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王斐的渣爹

王斐的渣爹

裴栩今天上午沒課，王斐就讓他別特地跑一趟學校晨練，小情侶間膩歪正常，但真沒必要時時黏糊在一起，他不是黏糊的人，王斐也不是。

如今新年也過了，雖還沒出正月，但他也不能繼續坐吃山空，他得繼續他的工作。

賣花是其一，音樂創作是其二，現在的各種品臺給創作者們提供了分享空間，雖然他現在只制作上傳了兩首樂曲，但播放點擊量還不錯，前期主要是投入，後期就看他作品的質量和運氣了。

換言之，現階段他得靠賣花養創作。

他将新到的花剪好放入醒花桶後就去了琴房，準備今天的創作，但還沒開始，就聽到門鈴聲響。

王斐早前說過，他家的門鈴自從奶奶去世後就是擺設，他奶奶在時，會有老頭老太來他家打麻将，奶奶去世了，王家就剩王斐一個小夥子，老頭老太自然不會找他打麻将。

原本裴栩以為是哪位鄰居上門了，但他開門後卻發現門口站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四十歲上下，五官有幾分熟悉，單論外貌，是長得非常英俊的。

“……小斐？”男人和裴栩面面相觑半分鐘後，不确定地喊了一聲。

裴栩是因為他的外貌有些走神，待聽到這一聲“小斐”後迅速回神并蹙了蹙眉，他沒說自己不是王斐，只問：“請問你是……？”

“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你爸爸。”男人并沒有見到“兒子”後的傷感或激動，他神情語氣非常平靜，“我是你爸爸”這幾個字說出來簡直就像是在說“我是你的小學同學”。

裴栩眼皮跳了跳，他依舊沒說話，但給王斐發了條消息。

真·老王王屹成看着他的動作閃過一絲疑惑，卻也沒不滿，輕咳一聲讓他注意到自己，然後才說：“你奶奶在家嗎？”

“……你有什麽事？”裴栩面上不顯，心裏卻湧起了一股怒火，王斐的奶奶，真·老王的親媽，前年已經過世，而這混賬親兒子竟還問他在不在家？！

“沒什麽事，剛好工作出差回國，來看看你奶奶，她在家嗎？”王屹成脾氣很好的模樣，一點沒因“兒子”冷淡的态度生氣，順便還看了看腳邊的一堆禮品。

裴栩随意掃了眼，包裝非常精美，是不是華而不實不清楚，但價格肯定不便宜；他又看向王屹成身後，是一輛黑色豪車，車前的車标金光閃閃。

Advertisement

他收回目光，又面無表情看向王屹成，王屹成并沒有因為他的目光露出類似“我很了不起我很有錢”的驕傲情緒，他早已習慣當一個有錢人，而真正的有錢人不會明目張膽宣揚自己有錢，是低調內斂的。

裴栩面無表情說：“我不是王斐，你認錯人了。”

王屹成終于露出了詫異，詫異後淺淺皺眉：“你不是王斐，為什麽在我……這裏？”他原本是想說“我家”，考慮到他這些年來算是早已抛家，老母親應該也不願意認他，所以臨時改了口。

等等，這裏是他老母親的家吧？

王屹成突然不确定了，他一走十幾年，整個雲城的變化大得他都已經不認識，老家地址房子雖還保留着，但……換人住也不是沒可能。

要是老母親已經搬走，他還真不知道去哪裏找，他這次回國也就打算待一周，今天已經是第三天，剩下四天他還打算帶着妻女去到處走走。

“請問你知道……”

“王屹成。”王屹成正準備問裴栩以前住這裏的人家搬哪去了，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

王屹成和裴栩同時朝聲音來源處看去，裴栩聽到王斐聲音時一顆心就高高懸了起來，他很擔心王斐一怒之下就把他這抛妻棄子的人渣父親給打死。

然而現實與裴栩所想并不一樣，王斐是匆匆從學校跑回來沒錯，氣息也不勻，但他臉上并未有見渣爹後就恨不得将其弄死的深仇大恨，只是臉上表情有些冷淡而已。

看到王斐，王屹成自是一眼認出他與自己相像的五官，安全起見，他還是問了句：“你是王斐？”

王斐根本不願搭理他：“你來做什麽？”他記憶裏父親的模樣早已模糊，也不能說是模糊，而是根本沒有這個人的記憶，會認出他也是因為那張臉。

王屹成依舊沒因他的态度生氣，而是簡單說明來意。

聽到他是回來看奶奶後，王斐眼底閃過一抹戾氣，但他壓抑住了這抹戾氣，報出了一個地址。

王屹成微愣：“你奶奶搬去那裏了嗎？”

