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正中下懷

正中下懷

“其實我沒有一早就告訴你，是真的怕你知道後，會不分青紅皂白，不給我解釋的餘地，将我就地格殺了！”

裴臨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略有幾分小心地看向楚淩。

楚淩見他這副模樣，盤踞在心頭的疑慮不由稍減，畢竟他從未在裴臨臉上看見過這般神情。

這幾個月來，他眼中的裴臨，俨然就是一個無比合格的刺客。

就連方才面對他步步緊逼的質問和猜忌，裴臨也絲毫不懼，甚至還敢與他針鋒相對。

由此看來，裴臨這幾個月以來的閉口不言，拒絕吐露實情，也許真的是有難言之隐。

那麽裴臨接下來要說的實情，也許真的可信。

覺察到楚淩态度的細微轉變，裴臨這才謹慎開口。

“其實，刺殺袁衡那晚，我得手之後，受了點傷，可突然起了大火，火勢兇猛，我逃到後巷離開之時，順手救了一個人。起初我以為他是那小倌館裏的小倌兒，後來才發現，他并不是。”

“他是楚逸！”楚淩脫口而出。

“嗯。”裴臨無奈點頭。

“那當日在別院，你們見面……”

“你放心，當日在別院，只有我認出了他，而他并未認出我。他只是看到了我的刀，猜測我是你派去江南，從他手底下占領歸雲莊的刺客而已。”

“何以見得？”

“因為當日我刺殺袁衡，是喬裝改扮了的，救楚逸的時候也是，自始至終，他都未見過我的真實面目。”

“果真？”

“那是自然，我的易容功夫師父也是知曉的。”

“那後來呢？你們是在何處分開的？楚逸難道沒有起疑心嗎？”

“他只知道我是當晚參與刺殺的刺客之一，畢竟當晚的刺客不止一波。”

裴臨說這話的時候，沒錯過楚淩臉上的任何表情。

畢竟裴臨若是沒猜錯的話，當初死在丹城城隍廟裏的清風，就是楚淩安插在楚逸身邊的暗鬼。

“當時我救下他，一是因為其他來路不明的刺客追在身後，正在大肆屠戮，一心要斬草除根，滅掉所有活口。我若是與他糾纏，脫身不及，必定會殃及自身，情急之下，便只能帶着他先離開再說。二是因為，我想借他掩人耳目，蒙混出城。”

裴臨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楚淩的神情，唯恐楚淩不信自己的這番說辭。

“畢竟你也知道，袁衡一死，整個通州就戒嚴了，官兵圍城數日，嚴禁通行。楚逸當時身受重傷，又病得半死不活的，後來我扮作下九流的賤民，推着他順利蒙混出城了。誰知出城之後，又遇上了各路綠林殺手，你的人在通州城外破廟附近發現的屍體，的确是死于我手。”

“再後來，他好些了，等到了漕幫的地界，有人來接他，他才說他是當朝皇子，問我想要什麽報酬。我當時只想着盡快回刺客盟，完全不想跟當朝皇子有什麽牽扯，只說不要什麽酬謝，只求盡快脫身。他見我身手不錯，就說來日我要是在江湖混不下去了，可以到京城七皇子府找他，這便算是他的報酬。”

裴臨一口氣說完，随後故作輕松地長吐一口氣，繼而看着楚淩，一副等他發落的樣子。

“漕幫？丹城？楚逸在丹城有部署？糟了！”

楚淩聞言神色凜然，似有隐憂。

裴臨沒想到，楚淩會是這般反應。

不過看樣子，他應該是順順利利瞞天過海了，随即佯裝疑惑地問道，“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無妨，小事而已。”

楚淩的神情迅速平複，随後拍了拍裴臨的肩膀。

“今日把話說開了，你我兄弟便再無隔閡，至于今日朝堂之事，也許就像你說的，是我一時疏忽大意，竟讓楚逸在我身邊安插了暗鬼，這事兒我會盡快處理好。至于舅舅的事，我只能說，連我都是聽吩咐行事。眼下，舅舅也許覺得還沒到見你的時候，所以，你不必着急，盡管放心好好襄助我便是！”

“好，你願意相信我就成！省得我天天提心吊膽的，一邊擔心師父的安危，一邊擔心你信不過我，會找機會殺了我！不過，我也不是你想殺就能殺的！要是你真對師父不利，哪怕是争個魚死網破，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這般容易引人不滿和猜忌的話，裴臨就這麽大剌剌地脫口而出，似是完全不在意楚淩會怎麽想。

但正因如此，楚淩反而對裴臨更放心了些。

如今在楚淩眼裏，裴臨就是一個身手不凡卻心思有限，一心維護師父、聽命于師父的刺客罷了。

這種心思簡單、頭腦單純的人，在楚淩看來，是極好拿捏和擺布的。

心思一轉，楚淩便計上心頭。

“眼下局勢對我們不利，我又被皇帝訓斥，接下來會被禁足府中，不得外出，所以裴臨，有些事，要靠你去做了！”

楚淩一臉殷切地注視着裴臨，一副有要事相托的模樣。

“你只管說，要讓我去做什麽，我必定竭盡全力！”

