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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喵！”——

這一聲貓叫不能稱之為叫，而是嚎。

嚎的凄厲，嚎的憤恨！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這就很好理解了。

是罵罵咧咧。

而且是用盡唐茸畢生所學的罵罵咧咧。罵他祖宗十八代，罵他狗血淋頭！

喵了個咪的！日你個仙人板板，混蛋，牲畜，你大爺的，祖宗你吃泡面沒有調料包，上廁所不帶紙！

……髒話到用時方恨少啊。

怪就怪他從小就是一只文明的貓貓。

李長生吓壞了：“怎麽了這是？”

楚雲岫也手忙腳亂的掐住上蹿下跳的小奶貓：“不知道啊，突然暴躁起來了。”

衛道滿臉詫異，正覺無辜，再仔細一看張牙舞爪恨不得撲上來咬死他的小貓……

“咦？”衛道發出似曾相識的好奇。

看屁看，我特喵跟你不共戴天！

唐茸氣蒙了。

就是這個混蛋，要不是他陰魂不散妨礙自己渡劫，自己怎會渡劫失敗，怎會被天劫劈的修為盡失，怎會化成原型變成這幅凄凄慘慘糯叽叽的模樣，怎會穿越到千年前！

啊，最後這項可以原諒。

衛道疑惑的撓撓頭皮：“這只貓好像……”

想起來了吧，別說你失憶了，你這個禽獸不如的衣冠禽獸！

“喵！”唐茸恨得咬牙切齒。

衛道恍然大悟，一拍腦門：“你是唐茸！？”

小貓咪渾身一震。

李長生吃驚：“衛兄怎知它叫茸茸？”

楚雲岫眨眨眼：“糖茸？”

唐茸在心裏冷笑，兇神惡煞的瞪着宿敵，面無懼色。

他才不怕這家夥把自己的身份公開呢！

他跟大師兄二師兄朝夕相處三個月了，這家夥才認識三天不到，唐茸有信心，天芒城的人都是胳膊肘往內拐的。

再說了，說他是百年大妖，誰信呀，證據呢？

小奶貓呲牙。

“不是，我……我認錯了。”衛道不好意思的笑笑，“這小家夥很像我之前認識的一只百年貓妖，是我看錯，那只妖法力通天，管理局局長都……呃，前輩，幾個老前輩加起來都拿他不下，厲害得很，不會是這副柔弱的樣子。”

唐茸：……

很好，還不忘損一句小貓咪變成弱雞！

李長生笑道：“小貓就那幾個品種，都長得差不多，一時認錯再正常不過了。”

楚雲岫可沒大師兄那麽好脾氣，揉着小貓腦袋，嗓音堅硬的強調道：“小不點兒是很乖巧可人的貓，不是妖怪。”

衛道忙說：“是在下眼拙，道友海涵。”

楚雲岫：“該海涵的不是我，而是被你污蔑的小不點兒。”

衛道面色一僵，李長生忙低聲叫楚雲岫，雖說早知二師弟脾氣不好，但這話聽着有點過了。

楚雲岫輕哼一聲，畢竟是大師兄的朋友，總得給幾分顏面，于是斂起情緒，不鹹不淡的說：“楚雲岫，雲無心以出岫。”

衛道抱拳叫了聲“楚兄”，然後說：“在下姓衛名道，“斬妖除邪，除魔衛道”的衛道。”

李長生笑着，衛道跟他互道姓名時，他就被這兩個字驚豔了。

楚雲岫直接翻了個白眼：“裝模作樣。”

衛道一呆。

李長生也有點尴尬，忙努力活躍氣氛：“衛兄無門無派，是個散修，此次來扶風，也是為了天行試。”

楚雲岫眉毛一揚：“散修啊，那來湊什麽熱鬧？”

李長生：“……”

天行試只有各大門派的內門弟子可以參加，散修是沒有資格的。

不過他們可以在外圍觀戰學習，運氣好的話被哪個門派相中天賦，收為弟子這種奇遇也不在少數。

李長生誠心實意的說：“我觀衛兄氣宇軒昂，以你的天資拜入三聖九門不是難事。”

