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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這位掌門，你是不是看錯書了？

小黑貓困惑的揚起小臉兒。

然後就見顏掌門扔下那本《霓裳閣荷月新裝》，撿起另一本《玲珑閣菊月新飾》。

在翻到第三頁時，他指着圖上“雙龍戲珠鎏金赤丹的抹額”，端着俊美無俦的面龐，笑容熠熠生輝：“這個好不好看？”

唐茸：……

是你不對勁，還是貓貓不對勁，還是整個天芒城都不對勁？

身為一派掌門，你确定不去看看《大道三千卷》、《天衍十二法門》、《丹陽全解》等教科書，而是沉迷穿搭美妝？

顏若白看得興致勃勃，再翻一頁，頓時喜新厭舊，又對着另一件好看的配飾說：“這個紫玉琉璃鑲明珠的發冠真不錯，它……靠，居然用的是西海珍珠？連孫猴子都知道東海的玩意兒好！真是胡亂搭配，暴殄天物！”

唐茸眼睜睜看着掌門大人急頭白臉義憤填膺。

“……”

再一次一顆貓頭兩顆大。

他終于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不是在陶冶情操自娛自樂勞逸結合，而是真真正正貫徹始終的擺爛！

修士也有休沐日的。

當今仙門第一大派太初宗，除了中秋除夕等固定節日，每個季度的最後一天也是休沐日，門中弟子可自由安排時間，是繼續練功卷死別人，還是善待自己叫上三兩個要好的師兄弟吟詩作賦，這都随便。

大致算來，太初宗一年之中有十天左右的休沐，不多也不少。

反觀咱們顏掌門呢？

一年之中也有十天左右……修煉。

這還是唐茸保守估計。

憑掌門大人的鹹魚程度，或許連十天都沒有。

貓貓震驚！

顏若白打了個哈氣。

唐茸情不自禁的眨了眨琥珀色的貓眼。

按照人類遵循的儒家禮數，打哈欠伸懶腰都是不雅的動作，可偏偏顏若白做起來，別具韻味，惑人的很。

他渾身無骨的躺在雕百鳳來朝的貴妃榻上，鳳眸半阖，神色倦怠。

就像一只飽足後舒舒服服享受日光浴的慵懶老虎。

唐茸：……

靠！打住打住。

這只兩腳動物怎麽能跟白虎聖尊相提并論？

簡直是登月碰瓷！

白虎聖尊勤勉克己自強不息激流勇進有鴻鹄之志。

這人不務正業游手好閑吊兒郎當玩物喪志天天擺爛。

別來沾邊！

唐茸再看向顏若白，淨白的膚色襯得眼尾微紅，仿佛飲多了葡萄美酒染上了微醺，優雅而貴不可攀。

更有甚者，透出驚豔絕倫的一絲妖，魂牽夢蕩。

好家夥。

就像《聊齋志異》裏攝人心魄的九尾狐貍精。

小黑貓快要被驚掉下巴。

突然，“九尾狐貍精”坐直身子。

小黑貓耳朵抽動，情不自禁的梗起脖子。

要開始修煉了嗎？

這會兒剛剛好寅時一刻，寅時走肺經，肺主百脈，肺脈通則百脈通。

三陽交泰産群生，寅時是一日之中最有利修煉的時辰。

小黑貓莫名跟着興奮，只見掌門大人慢吞吞的起身，擡手将仙衣上并不存在的褶皺撫平，然後慢條斯理的走向室外。

旭日将升未升，晨曦的第一縷清光照耀在他身上。

他如玉樹之颀，如一方天池，浮光躍金。

掌門大人屁股一擡，從容的躺到湘妃竹搖椅上。

唐茸：？？？

小黑貓難以置信的跳下書案，連滾帶爬的跑到顏若白足下，伸出前爪，決定還是別拿掌門大人的衣裳當爬梯。

他借助湘妃竹的搖椅腿，四爪用力，爬的還算輕松，在搖椅扶手處蹲下，歪着小腦袋看顏若白。

您就沒點危機感嗎？

身為一只“只要卷不死就往死裏卷”的喵，唐茸不理解，唐茸也沒法問。

尋常練家子想要練出一身腱子肉二頭肌，都要日以繼夜的紮馬步舉鐵，不敢有片刻懈怠。

更何況修仙之路多艱巨，天地靈氣總共就那麽多，天材地寶又不是大白菜等你随便撿，競争多殘酷啊！你不努力，你就會被別人甩下，一步落後步步落後，最終成為襯托那些優秀人才的炮灰，埋沒在歷史的長河裏。

