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十

三十

柳枝意還意外于她和貓認識。

但餘光看到門外有個男人已經等着了。

沈頌月:“那就是楊老師的兒子。”

柳枝意壓下了所有無關安康副本的疑惑, 向門外走去。

但在她腳踏出門的瞬間,醫院的大門猛地拉近,柏油路都變成了傳送帶向着醫院飛速傳遞。

沈頌月:“進醫院後不要胡思亂想,你的思想也會被副本吸取從而影響它。”

柳枝意側過頭, 她看到沈頌月也向前邁了一步, 像是為她示範一般。

而在沈頌月的腳剛剛觸及柏油路面, 整條路便向上拱起, 像是一條飛起來的甩面,将沈頌月甩回了門裏。

副本還真是選擇性的拉人進來啊。

她轉身,往楊老師兒子的方向看去。

甩面路在他腳下出現了變化,他腳底板還吸在路上,可整個人又跟波浪似的和甩面路一起上下來回地甩。

看起來,副本像是想讓他進來,又不想讓他進來。

在她觀察楊老師兒子的功夫, 她腳下的傳送帶加快了速度, 而就在她的傳送帶靠近楊老師兒子甩面的瞬間。

似乎是副本終于下定了決心, 甩面波峰再創新高,他腳底也和路面出現了縫隙, 眼看着人就要甩出去。

柳枝意:“擦, 區別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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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楊老師兒子叫了一聲,“你就這麽不想見我嗎?”

甩面頓了頓, 甩動的頻率更快了。

柳枝意看到兒子在空中轉了一圈, 兩手死死抱着路面,腦袋朝她這邊轉來,大喊了一句。

“幫我!”

柳枝意立馬撲身過去, 可剛跳起身就被腳底的路吸住,兩人在空中錯過……

其實也不能算完全錯過, 因為楊老師兒子抓住了她脖子上挂着的鑰匙。

被鑰匙帶子勒住脖子的柳枝意,第一個想法就是媽媽給她鑰匙穿的繩子太長了。

但也沒勒多長時間,繩子因為使用的時間太久,被這麽用力一拽就發出了崩裂的聲響,都沒等楊老師兒子松手便斷開。

楊老師兒子嚎叫着被甩面路甩飛了出去。

“對不起對不起……啊!”

緊接着醫院大門放大,像是人長大了嘴,一口把她吞了下去。

柳枝意眼前一花,回到了那條空曠又漆黑的病房走廊。

結果最後還是只有她一個人進了副本。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将身上的外套攏了攏。

從熱鬧光明的現實來到這樣黑暗又壓抑的場所,總是讓人難以适應的。

柳枝意先把腦白金和急支糖漿拿了出來,放在更容易拿到的口袋裏,

走廊更加黑暗了,連應急出口的綠牌标識都看不到了,連她手表手電筒打出的燈光也如同陷進了沼澤,消失地無影無蹤。

可這種黑又很奇怪,明明看不遠,燈光也照不亮,卻能模糊地看到一些輪廓。

柳枝意往左側走了幾步,摸到了牆壁。

她摸着牆壁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廊非常的安靜,哪怕她脫了鞋在走路,都能聽到腳底和襪子摩擦的細微聲響。

這樣的環境會讓她不自覺地集中注意力去聽。

柳枝意想戴上道具耳機,可又擔心戴上後會聽不到姥姥她們的人聲。

她找了一會兒,發現病房門都被推開了,有幾扇門倒是虛掩的。

“……嗬”

柳枝意停下了腳步,她朝着聲源側過頭,然後又聽到了。

“嗬……呼……”

這個呼吸的聲音非常特別,既不是正常人呼吸,又不是打呼嚕的聲響,更像是有什麽卡住了嗓子,用盡了力氣,才能吸這麽一口氣。

柳枝意聽過這種聲音。

就在她在醫院陪護姥姥過夜的時候,一旦到了晚上較為安靜的時候,隔壁床馬大姐父親呼吸的聲音就會變得明顯,像這樣。

先是發出嘶嘶的氣音,那是氣體在通過狹小鼻腔時發出的響聲,接着就是。

“……嗬。”

仿佛是卡住了什麽,嗬嗬幾聲,氣t體在鼻腔中咔咔地卡頓了幾下。

在短暫停頓了幾秒後。

“……呼。”

氣體終于艱難的從鼻子裏呼了出來。

柳枝意聽他呼吸,都會聽得心驚膽顫,生怕下一秒這位上年紀的老人家就會因為窒息去世。

但現在,她在走廊裏又聽到了這種聲音。

是馬大姐的爸爸嗎?他在走廊上?

