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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宿身上的疤,也是她心裏的疤痕。
于清言一直都明白,她做了反應,黎宿也收下了。
同病相憐,狼狽為奸。大概就是說的她們吧。
“你談過戀愛嗎?”很久之前,黎宿問她。
于清言趴在桌上,窗外的陽光照在她臉上,朦朦胧胧。她說:“沒有。”又反問道:“你呢?談戀愛了嗎?”
黎宿靠着椅背,幾乎靠着牆角。臉上光彩暗淡,她微微一笑,說:“我也沒有談過戀愛。”
于清言打量了她兩眼,顯然有些不信。黎宿揚了下眉:“幹什麽?不相信我啊?”
她做這些表情時很生動,酷酷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神也很淡。于清言總覺得她經歷過很多事,或許在某種意義上,她們本質是一樣的。
“不太像。”于清言說。
“哪不像?”
于清言點評道:“從頭到腳都不像。”
她說完這話,自顧自笑了起來。黎宿本來還繃着張臉,見她笑得停不下來,也跟着笑了一會。
課間嘈雜,過道裏站着一兩個人。她們坐在角落裏,互相對着笑出聲。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紙飛機,從窗戶外面飛進來,差點落在于清言頭頂。
黎宿率先一步抓住,夾在指尖,她晃悠了兩下,紙飛機從她指尖脫落,又從窗外飛了出去。于清言目光跟着朝外看,她突然聽到黎宿很低地問了一句:“于清言,你喜歡男還是女生?”
于清言側頭看她,黎宿不知什麽時候端正了坐姿,兩人的距離很近,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黎宿認真地看着她,斑駁的光在于清言臉上掠過,她忽然移開視線,過了很久,她說:“我喜歡…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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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于清言沒有轉頭就好了,她能看到黎宿眼睛裏赤條條的感情,仿佛欲要噴發的火山,下一刻就噴發出熾熱的岩漿。
那天回去以,黎宿直接回了市中心的公寓。她進門就把家裏擺了很長時間的花瓶給砸了,從卧室裏翻出一件破舊的外套,袖口的毛卷起來,洗得顏色幾乎發白。
她拿着外套盯着看了一會,沉着臉疊好放進衣櫃裏,嘭的一聲關上門。
在醫院裏,她聽到于清言說自己有女朋友的時候,心裏已經繃不住了。她讨厭于清言騙他,說什麽喜歡男人,難道是為了騙她?不喜歡她?讨厭她嗎?
分開的這些年裏,于清言身邊有過別人。黎宿意識到這個事實,腦子轟的炸開,一股火氣幾乎燒盡了她的理智。
嫉妒,渴望,欺騙,怨恨,交織在一起沖破了她的頭腦。
黎宿抽了一晚上的煙,她在想,為什麽于清言讨厭她?
在黎宿的認知裏,不喜歡就是讨厭,讨厭就是恨。
所以于清言恨她。
為什麽于清言恨她?黎宿抽着煙,狠狠吐出一口氣。
她明明很本分,除了今天情緒失控,她從來要做過逾矩的行為,沒有說過越界的話。哪怕她們曾經熟悉那麽熟悉,她默默喜歡她,做好一個于清言眼裏的好朋友。
不公平。
黎宿想,明明是她先認識的于清言,是她先出現于清言的身邊,憑什麽後來者居上。
第一天,于清言沒來,助理說她因病請假。
第二天,她沒來,助力說病還沒養好。畢竟那天于清言是當衆暈倒,送去了醫院,病得不輕,一時好不過來,請假養病合情合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個星期過去了,于清言一次都沒來過。
上午排練完,黎宿找到于清言的助理,助理說:“有什麽事嗎?黎老師?”
黎宿開門見山地說:“于清言她怎麽樣了?”
“清言姐她……”助理支支吾吾起來,“您問這些幹什麽?”
黎宿抿了下唇,“她這些天沒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助理搖了搖頭,說:“沒什麽,清言還在醫院裏住院呢,您別擔心。”
“她什麽時候回來上班?”
助理說:“這個我也不知道…這樣吧,您看我得先走了黎考試,我得去公司一趟,您好好休息,清言姐她沒事。”
黎宿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中午吃完飯,黎宿回休息室拿外套。裏面坐着幾個同公司的人。
茶幾上擺着一個飯盒,黎宿走進去,一個女人突然叫住她,眼神往飯盒上瞟,語氣微妙:“黎宿剛才沈總把午餐給你送過來了,剛才一直沒找到你人,我就放這了,您趕緊吃了吧,沈總親自過來了一趟呢。”
說完這番話,休息室裏安靜了一會,全是看熱鬧的。沈淩風對黎宿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黎宿家世好,長得出衆,又是海歸,随便拎出來一樣足夠吸引沈淩風那樣優秀的男人。
公司也有看不慣她的,總想着找她話茬。黎宿看都沒看一眼,扭頭看着剛才說話的女人,嗤笑了一聲,很平靜:“你那麽喜歡幹嘛不自己吃了?”
女人被噎得臉頰通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黎宿拿了東西直接走人,無視掉身後傳來的謾罵和議論聲。
她開車直接去了醫院,看到空蕩蕩的病房,護士說于清言兩天前就出院了。黎宿又去了酒店,找到于清言的房間,卻被通知早就退房了。
黎宿半天沒動,她掏出手機才想起自己還沒有于清言的聯系方式。她去前臺詢問,前臺小姐說:“不好意思黎小姐,我們的數據每天都會更新,所以您要找的聯系方式已經不在了。”
外面下起了大雨,驚天動地,紫黑色的雷把天劈成了兩半。這是半個月以來第一場雨。
沒有任何消息,黎宿從酒店裏走出來,在臺階下面蹲了一會兒。
聯系方式沒有,酒店退了房,公司又請了假。
來的時候沒帶傘,黎宿淋着雨走回了停車場。她坐在主駕駛,靜靜地看着前方,忽然埋下頭,雙手捂着臉哭了起來。
她後悔了。
她找不到于清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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