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63章

李玄胤冷冷睨去一眼, 陳德海立馬縮緊脖子,大氣也不敢出。廣岳那邊戰事還沒了,薊州又出了事, 皇上心裏頭指不定發多大的火。但皇上再震怒, 也得注意身子啊,萬一皇上龍體欠恙,他這禦前大太監也別想幹了。

這時, 殿外小太監匆匆進來, “皇上,金禧閣方才請了太醫, 奴才打聽到, 是泠主子舊疾發作了!”

陳德海多看了那小太監一眼,皇上雖注意着金禧閣,但若非那邊故意透信兒,這乾坤宮哪這麽快知道。

……

半個時辰前

不知是在冷宮被寒風吹的,受了涼,還是昨夜折騰的一遭,回金禧閣沒多久, 婉芙就覺腰背一陣酸疼,大抵是舊疾又犯了。她遣人去太醫院請太醫,恹恹地躺到床榻裏,腰背疼得着實難受。

她蹙着細眉, 忽然想到什麽,招手讓秋池近前,附耳低語了幾句。秋池聞言, 瞪了眸子,暗自佩服主子這算計皇上的手段可真是厲害, 一套接着一套的。

枕上女子合上了眼,一張雪白的小臉,此時看起來疲乏至極,沒精打采。

很快,太醫看過診,開了方子叮囑幾句,便提着藥箱離開。

千黛放輕了動作,鋪平帕子輕輕敷上主子的腰身,這時,身後一道腳步聲傳來,她指尖抵唇,回頭正要示意秋池小些動靜,就看清了那玄黑衣擺上的金線龍紋,怔了下,立即起身做禮,李玄胤擡手,示意她噤聲,千黛微頓,看了眼假寐的主子,悄聲退出了寝殿。

外殿,千黛狠狠瞪了潘水一眼,“主子上回怎麽吩咐的,皇上來了也不知通禀一聲!”

潘水叫苦不疊,非他不去通禀,而是皇上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他但凡出一點動靜,違背了皇命,以後也別想在金禧閣當差了。

內殿裏,李玄胤負手立在床榻邊,掃了眼裏面熟睡去的女子。稍許,他的目光落到了兩條細白的腿上。這女子生得極好,樣貌身段都極為出挑。兩條小腿纖細白皙,帶着點軟肉,往上,便是那段柔軟的細腰。她如今受寵,內務府不敢怠慢,殿裏燃着的是上好的銀絲炭,大約是這般,她赤着半段身子,才不覺冷。

李玄胤不動聲色地撚了撚扳指,坐下身,從溫水中撈出帕子,折好,敷去那人的腰背。

熱度正好,床榻裏的女子舒服地哼哼兩聲,臉蛋擠在攢金絲軟枕上,唇瓣嘟着,豐盈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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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許,那女子眼眸沒睜開,先啓唇嬌氣地嘀咕一句,“千黛,我好餓,去讓禦膳房做碗蛋羹送來。皇上太小氣,乾坤宮都不備早膳……”

李玄胤眉心突突一跳,又氣又覺得好笑。這女子是不是真不把他當皇帝,人前人後都這般膽大包天。

良久沒聽到動靜,婉芙腦袋調到床榻裏,足尖兒朝着邊兒上坐着的人戳了戳,“我好餓,你再不去,我就要餓死死了……”

她戳了兩下,玉足忽被一只大掌捉住,握在手心中,略帶薄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腳踝。驀地,她似是清醒,轉臉愣愣地看向坐在邊兒上的男人,“皇……皇上?”

那只玉足還在男人掌中,婉芙臉頰倏然一紅,坐起身,扯過衾被蓋住了露在外面的小腿,面上若無其事道:“皇上怎麽一大早來嫔妾這兒,也不遣人說一聲。”

李玄胤睨她一眼,不理會她話中的小心思,“朕來看看,你有沒有按朕的吩咐抄書。”

“嫔妾昨夜不是已向皇上認過錯了,皇上怎麽還讓嫔妾抄……”話頭戛然而止,婉芙心思一轉,眸子順時彎起來,爬到李玄胤懷中,雙臂柔柔地環住男人脖頸,眼眸偷偷瞄過去,“皇上知道今兒個請安的事了?”

驀地,男人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斥道:“你倒是聰明,借着朕的勢耍威風。”

婉芙痛呼一聲,手心揉着額頭通紅的一處,委屈巴巴地道:“不然嫔妾就任由趙妃娘娘責罰嗎?趙妃娘娘助皇後娘娘協理六宮,要責罰嫔妾,不就跟碾死一個螞蟻那麽簡單,嫔妾不搬出皇上,屆時跪傷了膝蓋,皇上心疼可怎麽辦!”