經常提到的三聖九門，便是當今修仙界正道最頂尖的門派勢力。

三聖，分別為太初宗、空派、仙樂十二府。

九門則是以家族構成，其中又分為上四門和下五門，桑氏一族的桑門立于九門之首，傳承千年屹立不倒。

唐茸團在楚雲岫懷裏，雖然對衛道恨之入骨，但也不得不說句公道話，這家夥的天賦确實極好，入太初宗都綽綽有餘。

當然了，他是貓貓的手下敗将！

唐茸得意的揚起下巴。

衛道說：“在下心之所願，并非三聖九門。”

“什麽？”李長生猝不及防。

居然讓三聖九門吃癟？楚雲岫帶着幸災樂禍的詫異，忍不住正視這個人。

李長生：“不知衛兄屬意的門派是……”

衛道沒有絲毫猶疑或是難以啓齒的羞愧，昂首挺胸，義正言辭：“實不相瞞，我此生非天芒城不入！”

李長生：“？”

楚雲岫：“？？”

唐茸：？？？

說你陰魂不散你還真特喵的陰魂不散。

妨礙我渡劫毀我修為現在又要來天芒城糾纏我？

我是刨你祖墳了還是抱你孩子跳井了！？

放過彼此好不好！

人來人往的客棧門口：“……”

有人悄悄嘀咕了句：“多好的小夥子啊，可惜是個傻的。”

衛道一臉驕傲。

李長生欲言又止：“那個……”

衛道：“李兄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天芒城是沒落了沒錯，但我相信只是暫時的，終有一日會東山再起！就算沒有那一日，也無妨。天芒城是我心之所向，就算李兄對它頗具微詞，也請不要當着我的面貶低它。”

年輕人眼裏的熊火在燃燒。

李長生：“……”

“天芒城？真沒想到還能聽到這三個字。”

唐茸貓耳朵一立，這話的語氣有夠讓貓讨厭。

只見從客棧二樓走下來兩個人，前面那個面如冠玉，劍眉星目，天青錦衣上繡着銀色流雲紋路，在光照下熠熠生輝，矜貴不已。随着走動，衣衫翩然，露出腰間佩戴的寒古玉牌，上書的“太初”二字更為他不凡的氣勢添上尊貴的一筆。

後面那個就眼熟了。

沈玳。

能讓太初宗二弟子跟在後面的，只有太初宗大弟子了。

唐茸感覺楚雲岫托着自己的五指微微收緊。

千年前的天芒城弟子在外有多牛逼，現在的太初宗弟子就有多嚣張。

這倆人一亮相，瞬間成為全場焦點，衆人的目光或敬佩或豔羨或畏懼或傾慕，有的更是從湖對岸飛過來瞻仰仙道第一門派弟子的聖顏。

葉天驕走到距離衛道十步外站定：“小兄弟，看你面相挺機靈的，怎麽竟說癡話？”

衛道：“你是……”

“太初宗東宸真人座下首徒，葉天驕。”

話落的瞬間，周遭頓時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嘆。

“是葉天驕，太初宗大弟子。”

“是那個天之驕子！”

“百聞不如一見，果真豐神俊朗，卓爾不凡。”

衛道亦是肅然起敬：“葉公子，久仰大名。”

葉天驕眼中含笑：“我對你也有所耳聞，雖為散修，實力卻不俗，半月前滄瀾城鬧妖，便是你出手解決的吧？”

目光浸着一貫的高高在上，是上位者對小喽啰的垂愛。

唐茸團住小爪子，拳頭硬了。

真是全靠同行襯托，從千年後糾纏到千年前的宿敵衛道跟這個“天之驕子”比起來，都顯得不那麽讨厭了。

葉天驕輕嘆口氣，這口氣相當的不走心：“道友根骨奇佳，奈何自甘堕落，可惜了。”

衛道眼底的敬意頃刻間消失的幹幹淨淨：“葉公子，三聖九門富埒陶白，權勢滔天，人才濟濟，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往裏擠。可人各有志，于我而言，被諸位诟病的天芒城便是我心中唯一，它永遠是那個神聖威嚴而不可侵犯的修仙之巅！至于太初宗，沒錯，它是人人向往三界稱頌的第一仙門，可在我眼裏，太初宗永遠也及不上天芒城！”

