

楚淩看着裴臨，目光緊緊鎖定裴臨的臉，不想錯過裴臨的任何表情。

“我對他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他身邊那個不露面的暗衛！好久沒有旗鼓相當、針鋒相對的感覺了，真想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較量一下！”

裴臨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看着楚淩，對楚淩的目光也好似全然不在意。

他低眉斂目，嘴角微勾，一臉的神往之色，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裏頭燃燒着熊熊戰意，俨然一副只求能與高手一戰的熱血模樣，無比契合他刺客盟少主的身份。

楚淩這才放心不少，“放心，早晚會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