胡言亂語,他心疼什麽。

李玄胤板起臉,捏她鼻尖,“說什麽胡話,朕才不會心疼你。”

婉芙彎彎眸子,賴在男人懷中,當作沒聽見這句話。

李玄胤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漫不經心地撥了撥拇指的扳指,忽然對外面喚道:“陳德海。”

陳德海恭敬進來,瞧見床榻邊兒上,挂在皇上懷裏的泠貴嫔,立馬垂下了腦袋,“奴才在。”

李玄胤淡淡吩咐,“派人将朕賜給金禧閣的擺件,但凡放在外面的,都搬回乾坤宮。每日酉時,泠貴嫔抄完三十頁古治,允搬回一件。”

陳德海正要應是,待反應過來,“啊”了一聲,觸到皇上睇過來的眼神,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立馬應下聲,退了出去。

“皇上!”婉芙聽着殿外搬擺件兒的動靜,氣呼呼地嗔了李玄胤一眼,“皇上這是公報私仇!”

“皇上這樣,還不如讓嫔妾罰跪。”

婉芙嘴裏嘀咕,極為不滿地躺回去,兩手推開李玄胤的胸膛,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一骨碌滾到床榻裏,拿衾被将腦袋蒙得嚴嚴實實。

跟個鹌鹑似的。

李玄胤坐在邊兒上看着,自己都未察覺,眼底沁了一絲笑意。

他推了推裏面女子的腰身,“不像話,朕還在這兒,又敢給朕甩臉子。”

衾被裏的女子聲音悶悶的,極為委屈地抱怨,“是皇上看嫔妾好欺負,總欺負嫔妾。皇上怎麽不去搬啓祥宮,不去搬秋水榭,不去搬朝露殿,偏偏搬嫔妾這個小小的金禧閣。”

“因為啓祥宮有左相倚仗的趙妃娘娘,秋水榭的許貴人懷了皇上的孩子,朝露殿的應嫔是皇上以前的解語花,皇上都舍不得欺負,只有嫔妾什麽都沒有,皇上就喜歡捏嫔妾這個軟柿子……”

李玄胤臉色沉下來,“江婉芙,朕是太慣着你,讓你忘了,換作旁人說這話,朕早摘了她的腦袋!”

這番,裏面的人拱拱的身子,才不敢再說話了。

李玄胤壓了壓眉心,覺得自己實在不該來這一趟。下了早朝,就聽說她這一大早上在坤寧宮的折騰,又犯了舊疾,去請太醫。本是在殿裏翻閱今歲賦稅的賬冊,也不知為何,一個字都入不了眼。盡是那人固執委屈地在他懷裏掉淚的模樣。他這才吩咐備駕去了金禧閣。

偏偏這人不識好歹。

他将要開口時,那衾被忽地拱了下,緊接着便露出了女子一張幹淨的臉蛋,只是眼尾泛着紅意,眼眸清亮似水,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地看着他。

這般,他那些訓斥的話還怎麽說得出口,只覺得憋了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她磨磨蹭蹭地過來,抱住他的腰,小臉貼靠到他胸懷裏,悶悶地開口,“嫔妾知錯了還不行嘛,皇上別生氣了。”

“你也會知道錯?”李玄胤冷着臉,擡手就要把人推開。那人卻跟着狗皮膏藥似的,黏在他懷裏。

“松手!”

婉芙使勁搖頭,忽地直起身,跨坐到李玄胤腰間,垂着兩條纖細白皙的腿,她咬着下唇,嬌聲軟語道:“嫔妾明白,皇上其實待嫔妾已經夠好了。”

李玄胤微頓,斂下眼色去看她,手掌無意識地托住懷裏女子的腰身,免得她亂動掉下去,眼皮子掀開,目光睇過去,“你知道,還敢這般肆意妄為。”

婉芙搖搖頭,輕抿住紅唇,一滴淚從眼眶裏滾出來,落到李玄胤的手背。與從前那些撒嬌故意流下來的淚水都不一樣。

“皇上可以有很多女人,與皇後是發妻,與趙妃是青梅竹馬,與應嫔是心意相通……天下的女子,只要皇上想要,便都是皇上的。”

“可是嫔妾不一樣,嫔妾這輩子只有皇上一人,沒有洞房花燭,沒有合卺歡酒,甚至……嫔妾都不能稱皇上為夫君……”

“嫔妾就是這樣的性子,嫔妾能撒嬌的,讨寵的,氣惱的,怨怼的,傷心的……只有皇上一人。”

“嫔妾不是一個端莊穩重的嫔妾,但嫔妾永遠都把皇上放到最重要的位置,嫔妾所有的小性子,都只願意給皇上一個人看。所以,不論嫔妾一時氣悶,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皇上不要真的生嫔妾的氣,好不好?”