柳枝意加快了腳步,向着呼吸的聲音跑去。

随着靠近,有團淡黃色的光圈在黑暗中若隐若現。

柳枝意跑進一看,是貼在病床上的雲朵小夜燈。

這是馬大姐特意為父親準備的。

有些年紀大的人似乎格外害怕黑夜,連姥姥犯糊塗的時候也多在晚上看不見的時候。

按照姥姥的說法。

“天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就感覺那些影子都在動,會吃人……我都分不清我是在人間還是在陰間。”

看到小夜燈,柳枝意也有點放松,但她看到病床旁散落的雜物。

有毛線,還有破裂的洗腳盆,以及斷成兩半的牙刷……

這些都是馬大姐的洗漱用品。

而病床上的床頭卡上正挂着一張卡片。

這張卡片柳枝意也熟,一般都是寫着這個病床上的病人 信息。

馬起榮。

柳枝意看到了這個床頭卡上的人名。

是馬大姐的爸爸。

發生了什麽嗎?

柳枝意将手表朝向病床,從上至下用燈找了一圈。

然後在床沿看到了幾個血手印。

柳枝意低頭,看到病床下的輪子沒有固定,還歪着,像是不久前被人推過。

眼看着這樣一副慘狀,柳枝意也明白了。

在她離開後,馬大姐她們似乎經歷了一場慘烈的追逐戰,甚至把病房裏的病床都推了出來。

柳枝意知道馬大姐為什麽要這麽做,手表的手電筒掃向床頭,床頭旁還放着一個藍色的氧氣瓶。

她記得供氧那套設備是插在病房床頭牆上的那幾個洞裏面,而不是這樣連着氧氣瓶。

顯然這樣沒什麽用。

她看向了病床,馬起榮此刻正躺在床上。

他面上還蓋着氧氣面罩,長大了嘴,艱難地呼吸着。

黑暗中的老人看起來比白天要可怖多了。

骨瘦如柴,眼窩深陷,腦袋上下起伏,每次一起伏就會發出嗬的一聲,臉頰也會鼓一下。

可即便呼吸都呼不上來,他還是一動不能動,張着嘴口水流了滿臉。

雙眼是這具身體上最靈活的地方,他眼珠轉動着,盯住了柳枝意。

接着一滴淚從眼中滾落。

柳枝意心髒一痛,下意識地扭過頭。

她理智上知道她自身都難保,更何況帶上這個癱瘓的老人。

“……嗬……呼。”

呼吸的頻率越發急促了,在喉嚨中卡頓的聲響越發響亮,而呼氣的間隔越拉越長。

柳枝意知道,他要窒息了。

“……呼……嗬。”

她往前走了幾步,跑到了氧氣瓶旁。

呼吸面罩根本就沒連在氧氣瓶上,那根透明的管子從中間就斷了。

柳枝意呆在了原地,她不敢去看床上老人的臉。

“……嗬。”

他呼吸着又卡住了。

柳枝意突然感到了難以呼吸,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老人,那些卡頓的聲響仿佛變成了刀子一下一下地紮在她耳膜上。

“走吧,走吧。”

恍惚中,柳枝意似乎聽到胸腔裏有個聲音在和她說話,

“你救不了這個老頭,這現場一看就是他女兒把他甩了,人家馬大姐都不在意,你糾結個什麽?快點抓緊時間去找姥姥……”

什麽?這難道是我心底的想法嗎?

柳枝意心想。

可不容她細想,她沒有再聽到氣呼出來的聲音了,只聽到了。

“嗬……嗬……”

柳枝意忽然感到空氣稀薄,她的鼻腔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努力吸了幾下,也只吸了幾絲進來,于是她張開了嘴。

因為太過用力,她感覺到自己胸腔都仿佛在動。

可空氣卻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從鼻腔裏艱難地擠進來,發出了短促的一聲。

“……嗬。”

不對……不對……

柳枝意跪在了地上。

缺氧令她眼前發黑,她大腦清楚自己該吸氣,可肺部卻像是被麻痹了一樣,根本吸不進去氣。

這樣不對。

她手腳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抓了幾下。

冷靜冷靜。

柳枝意憋住了氣,手臂抖着伸進口袋。

接下來的記憶都是混亂的,柳枝意只記得自己大腦不停地重複着。

腦白金,腦白金,腦白金。

意識模糊間,嘴裏似乎是嚼了什麽東西。

“……嘶”

終于,一口氣吸進去了。

柳枝意倒在了地上。

她大口吸着氣,翻了一個身,看向病床。

嗬嗬的聲響并沒有停止。

她看到垂下來的氧氣面罩的透明管顫動着,上下的抖動,像是有人揪住了管子的一頭上下的扯動。

扯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快。

最後,透明管完全扯直。

——噗通

病床猛地一晃,半截人體從病床上翻了下來。

柳枝意被吓了一跳,她連跑帶爬的翻身想要跑,但腦白金的副作用讓她動作遲緩,兩條手臂軟綿綿的,連力氣都使不上,在地上撐了許久,都沒法站起來。

只能就這樣爬出去,直至爬到了牆邊才停下回頭。

馬起榮挂在了病床邊上。

氧氣面罩緊緊地扣在他的臉上,連接在氧氣面罩上的透明管被拉得直直的,一路向上延伸到了黑暗中。

而馬起榮嘴巴大張,兩頰鼓起又凹陷,他兩眼從鼻子開始往後折,變成了一個扁平的曲面,一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嗬……嗬。”