“是，搬去那兒了，去的時候記得多帶點金銀紙錢。”王斐語氣冰冷，眸光森森。

王屹成不傻，更何況王斐是明着說出“金銀紙錢”四個字，為防止自己誤會，他飛快拿出手機搜索王斐所說地址，待看到“公墓”二字後，臉上血色褪去不少，緊接着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擡頭，重新看向王斐，嘴巴張了又張，幾次之後才艱澀地出聲：“什麽時候發生的？什麽原因？”說這些話時他的聲音在顫抖，看起來倒是挺真心實意。

當然，也僅僅是“看起來”。

王斐冷嗤：“少在這裏假惺惺，奶奶說了，從你撂下一句‘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跟那女人去國外定居時，她就沒把你當兒子，所以，你不用在這裏虛情假意，拿好你的東西，有多遠滾多遠。”雖說他确實對這位父親沒有感情，原也不想跟他說太多，但對着這張臉，他是真的無法控制情緒。

生這種兒子不如生塊叉燒！

奶奶在時沒說過這塊叉燒不好的話，只以人各有志揭過，但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奶奶是真的不在乎親生兒子嗎？為彌補叉燒兒子犯下的錯，她去王斐母親面前百般示好，不是求王斐母親原諒，而是想讓王斐母親能看開一些，能補償的她都願意補償，可惜王斐母親也不領她的情。

按說作為人子不該說父母是非，可王斐無所顧忌，他很清楚他的父親、母親都什麽什麽好東西，如果不是奶奶臨終前一再叮囑他不要記恨他的父母，見到他們當成陌生人來處，他打斷王屹成兩條腿都是輕的。

王屹成嘴唇哆嗦，眼神裏閃過心虛，人要臉樹要皮，年輕時的他是真的不要臉不要皮，現在年紀大了，反而有了點臉皮。

現在這塊臉皮被他親兒子踩在地上，生氣嗎？自然是氣的，但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說教。

家庭甚至是生養他的母親是他親自抛棄的，他的骨血王斐，他只在王斐滿月時看了一眼，他上對不起母親，下對不起王斐，王斐怨他恨是他活該。

“我會去看你奶奶，你……”王屹成有愧疚，但不多，他在國外十多年，早已生根發芽，更是從心底認定那裏是他的家，可這會兒看着王斐，他委實也不知該怎麽說，遂從口袋裏摸出錢夾，抽-出一張卡，遞到王斐面前：“我不是個好兒子，不是好父親，也不奢求你原諒，這張卡你拿着……別急着拒絕，這張卡是我出國前以你奶奶名義辦理的，是為她存的養老金，現在她……這些是我沒來得及給她的，你收下吧。”

“不需要。”王斐看也沒看那張卡一眼，“即使你不給奶奶養老，奶奶也有我，你哪來的回哪去，以後也不要再來。”

王屹成捏着卡片的手指緊了緊：“這筆養老金我跟你奶奶說過，前年夏天她給我發過一封郵件……”他說着，解鎖手機，打開了郵箱，遞到王斐面前。

奶奶是王斐的死穴，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控制不去看奶奶那封郵件。

郵件內容很簡單，奶奶讓王屹成如果哪天她不在了，就将他存的養老金盡數交給王斐。

王斐的呼吸在看到簡單的字句時粗重起來，心髒隐隐作痛。

前年的夏天，正是奶奶身體開始有異常時，但還沒有确診，可自那時起，奶奶就已經在為他打算了嗎？

“郵件是前年發送的，你就沒有懷疑擔心過嗎？”裴栩站在旁觀者角度，抓住了重點。

王屹成身體一僵，他在看到郵件時确實有懷疑過他母親身體可能會不太好，畢竟自從他出國後母親都沒有聯系過他，是真的當他這個兒子死了，突然聯系且內容還是疑似遺産交代，他怎麽可能沒有懷疑？

只是，他雖然懷疑了，卻沒有回國，而是假裝不知情。

“王！屹！成！”王斐咬牙切齒，目光如淬了毒。

王屹成後背一寒，下意識退後兩步，看着握緊了拳仿佛想要給他開個瓢的架勢，說不慌是假的，司機也看出他老板和王斐之間情況不對，趕緊下了車，如鷹眸銳利的眼神掃向兩個年輕大學生，予以無形的威懾。

“王屹成，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我會剁了你，喂狗！”王斐無視那魁梧的司機，一字一句，冰冷且充斥着恨意從齒縫中說出這句話。

司機聞言蹙眉，想教教老板這位“兒子”什麽叫尊重，但被王屹成阻止了。

王屹成自知理虧，也無心過多糾纏，匆匆将那張卡放到他帶來那些禮品上就拽着司機要走。

“把你的垃圾帶走。”王斐陰恻恻吐字。

王屹成腳步一頓，而後轉過身，提起禮品，但沒有急着走，而是硬着頭皮又将那張卡遞到王斐面前，面皮緊繃道：“當初和你奶奶的約定，她生我養我一場，我每年給她存養老金，存夠二十年，我們就徹底……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