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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在滅火和搬救兵之間，唐茸果斷選擇後者。

首先天芒城地方大不怕它燒，其次強盜肯定不會單槍匹馬的玩兒孤膽英雄。

唐茸一只貓，還是一只奶貓，想也知道打不過！

唐茸才一口氣沖出二裏地，餘光突然瞧見空中劃過一道犀利的劍氣。

小貓咪猛地一個緊急剎車，四只爪爪在地上推出一個土堆。

與此同時，天上禦劍飛行的修士也看見小奶貓，想也不想的俯沖下來。

唐茸喜出望外，是大師兄！

李長生大驚失色：“茸茸，你怎麽在這裏？多危險啊！”

唐茸：“喵！喵喵，喵喵。”

“別怕別怕，可能是雲岫又失控了，我去看看他，你乖乖等在這裏。”

李長生邊說邊把小奶貓放下，并圈了一道結界，心急火燎的走了。

唐茸：？？？

誰失控？

楚雲岫？

什麽情況！

唐茸下意識邁步，咚的一下，貓臉撞牆。

大師兄吃一塹長一智，吸取之前小貓亂跑的教訓，這回的結界不許進也不許出。

這對“看啥都好奇，哪有熱鬧往哪湊”的喵星人太不友好了！

雖說這種結界，他可以破。

但結界被破，施展結界的人必然有感應，唐茸可不敢讓大師兄分心。

好在等待的過程并不久。

堪比火焰山的壯觀場面被縱橫的劍氣裏裏外外封鎖住，再引來千裏之外的冰河滅火，從上到下澆個透心涼。

唐茸目睹全程，心下感慨大師兄的劍術造詣當真不同凡響。

天芒城後繼有人！

森林大火熄滅了，李長生也回來了。

唐茸伸長腦袋看，在大師兄落後七步距離，果然跟着二師兄。

李長生停步，轉身看向楚雲岫，擔心的問：“你當真沒事？要不去找三師弟看一下吧。”

“我才不去！”楚雲岫的面容上盡顯疲态，“我沒事，你別管我了。”

李長生急道：“我怎麽能不管你，這回是你硬生生克制住的，下回要是……”

楚雲岫打斷他：“我像個怪物，是不是？”

李長生略顯蒼白的嘴唇抖了抖，他幾步走到楚雲岫跟前，大手砸在少年單薄的肩膀上：“你是楚雲岫，是天芒城的二弟子，是我李長生的二師弟。”

楚雲岫愣了下。

李長生說：“這回是你硬生生克制住的，只燒毀了三百裏胡楊林，不幸中的萬幸，沒傷到你自己。”

楚雲岫垂下頭，沒說話。

李長生拍一把師弟的背，笑道：“好了，幸虧離得遠，不然擾了掌門清夢，他老人家準得發飙。”

楚雲岫想象一下那番畫面，不寒而栗的同時又有點啼笑皆非，順着李長生的調侃說：“所以我故意跑到山腳下的。”

師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結界裏的唐小奶貓，再再再一次的一顆貓頭兩顆大。

這信息量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貓貓好像一個不小心，聽到了不得了的大事，見證了歷史上不曾記載的秘聞？

結界被李長生收走。

唐茸四腳離地，被李長生抱了起來。

他在大師兄懷裏探頭去看楚雲岫。

少年英俊的面容因虛耗而顯得憔悴，夜色茫茫，襯得他面色愈發蒼白，連嘴唇上的血色都所剩無幾。

他一雙杏瞳漫無目的的看着什麽，眼底掠過一道極難察覺的陰翳，而眉心處若隐若現的血色印記，看的唐茸心神震蕩，難以置信。

心魔印。

楚雲岫居然有心魔！？

唐茸驚呆了。

二師兄，你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

可是怎麽會呢？

楚雲岫小小年紀，怎會生出這麽兇神惡煞的心魔？

修道之人，受貪嗔癡慢疑荼毒，境界越深越容易生心魔，到了後期更是一步一心魔，把道心折磨的千瘡百孔滿目瘡痍，最終要麽走火入魔自絕靈脈爆體而亡，要麽堕入魔道，成為最低等級的魇獸。

獸類，沒有七情六欲，見人就吃，牲畜一頭。

楚雲岫至多十八九歲，還是個未及弱冠的孩子，什麽經歷才能導致他年紀輕輕就誕生心魔？

還是這種随便一發作就火燒三百裏胡楊林的心魔。

唐茸被李長生帶着走，看方向是弟子竹苑。

“喵？”