雖說人各有志吧……

顏掌門不想出人頭地，只想做個我行我素吃喝玩樂的纨绔敗家子，也不是不行。

可他終究是一派掌門，身為掌門要肩負起門派興衰的責任。

更別提史書記載，天芒城也是輝煌過的！

當今修仙正道門派，有三聖九門之說，然而天芒城并不在其列。

不是天芒城高傲不稀罕與它們為伍，而是門派衰落不配跟人家玩兒。

可天芒城牛逼的時候，什麽三聖九門都是弟弟！

诶。

花無百日紅。

随着時光更疊，門派內鬥，天芒城中的佼佼者逐漸凋零，一代不如一代，日漸衰弱下來，就淪落到如今這個在修仙界排不上名號的地位。

也因此，天芒城在史書上的有關記載寥寥數筆，更多的筆墨全給了太初宗。

唐茸想起自己的第一任主人。

小姑娘沉迷追星，曾自言自語說什麽紅氣養人。

此時的唐茸終于頓悟了。

人在處于順境和逆境時的心态天差地遠。

顏掌門接手這麽個爛攤子，心灰意懶，幹脆以爛制爛，甩手不幹。

乍一聽特別沒出息，沒志氣。

但換個角度想，顏掌門能頂住祖先壓力，能不在乎外界的流言蜚語，拒絕內耗，随心所欲，開心最重要。

某種程度上來說，值得敬佩！

唐茸的尾巴尖輕輕悠蕩，對掌門大人嘆為觀止，肅然起敬。

看，萬事萬物都有兩面性，只要換個方向去理解，豁然開朗。

唐茸不由自主的擡起前爪，又無處落腳的縮了回來。

他突然想知道顏掌門的名字了。

史書上只記載，天芒城第二十九代掌門人姓顏。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李長生的聲音。

唐茸思緒回籠，好奇的往外看。

只見李長生邁着規規矩矩的四方步，在距離顏掌門七步左右的距離停下，說：“掌門，弟子已核實過上個月的賬目，特來禀于掌門知曉。”

李長生餘光窺一眼搖椅扶手上的小黑球，壓下眼底笑紋，幹咳一聲嚴肅起來，字正腔圓的說：“共出賬二百三十七萬靈石，其中用以修繕瓦舍花費十萬，內門弟子花費九千，雜役弟子花費三千，采購其他所需花費五萬，其餘的都是掌門私人用度。”

唐茸眼睛瞪得像銅鈴：！？

顏若白端着青花瓷杯淺酌：“比上個月花的少了。”

顏掌門以一己之力，月揮霍上百萬靈石。

而這語氣聽起來，好像因為沒有創造歷史新高而感到遺憾和不滿？

唐茸：……

李長生早就習以為常，面不改色的繼續彙報：“雙福昨日告訴弟子，青雲川的靈稻遭遇赤角蜂，雖然他及時發現以“馭火咒”滅蟲，但靈稻還是被毀去了三分之一。”

顏若白鳳眸阖上：“這種破事不用跟我說，你去處理。”

李長生不出所料的把後續幾百條門派諸事咽回去：“是。”

唐茸：……

顏若白再睜開眸子，擡手戳在唐茸圓乎乎的臉上：“想什麽呢？”

小奶貓的眼珠子瞪得溜圓。

他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他原本擔心的是，憑顏掌門不懂節制的揮霍程度，早晚有一天會把家産敗光。

但後來一想，他并不了解顏掌門的真正財力，可能人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壕的多！

畢竟人家能做到拿鳳髓丹當燈泡用。

可見天芒城雖然衰敗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必是老祖宗代代傳下來的産業。

這些錢財一時半會兒敗不掉，但有句話說得好，打江山易，守江山難。

就算省吃儉用不奢靡浪費，抱着這麽一座金山銀山……早晚會被人生吞活剝了呀！

唐茸感到大禍臨頭，五雷轟頂。

不怕你有錢，就怕你有錢還沒實力護住錢！

這麽大塊肥肉，就算是天下第一的太初宗也不可能不動心。

而放眼天芒城上下，全是史書無痕的無名小卒，堂堂掌門人還是個得過且過混吃等死的甩手掌櫃，門派內務一概不理，修道煉法不如嬉戲。

若有朝一日強敵來犯，天芒城可怎麽得了啊！

小奶貓瞳孔地震。

他在小小的腦容量裏東翻西找關于天芒森*晚*整*理城的史料記載，在密密麻麻的“三聖九門”裏一個字一個字的扣，終于——

天芒城最後一代掌門姓顏。

最後一代。

最後……

我勒個大喵喵啊！

唐茸渾身炸毛，尾巴豎成硬邦邦的旗杆。

李長生說：“雲岫此去太初宗，已将掌門的原話轉達給東宸真人，可東宸真人再三相邀，稱“天行試”是修仙界盛會，天芒城也是仙道百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請您務必要……”

顏若白躺在搖椅上一臉的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左耳朵不聽，右耳朵堵上。

突然，一團黑球從天而降！

不偏不倚，剛剛好砸在顏若白臉上。

李長生：“！！！”

小黑貓穩穩着陸，蹬鼻子上臉，擡起一只貓爪，照着顏掌門高挺的鼻梁就是一記舍我其誰的回旋踢！

給我支棱起來！！

不許當鹹魚，不許擺爛。

你特喵的快去修煉！

你一定要成為大能，這樣才能護住你的崽崽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