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花錢買清靜？

花錢買清靜？

和王斐說完後，裴栩心裏的郁氣俨然已經消得差不多，連帶在看到姜秦海又發來的一條要紅包信息時都沒生氣，但他也不打算給太大的紅包，發個200意思一下就行。

然而在他準備發紅包時，手機被抽走了。

“怎麽？”裴栩望向身邊的王斐。

“我之前以為你家是因為條件不好沒法給你學費生活費，現在既然知道實情，就不會由着你被故意吸血。”王斐聽完裴栩的講述後面上情緒顯露不多，但心裏是氣得很，要不是開口要錢的人是裴栩親媽，他一個“厚顏無恥”絕對甩過去。

裴栩無奈：“我花錢買個清靜。”

“想清靜那還不簡單？”王斐說着直接手機關機，扒了手機殼，準備取出手機卡……沒工具，徒手還沒法把卡弄出來，不禁黑線。

裴栩被他這無措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把手機撈了過來，邊說：“我不給他發紅包了，大不了我媽打電話過來就說我沒錢。”

聞言王斐嘴角一扯：“一萬八已經被她薅了去，沒錢是正常的。”頓了下，又說：“如果我早點知道你的情況，我絕對會攔着不讓你轉賬……你錢轉了嗎？”他臨了又問。

裴栩：“轉了。”

王斐：“……”

他都想批裴栩一句“愚孝”了，但仔細想想，裴栩其實對他媽的作為心知肚明，願意給錢，真就是為圖清靜。

他略一思索，道：“你的錢都是你辛辛苦苦賺來，也該全部屬于你，其他人沒資格也沒權利以各種名義從你這裏奪走，即便你的母親也不行。”

“道理我都懂，但……”

“我知道你是對你母親有愧疚，覺得是自己害她被抛棄。”王斐截住他的話頭，神情認真，“可是裴栩，決定是她自己做的，你這兒子當初是她生的，但凡她對你有一點點作為母親的責任，她不會棄你十二年于不顧。你父親走後，她必須承擔起監護人的責任，那麽以她富太太的生活，根本沒有必要将你接到第二任丈夫家中住下，她可以直接讓你住你外婆家，或者給你買個小房子，請人照顧你。”

“我不理解她為什麽會将十四歲的前夫兒子接到身邊，而你讓她繼女喜歡是因為你優秀，離婚是她繼女逼迫她父親，答應離婚也是她的決定，這和你，沒有一毛錢關系，你根本不用為此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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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離婚後的裴栩母親依然能過着富庶富太太生活，甚至都不用再看男人臉色，還可以拿錢去養小白臉，想做什麽做什麽。

當然，也有可能裴栩母親是那種軟到必須有男人當家才能活下去的性格，而且得是一個強勢男人，那王斐就無話可說。

不對，還是有話要說的，要說的就是即使把裴栩“嫁”去姜家，她不還是沒男人嗎？

王斐所說這些裴栩又何嘗不懂，可他在外婆家的那兩年，大概是被外婆洗腦洗太狠，以至于他理智分明在線，卻還是會認為他那性格偏軟的母親被抛棄都是他的錯，尤其當母親用含淚無辜的雙眸看他時，負罪感會更為強烈。

但，說他母親性格軟，她卻又是幹得出賣兒求榮事的女人，就好像，他母親的軟是對除他以外所有人軟，唯獨在他這裏，心硬如鐵。

“我好像被pua了，怎麽辦？”裴栩不想再想那糟心的事，随口胡謅。

王斐還真認真思考起來，少頃，他說：“把你母親電話給我。”

“嗯？你要做什麽？”裴栩不解。

“辦件大事。”王斐神秘一笑，繼而拉着他往書房去進行“謀劃”。

按照裴栩陳述，王斐差不多了解裴栩家人的性格特點，他媽有點像面團人，但坑起兒子來一點不手軟，心虛愧疚有沒有是不知道的；裴栩外婆就是個勢利眼老登，也是她天天給裴栩母親洗腦坑兒子；裴栩弟弟具體什麽情況不了解，但一定沒什麽善心。

裴栩對母親愧疚願意苦自己給她錢，這些前提是建立在裴栩有錢的基礎上，但……如果裴栩沒錢呢？

“來，照着寫一遍，然後簽名，摁手印。”王斐将借條模板呈現在裴栩面前，又給他遞了紙筆和紅印泥。

裴栩：“？？？”

“你媽是因為每次要錢你都給才讓她有借口繼續壓榨，她應該也沒關心過你錢是怎麽來，既然如此，就給她解釋一下你這窮大學生又能讀書，又能生活還能勻出來給她的錢是從哪來的吧。”王斐笑得狡猾。

這次裴栩是聽明白了，王斐這是讓他以“借”的名義告訴他媽那些錢由何而來。

他有些啼笑皆非：“你這兩萬也不夠啊。”

“誰說借錢只能問一人借？”王斐意味深長道。

裴栩了然，但還是說：“我媽要是知道我借錢還不上，她就更有理由以此讓我回花都，說不定還會出面‘幫’我解決麻煩。”