……

聖駕并未停留多久,離開了金禧閣。即便有婉芙的那些話,金禧閣內禦賜的擺件,依舊沒能免遭劫難,該抄的書還是要抄。

婉芙在床榻裏滾了一圈,眼簾垂下來,怔怔地出神。她說完那句話,皇上臉色依舊如常,看不出有半分動容。皇上對後宮中的女子,一向都是漫不經心的态度,縱使她這般陳情,也看不出皇上對她有絲毫的改變。

她甚至不知,說出那些話,是對還是錯。

……

殿內,龍涎香燃着,靜心凝氣。

陳德海恭敬地添茶倒水,觑着皇上的臉色,不敢發出半點動靜。皇上是在看上呈的賦稅賬冊,漏刻都過了小半,卻也不見皇上翻過一頁。

皇上為政一向勤勉,從未有過走神的時候。這還是頭一遭,讓他不由得記起,皇上從金禧閣出來時的神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總之他從未見過,甚至懷疑,泠貴嫔是不是又把皇上氣到了,可罕見的,皇上并未動太大的怒氣。

雖說皇上吩咐他帶人搬走金禧閣禦賜的擺件,但他哪敢真的都搬走,皇上不過是說給泠貴嫔聽,吓唬吓唬泠貴嫔罷了。搬回乾坤宮的,都是那些零零碎碎,并無用處的小玩意兒。皇上待泠貴嫔,從來舍不得真下狠心。

他瞧了眼漏刻,小聲提醒,“皇上,晌午了,可要奴才吩咐禦膳房傳午膳?”

這時,李玄胤才撂下賬冊,靠到龍椅上,指腹壓了壓眉心。

皇上每每遇到棘手的事,都會如此,這讓陳德海不敢說話,垂着腦袋,在一旁裝死。

忽地,耳邊聽到皇上沉聲問他,“你覺得,朕待後宮如何?”

皇上待後宮,自然是一碗水端平,随心所欲。除卻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泠貴嫔,其他人都是皇上得了空想起來就會去看上一眼,若是懷了龍嗣,則會多去幾日。想不起來的,便擱置到一邊,好吃好喝伺候着,也不曾虧待。

話是如此,可皇上以前從未問過這種事。皇上一向把前朝政務看得比什麽都重,後宮嫔妃于皇上而言,不過是調劑的樂子,甚至對于那些紛争,只要不觸及子嗣,皇上都懶得去管,更別提今兒為了泠貴嫔安穩,讓泠貴嫔抄書為由頭的法子。

就是當年的應嫔主子,吃了趙妃娘娘的暗虧,也得生生咽下這口氣,皇上即便清楚,也從未多說些什麽。

或許是因着應嫔在皇上面前總是溫順妥帖,又是書香門第出身,家世并不高。而泠貴嫔家世靠不住,又是從奴才做到主子位份,無依無靠,每次見着皇上都是被責罰,故而讓皇上生出憐惜不忍,下意識的就會偏袒泠貴嫔。總歸,泠貴嫔于皇上而言,都是不同的。

許久得不到回應,李玄胤掀起眼皮子睨過去,陳德海後頸一涼,忙上前回話,“奴才認為,皇上待後宮的主子們都甚好。”

他頓了頓,大着膽子繼續道,“先帝盛寵梅妃,以至于荒廢朝政,民生哀怨。但皇上從來都是以國事為重,肩負重擔,宵衣旰食。皇上勤政,不止奴才看在眼裏,前朝的大臣,大魏江山的百姓,都看在眼裏。”

李玄胤涼涼掠他,“你倒是會說話說。”

陳德海頭垂得更低,讪笑,“奴才說的都是實話。”

他這句确實是實話,皇上的勤政,不止他吃不消,前朝的大臣都受不住了。

李玄胤指骨叩了叩禦案,忽起身,走到炭爐旁,兩手伸去,烤着炭火,自言道:“時至凜冬,今歲苦寒。北方大旱将過,又多地洩洪發水,不知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廣岳十二州兵變,此時嚴冬,駐紮的将士們又該是怎樣難熬。”

陳德海伺候到近前,“皇上體恤,百姓和将士們都會記在心裏。”

良久,就在陳德海以為,皇上不會再說話時,忽聽皇上又問了他一個極其難以回答的問題。

“朕待應嫔,與待泠貴嫔,有何不同?”

