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七十

七十

小男孩：“在這裏, 你想要什麽就會有什麽。”

柳枝意看到一棵一棵的樹木拔地而起，青瓦白牆的小房子憑空出現，立在一面湖旁。

這是她姥姥的房子。

小男孩：“這是我能想到最折中的辦法，既不用控制你, 又能保護你。”

“你還真把自己當我媽啊。”

柳枝意都給氣笑了。

小男孩眨了眨眼, 臉上毛線五官沒有變化。

“對不起。”

這副軟硬不吃的态度令她十分洩氣。

雖然不想去聯想, 可他說話的語氣做事的态度确實很像她的媽媽。

只不過, 她的媽媽在世時不會和她說這麽多。

小男孩：“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柳枝意：“反正我想什麽就會有什麽，你問我這個有什麽意義？”

“那不一樣。”小男孩說，“我給你做，想出來的東西和做出來的不一樣。”

聽起來就像是媽媽在說外面的東西不幹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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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種像面對媽媽的既視感，令柳枝意感到非常的煩躁。

柳枝意：“我不想吃，你別和我說話。”

“好吧。”小男孩的毛線眉毛下垂，有些失落,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柳枝意現在聽到他的聲音就煩。

“你之前話都沒這麽多, 怎麽這會兒就這麽愛說話？”

“我也不知道。”

小男孩走到她身邊, 動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惹她不快一樣。

小男孩：“很奇怪, 對別人也沒這種感覺, 和你聊天的時候就控制不住的想說話，一件事也想來回的說。”

柳枝意沒理他。

可小男孩還在說, 就像她先前在外地工作時, 媽媽在語音通話裏不停地說着家裏的瑣事。

“效果比我想象的好。”小男孩撐着腦袋看向天空。

意嶺整個籠罩在黑漆漆的布下。

小男孩：“我們一開始想着能把濃度提起來，影響地震帶附近一帶就差不多了……大衆對于天災的恐懼超乎想象啊。”

小男孩：“事情發展的比我想象的順利，我也不太确定把我的身體的切塊分開埋在地震能不能會引起地震。”

其實柳枝意對其中的原理也似懂非懂, 但她很煩不想主動和他說話。

但是小男孩自顧自地說。

“我們這種玩家會污染身邊環境，提高濃度, 加速新的游戲副本生成，我們埋我身體碎塊的操作也是基于這個理念。”

小男孩：“等副本形成後再封鎖就會形成天災，埋在地震帶上也是借助了群體思維，把天災往地震方向引，畢竟地震帶上容易地震是大衆都會有的常識。”

小男孩：“關于副本的消息是有污染性的。”

柳枝意仰頭望着天空。

所以地震發生就相當于把污染信息傳了出去。

柳枝意：“你們可真敢做啊。”

“願意和我說話了嗎？”

小男孩和貓一左一右将她夾在中間。

“總得解決問題。”

小男孩：“你和你媽媽平時話說的多嗎？”

話題的突然轉移讓柳枝意一愣，随即她不耐煩地回道。

“你問這個幹什麽？”

“因為我感覺到了失落。”他說完一句停頓幾秒，像是在思考，“還有點寂寞。”

柳枝意呆住了。

小男孩：“我以前是沒有這種感情的，所以我想，這大概是你媽媽曾經會有的情緒。”

說實話，她媽媽并不算脾氣多好的母親。

單親媽媽獨自帶個孩子，又要賺錢又要帶小孩。

為生活所迫的人，是沒有多少的耐心的。

可她的媽媽卻又是愛自己孩子的。

發完脾氣後又會後悔。

所以童年時期柳枝意會覺得自己媽媽脾氣是有些陰晴不定的。

可又沒到歇斯底裏的地步。

只是，沒那麽溫柔罷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媽媽的話變得多起來了，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和媽媽說的話漸漸變少了，她也變得沒有耐心起來。

柳枝意：“我不知道該和媽媽說什麽。”

小男孩：“生活很難吧。”

是的。

工作很忙，她疲于奔命，沒有多少精力去分辨語音通話那頭，媽媽的情緒。

而在外遭受的委屈痛苦說了意義也不大，反倒讓媽媽擔心。

所以到了最後，無話可說。

為什麽沒有多和媽媽說些呢？

柳枝意腦中閃過了很多畫面。

青瓦白牆的小屋顫動，四周的樹木抖動着縮進地下。

緊接着一棟老舊的筒子樓從地上升起，一盞一盞的路燈豎起。

鍋鏟在鐵鍋中敲打的梆梆聲在樓道中回響，微風夾雜着飯菜的香氣撲上臉頰。

柳枝意對這樣的場景太熟悉了。

從學校放學後，不管當天的作業有多少，也不管第二天要上幾節讨厭的數學課，這一刻她都是放松的。

因為媽媽做好了她喜歡的菜等着她。

然後兩個人坐在餐桌上，媽媽偶爾會講一講工作中遇到的趣事，或是抱怨下最近菜市場裏哪個菜漲價了。

而柳枝意肯定要談談在學校的所見所聞，比如遭受早上遲到了又倒黴遇到班主任守早讀，然後被罰後面罰站。

又比如今天學校的飯菜好難吃，向媽媽撒嬌多要些零花錢想和同學一起出去下館子。

不過聊得最多的還是。

小男孩：“你想報哪所學校？”

柳枝意：“你看我記憶？”

“不不不。”小男孩的腦袋搖得飛快，“我沒有這種技能，只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還是因為那個貓頭道具嗎？

小男孩：“雖然那個貓頭道具讓我變得像你母親，但道具歸根結底是因為情感誕生，反應的還是你的感情。”

柳枝意：“你想說什麽？”

小男孩：“留下來吧。”

柳枝意因為外地上學和工作就和媽媽經常吵架。

這似乎是很多父母的常态，希望子女在身邊，不要離得太遠。

“你說了這麽一大通，在這等着我啊。”

柳枝意笑了一聲。

前二十多年，在意嶺長大。

柳枝意不喜歡這裏。

不是什麽發達的城市，總在修的路，因為修路而總是擁堵的交通，以及飛舞的沙層。

所以她不明白為什麽媽媽總想着讓她留在這個城市裏，明明以她大學選的專業，在這個城市裏都沒有多少能選的工作。

媽媽：“考公，公務員穩定。”

柳枝意穩定夠了。

上學認真學習穩紮穩打，現在畢業了再找個穩定沒有未來的工作。

最後是婚姻。

媽媽：“然後在意嶺找個朋友，最好是本地人，不用還房貸，壓力小。”

柳枝意讨厭意嶺。

柳枝意：“我以前一直都想着離開這裏，走得越遠越好，可……我怎麽就走了呢？”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親人在的時候，想着離得越遠越好。

可人不在了，又開始後悔了，怎麽沒多陪一些，沒多和親人說些話。

小男孩：“那這次，就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