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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喊聲劃破這片空間, 高樓不斷坍塌，震耳欲聾，灰塵四起。

......無人應答

涼意從腳底蹿上頭頂，指尖一片冰冷。

倒塌在宮煦雲被掩埋後詭異地停下, 笑良宵緩緩轉動瞳孔向下看, 濺出廢墟外的鮮血映紅了他冰藍色的眼眸。

一大塊的水泥板自高空墜落, 落點正是笑良宵的位置。

可它沒能落下，而是化作湮粉。

一顆、兩顆、三顆......

數不清的星辰開始在空中浮現, 它們連接成一條銀黑色的星河，蔓延整片天際，向着下方傾瀉，似乎要撕裂這方世界，引來下方所有人的驚疑與恐慌。

宮煦雲有片刻的意識不清, 頭上傳來劇烈疼痛, 視野被血模糊，不用摸都知道是被砸破了。

他倒黴了一輩子，此刻卻驚異地發現自己這會兒的運氣似乎還算不錯。

坍塌的動靜那麽恐怖，活埋上千個人都足夠了，他卻居然恰好被埋在一片空隙裏，有兩根粗壯的鋼筋交錯替他撐住了上方的重物。

只是被砸了一下頭，胳膊腿都沒斷沒丢, 也沒當場斃命, 着實算得上是幸運。

不知道笑良宵有沒有事, 他剛才推得距離似乎不算遠，還是很大可能會被波及到的。

這方空間很小, 只能跪在地上，彎着腰, 連轉身都極為勉強。

雖然沒有傷筋動骨，但四肢蹭破的面積有些大，尤其是右手臂上面，幾乎刮擦沒了一半的皮，血一直在大量往外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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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得不到及時的包紮，很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出事。

而且因為受傷還呼吸急促，這裏的氧氣也不知道能支撐多久，夠不夠堅持到救援隊過來的。

血流得越來越多，體溫在急速流失，感覺到意識開始渙散，宮煦雲努力讓自己想些什麽來維持清醒。

走馬燈了一小會兒，恍惚間都好似看見了一碗孟婆湯。宮煦雲猛地驚醒，讓自己開始想與笑良宵有關的事情。

他還沒來得及跟對方坦明心意呢。

雖然他自認為自己已經算得上明示了，換做旁人來看，多多少少能看出他對笑良宵的心思。

可笑良宵卻過于遲鈍，分明對他的親近也有不一樣的反應，腦袋卻轉不過那個彎。

很可愛，可想到自己要是死在這裏了，豈不是暗戀到死，就又覺得遺憾。

思緒越來越亂，到最後宮煦雲甚至在想，要是他輪回轉世了，那豈不是差笑良宵十八歲，到時候會不會對方已經有新的寵物了？

要是能從這裏活着出去，他一定......

一定再放肆一點，幹點一直想幹但是不敢的。

“嘩——”

頭頂的水泥板突然晃動了一下，宮煦雲心下一緊，不會是要塌了吧？

然而下一刻，一顆黑色的星星憑空從毫無縫隙的水泥板上面飄了進來。

分明一片漆黑沒有絲毫光線，星星的光芒也是黑色的，但詭異的，宮煦雲就是能将星星看得一清二楚。

他艱難向着那顆星星擡手，讓星星飄向他的掌心。

然後，珍惜地攏住。

觸碰到的那一刻，光芒乍亮。

傷口的血奇跡般止住，四周能夠要人命的破碎建築在光芒下一寸寸崩裂，化作毫無殺傷力的湮粉，飄散開去。

陽光與氧氣同一時間湧入，宮煦雲怔怔仰頭，卻看見，在那高天之上，流淌着一條撕裂天空的銀黑色星河。

分明光芒沒有太陽那般刺眼，卻将太陽壓得黯淡失色。

而笑良宵就立于星河之下。

宮煦雲瞳孔微縮。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笑良宵真正的非人模樣，以往的耳朵尾巴不知情的人只會當做是做得完美的道具。

可此刻，笑良宵原本冰藍色的瞳孔一片漆黑，雪發飄蕩，面側浮現一道道銀黑色的繁複紋路，就連雪白的耳朵尾巴都顯出冰冷與肅殺。

那個漂亮的銀黑色細圓環放大了許多倍，懸浮在空中，天際的星河便是從圓環中奔湧，環繞。

只要一眼，生命的本能就會發出警告，眼前的存在甚至連生命都算不上，而是什麽無法理解的凝聚體。

星河翻湧，天空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黑色裂縫，似乎有金色的東西一晃而過，掙紮着想要逃離，卻被卷入星河中，攪成碎片。