裴臨原本想說，他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但轉念一想，楚淩不配！

哪怕只是對着他嘴上說說都不配！

“好！方才你說，楚逸曾說過，要是你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可以去找他，算是他給你的報酬，對吧？”

“沒錯！難道，你是想……”

裴臨明白了，楚淩所想，正中他下懷！

于是，裴臨按捺住自己的心緒，靜待楚淩接下來的吩咐。

“正是！眼前的局勢，楚逸占據着上風，若是你能順利潛到他身邊去，做我的內應，那接下來，我們行事便會順利、方便許多，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怎麽能保證我能迅速且真正取信于他，探聽到那些要緊的消息呢？”

“這個我自會幫你，你只要盡快易容，去七皇子府上找他，讓他兌現報酬，收留你即可！”

“行！沒問題！我回去準備一下，今晚便去！”

裴臨說完，便在楚淩的目光中轉身離去，幹脆利落。

待裴臨的背影消失之後，楚淩神情一凜，對着暗處吩咐，“來人，速去宮裏傳遞消息，就說楚逸在丹城有部署，讓他們務必小心行事！”

“是！”

裴臨回去之後，立刻就進了密道，去了隔壁宅子，在桌上留了信箋，言明讓楚逸盡快來一趟。

不過半個時辰，楚逸便出現在了裴臨房中。

“怎麽？想我了？”

楚逸開口便是調侃，随後歪倒在榻上。

“你能不能多少像個王爺，有個正形？”

裴臨嘴上這麽說着，但身體卻很誠實地走上前，歪在榻上另一側，大爺似的斜睨着楚逸。

不過他這模樣看在楚逸眼裏，頗有些傲嬌。

就像楚逸的獅子貓，明明是想讓楚逸給它順毛，卻總是故作一副不愛搭理人、嫌棄人的高冷傲嬌模樣。

可是楚逸就好這種模樣，令他愛不釋手。

所以，下一秒，楚逸就傾身靠近裴臨，居高臨下地注視着他，滿眼柔情，款款開口。

“怎麽？遇上什麽叫你不痛快的事兒了？說出來聽聽，我給你解決！”

“你坐好了，我找你來，是有正事兒要跟你說！”

裴臨伸出食指，抵在楚逸眉心，将他推得離自己遠了些。

方才楚逸靠得也忒近了些，害得他一瞬間呼吸心跳都有些亂了。

“方才我接到你的口信，便速速料理完手頭的事情，緊趕着就過來了，現在有些累了，坐着就更累了，得躺着聽你說才行！”

楚逸說完，便不管不顧地躺到了裴臨的腿上。

光枕着裴臨的大腿還不行，還挪了挪，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随後，楚逸又拉過裴臨的一只手，拿在手裏摩挲把玩，神情舒适又滿足，“好了，你說吧，我聽着呢！”

裴臨一時被他這做派弄得無可奈何，不知該如何招架。

他另一只手擡起又放下，最後，看着楚逸一臉慵懶又享受的模樣，便随他去了。

其實，楚逸這番做派，他心裏也是受用的！

自然，這一點不能告訴楚逸。

“今日早朝之事，楚淩都告訴我了，回去就抓着我好一通盤問！”

“那你是怎麽诓他的？”

楚逸的語氣波瀾不驚，他知道，這種狀況，他的小刺客一定能擺平。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楚淩還挺好糊弄的！”

“所以呢？”

“所以，他叫我今晚去你府上，找你兌現當日救命之恩的報酬！”

楚逸聞言，原本微微閉着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睜開了，一骨碌翻身湊到裴臨面前，滿臉興味，眼含期待。

“好說！今晚我一定事先沐浴熏香，掃榻以待，等你，不是，等我以身相許，好報答你當日的救命之恩！”

“我說你能不能有個正形，別跟個急色的登徒子似的，我跟你說正事呢！”

裴臨看着瞬間湊到自己眼前放大的俊臉，簡直無語，哭笑不得。

“這怎麽就不算正事兒了？”

楚逸咕哝一句，順勢靠在裴臨肩上，把玩着裴臨的頭發，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裴臨身上。

“我知道，他是想讓你潛到我身邊做他的暗鬼！行！正中下懷！我求之不得！你說呢？”

“我說，你是不是得趕快回府裏準備一下？小心被楚淩發現事情有詐！”

“放心，我會好好準備的！”

楚逸意有所指地說道，随後又擡眼看向裴臨，提出他的要求，“那我這一趟也不能白來啊！”

楚逸說完，噙着笑意盯着裴臨的嘴唇。

裴臨先是翻了個白眼，随後賭氣似的一把拽住楚逸的衣領，将人拉到面前，直接一口啃上去。

這一啃似是有些窘迫，卻也毫不留情。

楚逸心裏暗爽，一動不動，任他施為。

他想看看，他的小刺客是否有所長進，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

果然，這一啃之後，裴臨便照貓畫虎，輾轉流連，漸漸咂摸出些滋味來。

只是，這滋味在楚逸嘗來，也忒寡淡了些。

随後攻守易形，楚逸先是細嚼慢咽，繼而狼吞虎咽，險些将暈暈乎乎的小刺客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