就像是……就像是……

一條被從水裏釣起來,快要憋死的魚。

他已經不是人了。

柳枝意費力地往一旁爬。

但奇怪的是,剛才還能看見她的馬起榮卻像是突然看不見她一般,目光還固定在她剛才躺的地方。

緊接着,他從病床上滑了下來,或者說是被他臉上的氧氣面罩管子拽了下來。

“嗬……嗬……”

在落地的瞬間,他還彈了彈,就真的像魚一般。

柳枝意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她又感覺到身周空氣變得稀薄起來,特別是在聽到他發出的嗬嗬聲後。

馬起榮也是像楊老師那樣異變了嗎?

她爬出了一段距離後,能明顯感覺到呼吸不了的情況減輕了很多,再加上吃腦白金有用。

馬起榮異變後的技能是精神傷害和一定距離內奪取呼吸能力?

柳枝意爬到病床下躲了起來,因為她發現被氧氣面罩拖着動的馬起榮,移動起來不是很方便,就是這個影響範圍有點廣。

她解鎖了手表。

任務欄那塊單獨分了一欄出來,除了口是心非外,又多了一個成語。

【涸轍枯魚:兒啊,兒啊,救我,救救我,為什麽不救我!我快要死了,我快要呼吸不了。】

【在三米內,玩家會像剛上岸的魚,難以呼吸。】

柳枝意還記得馬大姐說過她爸爸腦出血影響了呼吸,後來做了開顱手術好了一些,但還是時不時得吸氧。

比起口是心非,涸轍枯魚的描述明顯詳細了很多,也和她之前腦中的推測差不多。

确實就和貓說得差不多,手表最終能展示出來的就是她認知的上限。

正在她思考的功夫,嗬嗬的呼吸聲停了下來。

“……去死。”

聽到這聲後柳枝意立馬翻出耳機戴上。

和馬起榮不同,楊老師能夠發出音波定位,她需要躲在一些掩體後面。

柳枝意在床底下爬行,她循着記憶去找那幾間門虛掩着的病房。

她都是躲在病床底的雜物後爬,但這并不保險,直至爬進病房裏,躲到虛掩的門後,她才舉起手,用手表的攝像功能從門上的小玻璃窗口往外看。

罵人的聲音由遠至近,一條長舌從上垂了下來,但沒看見四肢。

柳枝意猜測楊老師正貼在天花板上。

這些副本裏的boss不知道是什麽毛病,特別喜歡躲在人的視覺盲區裏。

舌頭路過一個病床就會往床底探去罵上幾聲。

倒是學精了,柳枝意想,還好她轉移了陣地。

她把水果刀握在手裏。

随着逼近,耳機中的聲音越來越大。

柳枝意發現用這個耳機能聽到尋常聽不到的細節聲音。

“啪嗒。”

這是舌頭在翻動地上的東西,因為黏糊糊的,拉開時就會有濕乎乎的沾粘聲響。

是的,楊老師現在還會翻動床下的雜物。

就是不太聰明,在翻了一圈沒有找到後,舌頭還掀飛了一張病床,似乎是在發脾氣。

一開始柳枝意還不能确定,但看到楊老師的反應後,就明白了楊老師知道她又回到副本了。

就是不清楚,是楊老師有特殊的技能,還是所有的副本boss都能确定自己副本裏進了哪些玩家。

而在沒找到她後,楊老師暗罵了一句。

柳枝意将手表對準了天花板。

她看到一道黑影從天花板爬t過,伴随着去死的低語。

“咔噠”

楊老師拉開的天花板的通風口,随後鑽了進去。

難怪剛才在走廊裏沒看到楊老師,合着是通過通風管道轉移位置的。

柳枝意又等了一會兒,等耳機裏徹底聽不到聲音後,又坐着等了幾分鐘,才從門縫隙鑽了出去,取下耳機。

因為楊老師靠聲音抓人,她也不敢大聲去叫,只能這樣安安靜靜地一間房一間房的找。

也不知道安全屋還在不在,先去茶水間看看吧。

這麽想着,她加快了腳步,卻忽地聽到有人在叫她。

“枝枝。”

柳枝意仔細聽了聽,聲音很小,但很耳熟。

是姥姥!

于是她想也不想地往聲源方向跑去。

聲源的源頭是在一間病房裏。

柳枝意轉身往病房跑了過去,但誰知道房門口有幾根筆,不仔細根本看不到。

她還是踩到腳底一滑,才意識到的。

但筆滑進了病房裏,撞上了病床的床腳,發出了‘咚’的一聲。

柳枝意一頓,她現在對聲音特別敏感。

她下意識循着聲源轉移視線,往病房內看去。

病房內的通風口裏伸出了一根舌頭,卷起了地上的筆,并發出了一道聲音。

“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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