穿着粗布麻衣的小道士端着那張剛正不阿的國字臉，說出的話铿锵有力，堅定不移。

剎那間，熙來攘往的客棧鴉雀無聲。

李長生楚雲岫包括吃瓜貓貓唐茸全驚呆了。

一個無門無派的散修，在弱肉強食的修仙界就是被人欺壓剝削的份兒。

而且可以看出，他是個窮鬼。

說明背後沒有家族，不存在“某某世家微服出巡的少爺”這種身份大逆轉。

一無權二無勢，一介布衣，卻敢在大庭廣衆之下硬剛葉天驕。

那可是太初宗大弟子啊！

好家夥！！！

之前覺得這小夥不怎麽聰明，原來真是個傻的。

他捧天芒城不要緊，居然還敢拉踩太初宗？

一時間，群聲鼎沸。

私下裏議論腹诽那不是爺們兒，敢光明磊落的直言不諱，那才叫漢子！

雖然是個傻的。

沈玳目瞪口呆的看着葉天驕的面色由鐵青變成漆黑：“修仙之巅？八百年前的老黃歷了還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怒火順着心窩直沖天靈蓋，葉天驕怒極反笑，高聲大喝：“從上衍祖師的徒孫那輩走向爛泥扶不上牆的衰落，一代不如一代！窮的叮當亂響變賣祖産的是天芒城吧？倒行逆施數典忘祖跟妖修勾搭成奸的是天芒城吧？上梁不正下梁歪，蛇鼠一窩！如此藏污納垢的腌臜之地，也敢跟太初宗相提并論！？”

這話宛如驚雷在客棧炸開。

唐茸聽的貓瞳緊縮，被突如其來且大相徑庭的信息量砸的有點懵。

突然感覺楚雲岫抱着自己的雙手收緊，唐茸擡頭，就見李長生一把抓住楚雲岫的手腕，好像擔心他情緒失控暴走。

然，李長生和楚雲岫還沒“辱我師門跟你拼命”，衛道先急眼了：“你敢侮辱天芒城，道歉，我要你道歉！”

葉天驕笑得更大聲，看衛道的眼神就像在注視老鼠蟑螂：“憑你也配？憑天芒城也配！本仙君所言句句屬實 ，絕無摻假污蔑構陷之嫌，天芒城的那些不齒勾當世人皆知，你堵的住全天下人的悠悠衆口嗎？”

衛道急的眼睛都紅了：“你！”

“那個……”李長生輕輕出聲，溫良恭儉讓的朝葉天驕說，“葉公子，咱們說話歸說話，可不可以不要喊？”

葉天驕正噴的起勁兒：“什麽？”

“喊也可以，但不要用靈力去喊，你傳的整個扶風大街小巷都聽見了不要緊，關鍵是我家掌門在樓上午睡，你這樣大聲會吵醒他的。”李長生恭敬謙和的抱拳道，“拜托了。”

沈玳：“……？”

葉天驕：“？？？”

這是客棧短短半柱香內經歷的第三次鴉雀無聲。

也是葉天驕不平凡一生中為數不多的瞪目結舌。

“你有病吧！？”葉天驕無語到極致，連故作高深的文绉绉都忘了，罵的肆無忌憚接地氣，“不要笑掉本仙君的大牙！住在樓上的是玉皇大帝還是閻羅大王？管得了本仙君說話放屁？他以為他是誰，惹急了本仙君，本仙君讓他睡到死！睡到下輩子都——”

李長生想攔着已經來不及了。

當清冽的罡風從二樓最奢貴的廂房中湧出之時，只見灼目的湛藍色靈光鋪天蓋地，晃得日月失輝！

直到光芒驟褪，陷入短暫失明的衆人逐漸能看清事物了，卻不見葉天驕的身影。

沈玳臉色煞白：“大師兄！？”

李長生愁的撓頭皮。

這太初宗的人怎麽都這樣？

明明都好言相勸了，怎麽就是不聽。

上回的沈玳是，這個天之驕子也是。

李長生拍了拍驚慌失措的沈玳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你去五萬四千裏之外找，可能在海面，可能在古漠，也可能是叢山峻嶺。如果你看到一個掉了滿嘴牙，然後怎麽叫都叫不醒的大師兄千萬別害怕別緊張，盡快帶他回太初宗救治，沒大礙的，都是皮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