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打工人裴學長

打工人裴學長

賀書銘察覺注視的目光，朝王斐看去。

王斐也沒避開，他是正常走路，賀書銘和那女生抱在路中間，是他們擋路。

賀書銘覺得有被冒犯，蹙眉警告性看了他一眼，旋即松開手，拉開和女生距離一手将花遞給她，一手牽起她的手，溫柔道：“悅悅，我們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再去吃飯，可以嗎？”

女生這會兒也已經收了淚，臉頰微紅點點頭，輕輕嗅了嗅懷裏的碎冰藍，露出幸福的笑。

兩人牽着手從王斐身邊經過，賀書銘不知是有女朋友太過得意還是出于其他目的，挑釁地揚了揚下巴，像是在說：看什麽看，單身狗。

王斐：“……”

他突然有些懷疑是不是認錯了人，可能那天天氣不大好他沒看清楚賀書銘的正臉。

他剛擡起腳準備繼續回學校，後方卻傳來女生聲音：“書銘，你之前說幫裴栩學弟找房租，他房子租到了嗎？”

王斐下意識駐足回頭，看着已由牽手變成互摟的二人，表情有一點點微妙。

……人，沒認錯。

那麽，賀書銘明明有一個漂亮女朋友，為什麽還對裴栩告白示愛？當時他是怎麽說的來着？

“王斐？”王斐努力回憶時，就聽見了回憶裏主角之一的聲音。

他轉身，就看見騎着一輛電動車的裴栩在花店前停下，正略帶疑惑看着他：“站路中間發呆呢？今天沒課？”

王斐下意識回道：“上午沒課，有點事。”說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校外，裴栩也在校外，不由問：“學長上午也沒課？”

“我今天一天都沒課。”裴栩将車鎖好，正準備招呼他進花店轉轉，就有一大姐在店裏招呼：“小裴你回來正好，又有顧客下單，你來紮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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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裴栩應下，又問王斐：“進來玩玩？”

他沒拒絕，店裏那位大姐将訂單拿給裴栩後看見他眼睛微微一亮，露出和善的笑：“同學，要什麽花？送女朋友嗎？”她以為王斐是來買花的。

裴栩先解釋：“老板娘，他是我學弟，路過我讓他進來坐會兒。”

王斐覺得老板娘應該不會樂意招呼不消費的客人，沒成想這老板娘并不介意，反而樂呵呵說：“小裴你們學校全是帥哥美女啊，剛還有一個帥哥買了碎冰藍送女朋友，也是你們學校的。”

王斐眼皮一跳，想起才從花店買了花和女朋友離開的賀書銘，不禁想也不知是裴栩運氣好還是賀書銘運氣好，這要遇上了，那恐怕得尴尬死。哦對了，尴尬死的一定是賀書銘，裴栩的話，更可能拿一把沒去刺的玫瑰招呼他。

“老板娘，有沒有什麽花不需要打理，水養就能活？”他莫名覺得還是別在裴栩面前提起賀書銘的好，不然影響心情，也倒胃口。

老板娘正要回答，手機響起，她看了下來電就說：“讓小裴給你介紹介紹，我去接個電話哈。”邊說着，邊往樓上去，背影仿佛就已透露心情的沉重，緊接着就是短暫但未壓低的怒罵，随後被隔絕在樓上房間內。

“學弟，不必要的東西不買。”裴栩已經開始手上工作，拿了兩種花放到工作臺上。

王斐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裴栩是建議他不必因為進了點就消費，正常來說，沒有女朋友的男大學生對鮮花是沒甚需求的。

王斐也是。

不過，他還是說：“桌上太空，稍微裝飾下。”

其實以前在家時他書桌上從未缺過鮮花，奶奶很注重生活細節，家裏幾個房間即便沒人住她也都精心布置過。鮮花是奶奶用以增加生活氣息的裝飾，不僅他房間，家裏每個空間基本都有鮮花。但自奶奶走後，就只剩下了花瓶，花園的花去年沒打理，今年各種狂魔亂舞張牙舞爪，今年恐怕得請個花匠來打理一下才行，不然那一大園子花被他糟蹋奶奶恐怕會很難過。

裴栩不知道王斐想起了奶奶，利索紮完花後說：“學校後門，洋甘菊，花期長，每天只需要換一次水。”

王斐：“……”

他無語又好笑：“學長，怎麽還有生意不做？我也不是特地照顧你生意。”

裴栩神情認真回：“我也不是不想做你生意，而是你看起來真的不會養護。”

王斐：“……”真相了。

“所以我才想問什麽花養護簡單啊。”他擺出誠懇的姿态，“最好再有點香味，我室友經常點外賣在寝室吃飯，味道真的不好聞。”

他說的不是假話，寝室除他外另三人都是外賣大戶，早上沒課基本都是睡到中午，然後中午外賣解決，有時下午沒課，晚上也靠外賣救命。其實也不僅他的室友們，公寓樓下的外賣亭那堆積如山的外賣足以說明當代大學生的生活有多懶怠。