“那不是更好？”王斐一點也不擔心，“正好讓她把過去你給她那些統統拿回來，你也可以向她表明寧願在外借錢貸款都不想回去的決心。”

裴栩：“……”

該說不說，王斐這主意損歸損，但好像真的挺不錯的樣子。

“……我外婆是個很精明的人，她不一定會相信。”裴栩還是說。

“信不信随她，只要你母親打電話過來向你确認，你就照我編的回，如果她還有一點良心，會給你錢還債。”

然而現實是相當殘酷的。

王斐用裴栩同學的身份簡明扼要講述裴栩借他錢至今沒還，還隐隐提到裴栩可能還借其他同學不少錢後，裴栩母親秦思潔都沒等王斐将僞造的證據“借條”拿出，就已先說會和裴栩确認，然後匆匆挂了電話。

過了大概十分鐘，裴栩手機就響了。

號碼是秦思潔的號碼，但電話那頭是裴栩的外婆，他外婆已經七十多歲，但仍然中氣十足，罵起人來一點磕巴都不帶，裴栩将手機拿遠三十公分都能聽到對面不重樣的罵人詞彙。

王斐也是聽得眉頭直皺，恨不得順着信號過去打爛這老登的一口牙。

裴栩等到對面罵的差不多了才冷淡開口：“我上學需要學費，也需要生活費，沒錢我能怎麽辦？我不僅問同學借了錢，還借了網貸，不然您以為我哪來的錢給我媽？”

那邊滞了一滞，旋即又是一陣破口大罵，這次可能是起太猛，才罵兩句就給嗆得不行，連連咳嗽。

秦思潔安撫了母親接過手機，語氣複雜道：“裴栩，你怎麽也不和我說，如果你說……”

“如果我說了，你就不問我要錢嗎？如果我說了，你就不想着拿我的婚姻去讨好姜昊行嗎？”裴栩冷笑，“不，你還是會的，我寧願背負債務，寧願去坐牢，也不想入贅，跟一個厭惡的人在一起。”

興許是王斐給了他底氣，他第一次頂撞了秦思潔，表達了他真正的心思。

沒等秦思潔開口，他又繼續說：“我借了有十五萬左右，已經把能借的同學都已經借遍了，前幾天的一萬八是我能給您最後的一筆錢，我也沒錢再給姜秦海發紅包，如果他跟您哭訴，麻煩您跟他解釋一下。”

那邊遲遲沒有聲音，良久，秦思潔才輕聲問：“你同學為什麽把電話打到我這裏？”

裴栩聽到這一句只覺胸中一股怒火，他咬緊舌根才沒讓怒火發出，克制住了情緒，深呼吸一口氣，才說：“他們怕我跑了，必須留一個家人電話，如果債追不回，就會找您。”

“那、那你能還上嗎？”秦思潔憂心忡忡問。

“還不上，您能借我一些嗎？”裴栩掃過王斐在紙上寫的“問她借錢還zhai”，因太匆忙，債還是用拼音寫的……真可愛。

那邊又卡殼了，幾秒種後，秦思潔似乎低聲說了什麽，但很快裴栩外婆隔着聽筒的罵罵咧咧傳來：“借什麽借，借了那個掃把星拿什麽還？你被那掃把星害得當不成富太太，現在還想問你拿錢，門都沒，讓他有多遠滾多遠，電話挂了，明天去辦個新號！”這罵罵咧咧的對象竟然是秦思潔。

裴栩從兩人低聲的交流中聽出他媽應該是想借他錢的，但他外婆會拒絕也不意外。

原以為他媽或許會說聲抱歉幫不了他之類的，但他媽一個字沒說，而是無聲挂了電話。

他愣了愣，過了幾秒又打過去，但很快就被拒接。連續試了幾次後，幹脆就成了關機狀态。

裴栩和王斐面面相觑，半晌，王斐提議：“要不，微信語音試試？”

裴栩沉默，繼而手機往兜裏一揣：“算了。”

王斐直覺好心辦壞事，正絞盡腦汁想着該怎麽補救一下，裴栩已先吐出一口氣，對他道：“走吧。”

“去哪？”他下意識問。

裴栩奇怪地看他一眼：“去準備今晚的豐盛晚餐啊。”

王斐：“……”

他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兩點：“這時間有點早了，你要不去琴房練練琴？”

裴栩想了下，搖頭：“不了，今天沒靈感。”

“那……去試試新衣服吧。”王斐想到一事。

“……你又給我我買新衣服了？”裴栩遲疑問。

王斐牽住他的手道：“辭舊迎新，新年，自然要穿新衣服，這次，你可別給我轉賬了啊，不然我會生氣的。”後面半句帶上了幾分調侃意味。

裴栩知道他是知道自己沒幾件好衣服才會這麽說，心情略有些複雜，但也有一抹甜蜜自心底化開，他摸摸自己口袋，那裏面，裝着他給王斐準備的新年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