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葉謹借着燈光打量着進來的客人，身量有些消瘦，穿了一件半長的深色羊毛呢大衣，帶着頂紳士帽，“你好，請随便坐。”葉謹打着招呼，走了過來。

他站在門口停頓片刻，環顧一圈找了窗邊的桌子坐下，脫下帽子放在桌邊，葉謹才看到他頭上的觸角，他微微一頓，很快恢複如常，上前問道“要喝點什麽嗎？”

他擡起了頭，這是個年輕人，臉頰散落着幾縷頭發，或許是剛剛淋了雨的緣故，更顯得有種說不出的頹然神态。他的臉色有些發白，褐色的雙眸看了眼葉謹，很快垂下眼簾來，葉謹說道“那就先來一杯溫水。”說着就去打了一杯白開水過來，放到桌邊。見他還沒有別的吩咐，就退了出去，繼續收拾起來。

他憑借自己敏銳的直覺，知道對方一直在打量自己，心裏猜測估計沒料到還有雄蟲出來打工吧，一般來店裏的顧客，看到葉謹都很好奇，在他們的認知裏，雄蟲根本不屑于做這種零散的服務型工作。畢竟只要是雄蟲，就都會大把的雌蟲提出供養。

葉謹把窗子關好，轉頭見櫥窗裏還有兩塊小蛋糕，就拿出來一塊，端了過來，“這個蛋糕口味很清淡，您可以嘗嘗。”說着他就把小蛋糕放在了桌子上，無意掃到了對方的手，手指抓着玻璃杯似在取暖，指甲在外面路燈的光照下，泛起一層柔光，修剪的整齊幹淨，葉謹心裏暗想，這手可真漂亮。

客人始終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葉謹聽到叉子蹭着碟子的聲響，就又回到櫃臺裏面重新拿起書本。一室的安靜。

過了半晌，葉謹擡頭看着窗外，雨下大了，雨滴沒有規律的打在玻璃上，發出淩亂的敲擊聲，讓他想起來在原來的星球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雨天，在他們住的院子湖中有幾只不知名的野鴨，雨下大了就到石橋下面去躲着，若是小雨就在邊上來來回回的梳毛。

碟子放在櫃臺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葉謹收回目光看到客人把小蛋糕的托盤放到桌邊已經吃完了，他看着葉謹說道，“多謝，果真很好吃。”

葉謹輕松的介紹着道“我們的點心師傅是從星級酒店進修回來的，采用最新的果醬搭配方式，這是本店的一大特色，您這款是推出來的新品。”

他盯着葉謹聽他說了很多，問道“那一共多少錢。”葉謹道“這是贈送，不收您的費用。”

他低低的說道“這怎麽行呢，”說着就要拿出錢包，葉謹道“本來剩下最後一塊，若是放到明天口感就會變差，我覺得這種天氣也沒有新的客人過來了，這點權利我還是有的。”他看着這位雌蟲失魂落魄的進到店中，猜測吃些甜食可能會讓他放松下來。

只見客人手忙腳亂的摸了自己所有的口袋，果真沒有找到錢包，他捏了捏口袋回想自己是出門太急了沒有拿，還是在大街上的時候被偷了呢，不管怎麽樣，蛋糕錢是付不了了，他神情有些羞澀的看了眼葉謹。

葉謹拿起水壺走到他的桌邊，将他的杯子注滿，“看樣子雨馬上停了。”

他尴尬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也看着窗外道“是，”對面遠處的大樓上彩色的燈柱一遍遍的變換着各種字跡，吸引了兩個人的目光。“你喜歡這首歌？”客人突然問道。

葉謹看着他回答道“這首歌旋律不錯，我第一次聽就很喜歡，很适合這種天氣，是吧。”

“這首歌很老了，怎麽也有，”他低頭算了下“二十多年了吧，歌手是不是安妮？”

葉謙想了一下說“是，是叫安妮。原來這首歌都出這麽久了。”

客人說道“這是安妮的後期的作品了，她別的也很好聽，有空可以找出來聽一下。”

葉謙回想着盒子裏一堆的膠片說“我覺得應該還有，我去找找。”果然翻找半天，又放映了一首，他看着這位客人，疑惑的眼神表示，這首也是麽？怎麽曲風變化這麽大。

客人看着他的眼神，側耳聽了聽，點頭道“就是這首，上一首是夜晚的風，這一首是……”

葉謙補充說“清泉鎮星空，看來這位歌手總是喜歡記錄大自然的景色。”

客人點了點頭，“安妮一直喜歡記錄大自然的美景，算是自然派的代表人物。”

葉謹猜測他可能從事和音樂有關的工作，就聽他又繼續說道“安妮的歌近些年逐漸被華麗的音樂取代，他就直接退出了舞臺，現在留下的都是一些很老的歌曲，不過在上一輩中還是有很多歌迷的”

葉謹說道“我們的店長就是上一輩的歌迷，他的懷舊風很得一些老顧客的喜歡。”

說完這句話，雙方都沉默下來，葉謹轉頭看着窗外打破了沉悶的氣氛說道“雨停了。太好了。”客人也轉過來看着窗外，果然，雨停了，倆人可以動身回家了。葉謹邊收拾了櫥窗邊道，“晚上的雨下的真快。”

客人點了點頭，“今年的雨季來的早些，現在的雨下得快，停的也快。”他淡淡的說着，收拾起自己的帽子，也準備回家了。

倆人一起走出來咖啡館，葉謹鎖好了門，看着客人道，“您要怎麽回去，用叫臺出租嗎？”

“我離得不遠，走回去就可以。”客人表示不用那麽麻煩。

葉謹看了看時間，“現在有些晚了，若是不嫌棄的話，我載您回去吧。”說着他把自行車的後座折疊展開，支出來個小座位。

“這怎麽好意思。 ”客人忙推卻，葉謹笑道“若是沒有多遠距離的話，我真的可以送您回去。”

說着又拍了拍座位，表示這個位置結實的很。客人看着他的神情和那方不大的位置，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答應了下來。

葉謹蹬着車子就沖了出去，他在後面指路，“在謝潑德大街往左轉，一直到盡頭的金蘋果公寓就可以放下了。”

他的體重很輕，至少葉謹不覺得有多吃力，大街上空空蕩蕩的，地上的一窪窪積水在路燈的映襯下，像是一塊塊深深淺淺的印子，四周安靜極了，只有他的自行車發出吱吱的聲響。

有些微風吹來，風中還夾雜着細小的雨沫，拍打在臉上和身上，頭發上，安晏擡頭看去，昏黃的燈光和樹枝投射的影子交錯的散落在騎車人的頭發上，後背上，明明滅滅，雨氣還沒散去，像籠罩着一層薄霧，那麽的遙遠，那麽的不真實，他要伸出手去觸碰一個欲落的水滴，在半路又轉換了心意，放了下來。

到了公寓的外面，安晏跳下車來，“許久沒有坐過這樣的交通工具了，這讓我想起來很久以前的時光。”葉謹低頭看了眼自行車，笑道“是，現在人們都很少會騎車出門了，我反倒覺得很方便。”

安晏回頭看了眼公寓樓，笑道“這麽晚了還耽誤閣下的時間，多謝送我回來。”

“舉手之勞，祝你今晚過得愉快。”葉謹客氣的說道，看着安晏走進了院子，才騎上車向家駛去，聞着雨後清新的空氣，看着被星空中的月色撒照的大地。覺得心裏說不出的舒暢。過了很久葉謹才知道，并不是因為下雨而開心，是聞到了別人身上的信息素的味道産生本能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