拜那些外賣所賜，王斐能不待寝室都不待，一二三次說了就罷了，次數多了矛盾沖突必不可少。

提到外賣，裴栩倒也深有同感。

“去隔壁超市買一個固體空氣清香劑，效果更好。”他給出了建議。

王斐：“……”他是看出來了，裴栩是真不想做他生意。

“行吧。”他沒再勉強，“那我就先回學校了，學長再見。”

“再見。”

王斐轉身時視線不經意從裴栩手腕上略過，沒有看見紅繩手鏈，而是一條簡約的細細的黑色編織手鏈。

出了花店，經過隔壁超市門口時他腳步頓了頓，還是走了進去。

裴栩和老板娘打完招呼準備外出送花時剛好看見王斐拎了個塑料袋從超市出來，袋子半透明，他一眼看出裏面兩個固體清香劑的罐子輪廓。

裴栩：這麽聽話的嗎？

要說他不想做生意自然是假的，畢竟經他手的單他都有提成，或許不高，但積少成多，他也不會輕易放棄。

但王斐情況也算特殊，在于他想擺花的地方是學校寝室。

裴栩有和王斐一樣的困擾，王斐或許不知道，1212是他申請更換過的寝室，他原來是在另一間寝室，室友每天點外賣不說，還不扔垃圾，臭襪子不洗，寝室衛生環境相當糟糕。他說過但沒用，便帶了些花去寝室想改善一下氣味，換來的卻是寝室們嘲笑他娘娘腔。

他和前室友發生沖突，在輔導員調解下換到了1212，1212稍微好一些，至少幾人會扔垃圾洗襪子，可他在寝室養花時也依然會被他們用奇怪的眼神看。

雖然王斐高大俊朗，和“娘娘腔”不沾邊，但現在總不乏一些人因為某些小興趣細節揣測他人，給他人按上他們所認為的标簽。

比如：養花；比如：編手鏈。

在某些人固有的認知中，無論養花還是編手鏈，都代表着一個字——娘，仿佛這兩件事只有女性才能做。

=v=

下午課上完，王斐寝室四人一起來食堂吃飯，也只有這時候他的室友們才能暫時告別外賣平臺，當然，宵夜另說。

“十一你們打算怎麽過？回老家嗎？”剛坐下，丁智希就問。

唐昱澤手裏拿着手機，笑得一臉□□，眼睛不移道：“不回，我去見我老婆。”

“噗……”王斐直接被湯給嗆着，緩了好半天才緩過來，他邊擦着嘴邊匪夷所思問：“你居然有老婆？”

“老王你村網通嗎？他之前打游戲泡妹你不知道？”丁智希鄙夷了他一番。

尹字宸手指飛快打字，也抽空補了一句：“妹子泡上了。”

王斐：“……”不是，他是有半年沒回寝室了還是時間被偷走了，怎麽全寝室都知道的事情他一點風聲不知道？

不對，他确實知道唐昱澤正和游戲裏的妹子聊得愉快，但，一般男生帶妹打游戲的不都是為了泡人家……好像也沒哪裏不對。

“……我記得你和班裏幾個女生也挺聊得來？”王斐很确信，他有見過唐昱澤不止一次在班裏的女生面前裝逼耍酷，唐昱澤也說過在微信上和她們聊天。

唐昱澤總算分了一個眼神給他，又環視一圈，在不遠處看到自己班裏女生，便将聲音壓低一些道：“我還是更喜歡氣質型的，我們班這些……有點樸素了。”

王斐：“……”他理解的樸素是不化妝，班裏也确實有一半女生不化妝，但還有一半是化妝的，還挺漂亮。

“等我和我老婆面基後成功後請你們吃飯。”唐昱澤渾身散發着戀愛的酸臭味。

王斐：從新生報到至今還不滿一個月，唐昱澤已成功脫單讨到了“老婆”，婚介所恐怕也沒那麽效率的吧？還是說，談戀愛才是大學生的天賦技能？

“幺兒，你呢，十一和韋靜約會去嗎？”丁智希話頭轉向尹字宸，“幺兒”是他對尹字宸的“愛稱”，因為尹字宸年齡最小。

尹字宸黝黑的臉一紅，連連擺手：“不不不，我要回家去拿點厚衣服，聽說雲城冬天特別冷。”頓了下，又解釋：“我和韋靜……現在還不是那個關系。”

丁智希揶揄他：“現在不是，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了呗。”

尹字宸沒說話，臉更紅了幾分，算是默認。

王斐：“……”

王斐很想問：你們究竟是來念書的，還是來談戀愛的？

“老王，你呢？”丁智希将目标轉移。

王斐埋頭吃飯，邊含糊不清道：“本地人。”

本地人，老家就在本地。

丁智希一拍腦門：“我都忘了你是本地人，那正好，我不打算回家，你給我當一回向導，帶我去雲城的景點打打卡呗？”

王斐咽下一口飯菜，擡頭看着他，眼神真摯：“相信我，我們本地人一到節假日都會選擇去外地，或者，居家不出。”

“為啥？”丁智希詫異問。

“你平時不關注旅游新聞嗎？”王斐擺出了佛系表情，語氣滄桑：“節假日的雲城，是體驗人肉夾心餅的滋味的最佳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