“今晚的意外吓着了吧？你就在我房中睡一晚吧。”李長生溫柔細心的哄着小奶貓，“摸摸毛吓不着。”

唐茸：……

李長生把小貓放到房間的床上，叮囑它別亂跑：“你乖乖睡覺，我去一趟起雲臺，很快回來。”

唐茸乖巧蹲。

目送着李長生走遠，唐茸從床上跳到窗沿，只見李長生在院中跟楚雲岫說話，都是些寬心放心舒心的話語，楚雲岫應下後回房了，李長生也禦劍去起雲臺。

白雲浩渺，月明星稀。

唐茸跳下窗沿，沒有亂跑，尋了處順眼的地方趴下，順勢用毛茸茸的尾巴裹住自己。

貓貓失眠了。

楚雲岫這孩子森*晚*整*理，還真是讓貓擔心。

“啪”！

瓷器碎裂的聲音。

閉眼假寐的踏雪尋梅貓蹭的一下驚醒。

是二師兄！？

唐茸從半開的窗戶跳出去，身手矯健，落地無聲。

一路小跑去楚雲岫的院子，只見房門虛掩着，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探出貓頭。

楚雲岫跪坐在矮幾旁，淺灰色的身影幾乎要和黑夜融為一體。

他右手握着瓷片，下方散落着打碎的青花瓷茶壺，殷紅的鮮血順着蒼白的手指一滴接一滴，在地上綻放朵朵刺眼的紅花。

“誰！？”嗓音低沉透着戾氣。

“喵。”

唐茸從狹窄的門縫裏擠出來。

房門絲毫未動，它軟嫩嫩的身子被擠成了餅，然後不可思議的擠了過來。

楚雲岫看的一愣一愣的。

唐茸：“喵？”

孩子，你沒事吧？

楚雲岫的臉色很難看：“怎麽過來了？回大師兄房中睡覺去！”

他嗓音嚴厲，吓得窗前鳥籠中的金翅鳥噤若寒蟬。

偏偏最該膽小的小奶貓卻不怕，非但不走，反而跳上了桌面。

也不亂叫，也不鬧騰，就安安靜靜的蹲在那裏。

陪我？

楚雲岫怔鄂，難以置信。

“你這小不點，滾開。”

說的話很兇，說話的語氣軟趴趴的，連襁褓裏的嬰兒都唬不住。

小奶貓前爪一軟，直接來了個農民揣。

楚雲岫欲言又止：“……”

當雲層遮蔽月光，屋裏暗下來。

楚雲岫下意識伸出手，在即将觸碰到貓貓的時候，本能頓住。

皎皎月色探出層雲，照亮他指間猙獰的鮮血。

楚雲岫面色一白，神情微微僵硬。

小奶貓忽然起身朝他走過來，擡高毛茸茸的小腦袋，在他顫抖的右手上蹭了蹭。

楚雲岫：“！？”

小奶貓蹭了一下，又蹭一下。

它，是在安慰自己嗎？

它不嫌血液污穢，也不嫌血液腥臭。

楚雲岫怔怔的。

它，很柔軟，很溫暖。

“你……”楚雲岫右手抖得更厲害了。

“喵~”唐茸乖巧蹲坐，歪着小腦袋好奇的打量他。

小貓咪的歪頭殺，就問你怕不怕！

楚雲岫狠遭會心一擊，整個人戰術後仰。

“你，你別擺出這副表情！”楚雲岫避開眼神，說完這話就被自己蠢到了。

貓還有表情嗎？

何況是一只黑貓。

楚雲岫有點氣悶，其實他完全可以揪住小奶貓的脖子，把它提溜着扔出去。

但他動不了。

不是心魔發作身不由己的那種動不了。

而是……

見鬼！他也解釋不清楚。

反正對這只小不點，他感到無可奈何，好像看着看着，什麽脾氣都沒有了。

就算心裏有火也發作不起來。

真是邪門！

楚雲岫一番苦苦掙紮，幹脆破罐子破摔了，回過頭來時，不禁一愣，貓呢？

下意識尋找，就見小奶貓從櫃子上跳下來，嘴裏叼着白紗布。

楚雲岫心底被觸動一下：“……”

眼睜睜看着小奶貓獻寶似的遞給自己。

早已自诩鐵石心腸的楚雲岫，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唐茸着急的站起前腿。

你不會指望貓貓給你包紮傷口吧？

楚雲岫接過布條，終于沒忍住笑出聲。

“小不點，我殺過人，殺過很多很多人，你信嗎？”

楚雲岫擡起右手，說：“那些血腥味加起來，可不是區區這個能比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