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分崩

分崩

李述延眉心擰着，用力拉下了陸曦的手臂。

她的手雖然被拉下，但是沒了束縛，反而又主動捧起李述延的臉頰。

“這麽不開心，怎麽了嘛，你不想嗎？還是說今晚已經有人陪過你了？”她語調上揚。

李述延下颌繃緊，毫不溫柔地再度扯下她碰他臉的手，這次是直接将她甩了出去，他離了吧臺，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陸曦手肘重重磕在大理石臺邊，她抿着嘴笑，但眼底已經氤氲了水汽。

當晚，陸曦洗澡，手肘那一片紅，出來後，卧室仍不見李述延的蹤影。

她存了故意惡心他的心思，在次卧找到了他，他正在浴室洗澡。

浴室門打開，白氣飄出，一陣凜冽清新的香氣萦繞在房內。李述延正胡亂擦拭着短發，走了出來。

他擡眼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繼續垂下眼皮。

他浴巾只圍着下面，身軀挺拔，肩膀寬闊，肌肉修長分明，是模特那種瘦削挺拔的身材，并沒有過度鍛煉。

那人的腳丫踢了過來，他抓住她腳腕，往床上重重一甩。

陸曦整個人被力量帶走，反趴在床中心。

“走開。”李述延将毛巾扔在一邊，想去衣櫃拿衣服，才意識到這裏是次卧。

他重新走了出來，陸曦還趴在床上，但是這會臉完全是朝着他的方向。

她臉很小且白皙，長發是很濃密的黑，對比強烈，整齊劉海下的眼眸，閃着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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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述延喉結動了動，但目光已經柔和了很多。

“不是讓你走嗎，怎麽還賴在這？” 他語氣平淡，不像将才說“走開”那樣冷冰冰。

陸曦捏緊床單，心裏已經要氣瘋了，但面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淺笑。

“我走什麽？”她聲音突然嬌氣，低眉垂眼，裝作委屈，眼裏卻又有一絲狡黠。

“我們不是簽了合約嘛？合約上說我要一直呆在你身邊陪着你的。”她咬着牙，很乖地笑着。

李述延輕嗤了一聲，“這時候想起合約來了。”晚上跟別的男人差點親上了，怎麽沒想到還有合約。

他向床邊走來，但她視線完全被他腹部吸引，他身材實在太好了，像漫畫裏畫的那樣。

李述延咳嗽了一聲，“我倒是後悔簽了這附加合約，究竟是便宜我還是便宜你？”

陸曦回過神，視線垂落，看着淺灰色的床單。本來想着他不想見她，她才來故意惡心他的，怎麽這會卻變了味。

腦子仿佛被荷爾蒙控制，本能地只看他的身材和臉。

她的臉頰爬上了煙粉色，目光直愣愣的，雙手撐着膝蓋，跪坐在床上，肩帶還掉了一只，垂在纖細的手臂上。

李述延撈了件長褲穿上，沾濕了的浴巾一扔，蓋在了她的頭頂。

陸曦的視線冷不丁被蓋住，她一把揮開頭頂的遮擋，但剛一仰頭，就對上了他俯身下來，晦暗不明的視線。

他眼皮很薄，眼型長，和他對視，她總覺得自己的心思被一覽無餘地看見了。

他唇角漾起笑容，看起來心情很好，至少不像晚上那樣，和她像劍拔弩張的對抗。

可她要說些什麽，我們能像從前那樣，複合？她不會再任性，但他也不要再說風涼話了，行不行？

如果她心裏很喜歡他，但還要把他說的那些話都當真話來聽，她真的很難受。

她只能用合約關系來騙自己。

“怎麽哭了。”李述延伸手，指腹帶去她眼下的淚珠。

她什麽時候哭的，陸曦有點控制不住，連忙用手背揩着臉上的淚。

“我們……”

她話一到嘴邊就停住，反複說了幾次“我們”，李述延單腿坐在她面前，俯身耐心聽着。

可她話終究沒說出來，而是被一陣手機來電打斷了思路。

李述延接過電話，他頓時斂眉，手機對面的聲音很急，是女生。

最後，他語氣很輕，像是在安撫，“別怕，等着我。”挂掉了電話。

陸曦呆呆地看着他，他只說了句，“有事出去一趟。”

他走得很幹脆，分明将才還在認真地看着她。她抱着膝蓋，坐在床上，這種生活她過夠了。

她撥通了祁澤的電話，那頭接得快，就像将才李述延接那人的電話一樣。

“怎麽了大小姐，做噩夢了，這個點打來？”電話那頭好像在打游戲，聲音吊兒郎當的，很懶散。

一聽他的聲音，陸曦憋着氣，一開口就啞，“我想和你一起出國。”

她聲音帶着哭腔，祁澤撂了手柄，“我現在去找你？”

陸曦笑容很苦澀，他們男的是怎麽回事，是只會對喜歡的人才那麽主動嗎。

“不用了。”她說。

“又被李述延氣着了吧，他那人，我跟他相處都覺得費勁，目的太強，讓人不舒服。”