太陽開始墜落。

“宵宵......”宮煦雲向着笑良宵走去。

他的步子有些趔趄，校服上都是血，甚至每一步都能留下一個沾血的腳印。

雖然血止住了，但之前流得血實在太多。

笑良宵沒有回應，就這麽靜靜立于原地。

腦中又開始浮現一些混亂的畫面，小部分是他獨自游蕩，大部分卻都有一道身影。

他叫不出對方的名字，也想不起自己究竟什麽時候遇到過對方。

歲月太漫長，他的記憶也許在某個時刻出了問題，卻還無知無覺。

只知道從某一天醒來，他開始厭惡天道，開始不受控制地關注那些凄慘的反派。

要是能殺完天道，是不是就不會再有可笑的主角，不會再有可笑的命運。

宮煦雲走到了笑良宵身邊，又小心翼翼喚了人一聲。

掌心的星星跳動着，是笑良宵尾巴上三顆星星之一。

之前宮煦雲詢問過笑良宵，那三顆星星到底是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只是作為他在虛空星海中誕生的證明而已。

反而是那條星河中的星星，說出來能吓死520。那裏面的每一顆星星，都是隕落的天道。

笑良宵殺死過數不清的天道，有的做成了星星，有的做成了棒棒糖，有的幹脆徹底毀滅。

用這樣的方式發洩着他不知從何而來的怒火。

聽見呼喚的聲音，笑良宵僵硬地轉動瞳孔，看向一身血漬的宮煦雲，不透光的眸底連身影都無法映出。

不會......

不會再讓......

“宵宵......你怎麽了？”宮煦雲小心翼翼去觸碰笑良宵，下一刻指尖僵住。

一顆眼淚從笑良宵眼中摔落出來。

那顆眼淚并不是液體，落到一半就變成了一顆半透明的冰藍色星星，被宮煦雲雙手捧住。

緊接着，是一顆又一顆的眼淚，一顆又一顆的星星。

真就像極斷了線的珠子。

宮煦雲接眼淚接得手忙腳亂，人因為失血過多而搖搖晃晃的站不住，心裏也慌極了，“你、你別哭，我沒事的，我真的沒事的，就是撞了一下而已。”

太子爺向來都是傲慢惡劣的，似乎沒有什麽人什麽事能讓他放在心裏。此刻露出這副脆弱的模樣，讓宮煦雲手足無措，像個傻子一樣只知道接眼淚。

或許笑良宵并不是在擔心他，但他還是忍不住自作多情一下。

‘你快走吧，去找他也好，他是天道之子，你跟着他就不會再遇到危險了。’

‘跟着我只會讓你受傷。’

“小夜宵，其實我一直都很......”

‘......沒什麽。’

同一個人的聲音交疊回蕩着，那虛幻的身影一點點凝實，最後變作了宮煦雲的模樣。

如果那時候我能厲害一點多好，就不會讓你死在我的眼前。

分明是你救了我，我卻什麽都不能為你做。

不會再讓你出事。

“別走......”

“我不走。”宮煦雲抱住笑良宵，也顧不得把血弄到了對方身上。

笑良宵擡手回抱住他，宮煦雲心間歡欣，剛升起些雀躍，下一刻卻聽對方喊他：

“歡宴。”

如冷水入沸，跳動的心髒都要凍結，宮煦雲抱着人的手臂僵住，垂下眼睫，聽着笑良宵一聲一聲的呢喃。

是依戀，是懷念，是他渴望在笑良宵喊他時能夠包含的所有的情緒。

腦海中錯亂的畫面越來越多，都是笑良宵沒有絲毫印象的場景，可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卻又那麽濃烈。

說起來......

他有靈魂嗎？

“宵宵，我是誰？”一道有些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将笑良宵的思緒從回憶中抽回了些許。

漆黑的眼眸似乎有冰藍色穿透出來，笑良宵僵硬眨眼，“你是歡——唔！”

滾燙又兇狠的吻撕咬上嘴唇，堵住了剩下的聲音。

就那麽一眨眼的時間，沉重的氣氛被灼熱與纏綿取代，甚至于笑良宵的眼睛都被吓回了冰藍色，面側的銀黑色紋路淡去。

他被宮煦雲青澀卻兇猛地舔咬着唇瓣，然後又被撬開齒關。

平時表現得那麽可憐巴巴的人這會兒力氣大得不像話，每一個動作都好像帶着狠勁，卻又極力克制着不弄傷他。

像是城池盡失，燃起燎原烈火。

洶湧卻混亂的記憶終于沖破枷鎖，那個人的面容也終于清晰。

眉眼有五分像宮煦雲，神情更是像了個十成十。

一樣的喜歡裝可憐，喜歡吸他的尾巴，喜歡親他的爪子。

還喜歡用草莓棒棒糖對他惡作劇。

是個嘴裏沒幾句實話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