陳德海一聽,手心頓時緊張得生出了冷汗。

他猜不到皇上這是什麽意思。皇上待應嫔和待泠貴嫔的不同,一聽位份就聽出來了。

應嫔當年盛寵時,有孕後,皇上大喜,許諾她妃位,後來出了那麽一檔子事,應嫔入了冷宮。即便現在出來,依舊是嫔位,有了身孕,皇上絲毫沒有升位份的意思。可見,皇上待應嫔的寵愛已經不比從前,慢慢地淡了。

泠貴嫔卻不同,泠貴嫔雖說是新寵,可一上位就是常在,且有皇上親賜的封號,即便沒有龍嗣,也是青雲直上,坐到了貴嫔的位子。可見,皇上是寵愛泠貴嫔要勝于應嫔。

但陳德海不能這麽直白地說,皇上這麽問,想聽的,卻不一定是實話。

他幹笑道:“應嫔主子溫柔知意,自是與皇上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李玄胤咀嚼着這四個字,莫名記起那女子在自己懷裏,哭着跟他說,他與應嫔心意相通時的模樣,又是委屈,又是可憐。她怎會什麽都沒有,這後宮裏,她最是知曉,怎樣讨他歡心,讓他心疼。

李玄胤淡去臉色,無聲地轉了下拇指的扳指,“那她呢?”

她是誰,陳德海用膝蓋想都知道,能讓皇上這般不自覺親昵地問出的人,也就只有泠貴嫔。

他垂低着腦袋,沒敢去看皇上的臉色,“泠主子性子跳脫,與後宮嫔妃主子都有不同。奴才瞧着,自泠主子侍奉在皇上身邊,皇上臉上照以往多了不少悅色。”

這話說的不假,皇上不止多了悅色,脾氣也越來越大了。往深了說,泠貴嫔的一舉一動,似乎都牽扯着皇上的情緒。

這他是不敢說的,為君者,能影響皇上抉擇的,只能是江山要事,而不是後宮區區一個女人。這話說出來,不止泠貴嫔會遭殃,皇上也不愛聽。他在禦前伺候多年,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心裏頭還是有幾分計較。

“悅色?”李玄胤冷冷一嗤,諷道,“她沒把朕氣得吐血,都已經是收斂了。”

陳德海賠笑,知皇上面上雖氣,可心裏頭卻是愉悅着,不敢接話。

李玄胤收了手,面色如常,“罷了,朕何必問你這些,傳膳。”

……

金禧閣搬走了大半華貴的擺件,其中婉芙最心疼的就屬那尊琉璃胭脂紅瓷瓶。她本是拿來插花的,結果不止把瓷瓶拿走,她辛辛苦苦摘來的梅花也一同帶了去。

婉芙一臉幽怨地坐到案後,提筆準備抄書。

秋池伺候着磨墨,見主子難看的臉色,忍住了,沒敢打擾主子。

她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只覺得皇上這次是太過分了。主子被趙妃責罰,皇上半句安撫沒有,還搬走了金禧閣大半的擺件,其中不少主子都極為喜愛。皇上待別的嫔妃從不偏頗,獨獨待主子,又苛刻,又小氣。

這些話,她只敢在心裏嘀咕,不敢面上說出來,免得給主子招惹了麻煩。上回的禍從口出,險些害得主子失寵,她可是記住了。

從晌午到日暮,婉芙工工整整地抄完了三十頁紙,眼眸一轉,又在最後一頁落下了一行詩,吹幹墨跡,交由秋池送到禦前。秋池臨走時,婉芙再三叮囑,“記住,定要把那尊琉璃胭脂紅瓷瓶換回來!”

秋池忍笑,領了命,快步去了乾坤宮。

……

陳德海将金禧閣送來的手抄呈到禦案上,“皇上,泠主子指名要那尊琉璃胭脂紅瓷瓶,您看?”

李玄胤從案牍中抽出身,撂下了片刻前呈進殿的奏報,拿起古治手抄,一張一張掠了眼,今日這字跡确實進步良多,不過比之他看慣的前朝奏折依舊難以入目。到最後一頁,果不其然,下面又題了一行小詩。

“美人卷珠簾,深坐颦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李玄胤垂眸看着,嘴角扯了扯,卷起宣紙,遞給陳德海,“收好,放到存玉閣。”頓了下,又道,“她屋裏那些東西,随便挑一個送回去,那尊琉璃胭脂紅瓷瓶擺到朕的寝殿。”

陳德海觑了觑皇上的臉色,忍住笑,皇上也忒能欺負泠貴嫔了。他忽然想到,皇上将那尊琉璃胭脂紅瓷瓶放到寝殿裏,豈不是日日都能瞧見。泠貴嫔特意提起,究竟是真心喜愛,還是有意為之?

他應下聲,正欲出去,又聽皇上叫住他,卻好一會兒沒有開口,他小聲提醒了一句,“皇上?”

李玄胤指骨敲着禦案,眼底劃過一抹憊色涼意,“趙妃既被褫奪了封號,降了位份,也不宜再留有協理六宮的大權,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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