“可我簽了份合約，還要再在他身邊呆兩年。”

祁澤滿不在乎，“合約又能怎樣，又不是賣身契，最多賠他違約金。”

“我替你給。”

聞言，陸曦睜大了眼睛，想了想，還是說：“算了，也就兩年，就當這兩年我賺了個違約金，有六個0呢。”

“陸曦。”祁澤沉了口氣。

“嗯？”

他聽陸曦一談到李述延，語氣就變得唯唯諾諾，哪還有她一貫張揚活潑的性子。

或許他是單純不想看陸曦變成這個樣子。

“跟李述延說話，硬氣點，我給你兜底。”

電話那頭，陸曦一陣沉默，她眼睫顫動，心髒不明所以地狂跳。

“我沒在開玩笑。”他說。

電話挂了之後，陸曦就躺在側卧床上，閉上眼睛，但腦子一直很清醒，耳邊一直是祁澤的那句“我給你兜底”。

她從沒聽到有人這麽跟她保證過。

她失眠一整晚，再度看時間時，已是早上七點。

她披了件針織衫，走到樓下，李述延已經坐在首位，正在吃早餐。

李述延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就繼續看平板上的新聞。直到她出現在視線範圍附近，他才開口，“按你的作息，還以為你要下午才醒。”

陸曦攏了攏衣襟，一夜沒睡的臉更加蒼白，拉開椅子坐在一側。

李述延将三明治推到她面前，“還算熱。”她剛起床時不愛吃冷食。

他低頭，也沒看她，繼續說：“對了，元旦那天是要回家的，你別忘了。”

只是他話剛說到一半，她的聲音也響起。

她聲音平淡，但卻有微微的顫抖，“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我們結束吧。”

李述延這才擡頭，正眼看她，她一臉灰白，像是經歷了什麽極大的挫敗。

“我不是什麽被擺弄的玩具，我怕我再跟你呆下去，精神會不好。”

她擡眼，和他對視，她雙眼眼眶熬得通紅。

“合約什麽的也不想管了，我怕我人比合約先撐不住。”

李述延生疑，她能講出這些話，背後一定有人煽動。

“你到底怎麽了？”他問。

“沒怎麽，我就是不想再見到你，一見到你，我就難受，就這樣。”

陸曦從未覺得自己說出這話來，心裏竟有這麽暢快。

李述延拿過帕子擦了擦嘴，扔在一邊，“陸曦，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人都能騙得了你。”

陸曦無所謂道：“騙吧，只要我不排斥，騙我也沒關系。”她話音突然變得尖銳。

她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在看有什麽深仇大恨的人，“但除了你，無論你說什麽，騙我還是不騙我，我都覺得惡心。”

“我讓你覺得惡心。”李述延輕笑，聲音譏诮，“晚上是誰跑過來，求着跟我一起睡，又是誰睡着了，一個勁地往我懷裏鑽？”

陸曦沒否認，但是他把他們親密時幹出來的事，放到吵架這來說，她覺得更煩。

“不然呢，不往你懷裏鑽，怎麽顯得你有魅力。”她也學着他的語氣。

他這種臉，屬于是被女人睡了，都沒人覺得吃虧，反倒是他被占便宜。

李述延下颌繃緊，唇角的笑意味不明，“誰教你的，臉皮變這麽厚。”

“跟你學的。”陸曦也跟着笑。

李述延眼皮跳動，側過頭，想去找煙，但手指也只是在桌面動了動。

“昨晚沒滿足你，所以現在跟我鬧脾氣？”

陸曦扯着嘴角，搖了搖頭，“不用了，李述延，再也不用了。”

“我就算再慘，也不至于到那種求着別人來愛我的程度。”

“就這樣，我們結束吧。”

說完，她站起身，剛轉身走，手腕就被緊緊攥住。

不想和他在一起，那和誰，除了他，她究竟還要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

他太了解她了，以前和他在一起時，她就毫無顧忌，笑着和他分享她認為那些好看的，雜志上的漂亮男人。

抱着他，卻在他面前犯別人的花癡。他咬牙笑得溫和，附和評價兩句，但心裏膈應極了。

“在一起過嗎，就結束？”

李述延牢牢扣住她的手腕，站直了，俯視逼近，視線如鷹隼，緊盯着她。

“真結束也輪不着你來提吧。”他眼眸猩紅，理智卻在這一剎那幾乎灼燒殆盡。

他話音明顯不穩，陸曦這會倒是清醒了許多，仰頭看着他。

“怎麽不能結束，我違約賠錢還不行麽？”

并沒僵持多久，轉眼她身體不穩，被打橫抱着上了樓。

卧室裏，她的針織衫飄落在地，那根總是掉下肩膀的肩帶，垂落挂在手臂上，被撞得上下起伏。

她的膝蓋窩挂在他臂彎，他的氣息很沉，咬着她脖頸後最軟的地方。

“想走就走，我不差你這點錢，真以為自己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