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澆灌01

澆灌01

第二日一清早，周宜早早便出門準備去民宿等花晴，剛出門卻遇見曲小眉來拿手機。

“花晴回市裏去了，她讓我來幫她拿手機。”

她昨晚說讓他今天去找她，卻突然回市裏去了，是還不想見他嗎？

“她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房間好像退了吧。周老板，你可以去問你的員工，或者直接問花晴，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你沒她微信？還是你只是喜歡耍她玩？”

曲小眉說的話明目張膽夾槍帶棒，絲毫不給一點面子。

周宜慚愧，将手機交給曲小眉，“謝謝。”

曲小眉看着他離開時的失魂落魄樣子，趕緊拿出手機偷照下來，轉頭就拿給花晴看。

周宜回去後，确實有些失魂落魄，在給花草澆水的時候時不時發愣，回過神來發現花都被水槍噴成殘花敗柳。

好巧不巧，上午還是大晴天，下午突然下起大雨，這下滿院子的花朵更殘了。

周宜跟個孤獨老人一般坐在屋檐下，雨水打在花心上，打在青石板上，打在芭蕉葉上，更打在他的心巴巴上。

他不停地滑動手機微信，每來一個消息都滿懷期待，然後又滿心失望。

從兩年前開始，花晴幾乎每天都會給他發信息，就算他因為在忙很少回應她，她依舊堅持不懈時不時給他分享她的生活和學習，看到什麽有趣的東西都會發給他，不厭其煩又樂此不疲。

她總是很快樂，似乎不會有任何煩惱。

他漸漸習慣了一開打微信有她的七八條微信信息等待他閱讀，習慣了她對自己喋喋不休。

他點開花晴的微信頭像想給她發個消息，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忽地他想到什麽，給蘇錦發了個信息。

“花晴退房了嗎？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她訂了半個月的房間。”

“退了。”

沒過一會兒對面又發來一條信息:“怎麽了？你們昨晚吵架了？”

“嗯。”

“花晴真的是個好女孩，雖然你是我的老板，但我還是要說，老板你多少有點不識好歹啊。你要是真的不打算接受花晴的心意，那我就讓我兒子努力一點，能取到花晴這個富家小姐，小溪能少努力很多年呢。”

周宜發了個汗顏的表情過去，再沒說什麽。

對面卻補了一句:“年齡真的不是問題。”

而後三天，花晴都沒有給他發過一條消息。

周宜清掃完二樓花園的落葉，泡了一壺茶坐在花陰下看書，看起來風輕雲淡、悠閑自在，心裏卻跟個空巢老人一樣。

他才看完一段文字就往“遇見天晴”那邊望，沒看到自己想看的動靜繼續低頭看書。沒一會兒，一小段文字還沒看，又拿起一旁的手機打開微信，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如此反反複複，一個下午也沒看幾頁書，幹脆合上書本，下樓去工作室剪些視頻或是修點照片。

他剛坐下準備打開電腦，手機突然發出一聲震動随後傳來一串短信鈴聲。他連忙打開手機，卻不是微信消息，而是一條銀行發的生日祝福短信。

原來，今天竟然是他的生日嗎？他都忘了。

周宜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去蛋糕店買了個蛋糕，又去市場買了點菜和水果。路過小賣部的時候，李姨還問他，“阿宜啊，買這麽大的蛋糕，誰過生日嗎？”

“啊，我有個朋友，今天生日。”

往年他過生日，都是自己一個人随便過的。自從辭掉工作回到鄉下，每年他的生日也就只有花晴會記得，她還會特意跑過來為他慶祝。今年卻不會了嗎？

周宜将蛋糕放進冰箱，直到煮好晚飯，吃過飯收拾幹淨，最後切好水果打開投影儀坐下來看電影，整個院子裏也還是只有他一個人。蛋糕放在冰箱裏，也沒有拿出來的意思。

夏日的白天很長，将近七點半天才漸漸暗下來，他打開燈，将整個屋子和院子裏的燈都打開，空空蕩蕩的院子還是顯得特別孤獨冷清。

電影的聲音不大，但即便站在院子裏也聽見聲音從客廳裏傳出來。

其實往日也是這樣的，從他決定從城市回到這裏開始，他過的每一天都是這樣的，但他也從來不覺得孤獨，他甚至很享受這份安靜。

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麽，他明顯感覺到了孤獨。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了，和他媽媽過世的那一年一模一樣。

電影周宜已經看不下去，他起身正準備去關，忽然外面“咻”的一聲，天空傳來煙花綻放的爆炸聲。

他走出屋子，又是“咻”的一聲，一道火光蹿上夜空，伴随着巨大的爆鳴聲煙花在頭頂綻放，震耳欲聾！

星火散開，拖着長長的尾巴如流星墜落，填滿整片天空。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響亮的爆鳴聲，放煙花的地點就在自己院子門外不遠！

他跑出去打開院門，花晴穿着一件粉色小禮裙正站在對面看着他笑。

此刻煙花再次于夜空中綻放，煙火照亮她的笑臉，比這世間任何花都要美麗動人！

“周宜哥，終于趕上了，生日快樂！”

周宜屏住呼吸走過去，害怕把夢驚醒般輕聲問:“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的？”

煙花綻放的聲音淹沒了他的聲音。

“周宜哥你說什麽？”

她擡着頭看他，雙眼在夜裏如星星般明亮。

周宜往她身旁看，在她腳邊堆放了一個蛋糕，一個禮盒還有一袋小型煙花，而此刻正在燃放的煙花放置在不遠處的路邊，旁邊什麽都沒有。

這不是她自己一個人能弄過來的。

“先進去再說。”

他将東西全部提上，等着她往院子裏走，然後再跟上去。

花晴走到屋檐下回頭看他，“周宜哥不高興嗎？”

周宜将煙花和禮盒放到牆根下的小桌子上，轉身看向她的眼睛，“我很開心。謝謝你，花晴。你是不是沒有吃晚飯？我先把蛋糕切了拿給你。”

“不要，你還沒點蠟燭許願呢！這可是我特地定制的花園蛋糕！”

花晴說着拉住周宜來到滿牆小白花的露臺坐下，打開蛋糕。

蛋糕有兩層，仿若空中花園，白花綠葉的鈴蘭貼在白色圍欄上向上生長，白玫瑰開在粉綠的牆頭翹首以盼。

花晴拿出一支白色蠟燭插在蛋糕花園的中央，點亮。

“周宜哥，許願吧！”

周宜看向她，她笑得跟花兒一樣。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所以眼中所見美好，便是心中成像。心中美好，亦會在臉上綻放明媚笑顏。

“嗯。”

周宜微微低下頭閉上眼睛，花晴的目光落在他又長又密的睫毛上，又沿着他挺拔的鼻尖落在嘴唇上。

他下嘴唇飽滿，圓潤透紅。

花晴剛剛湊近想在心裏仔細描摹他的樣子，他忽然擡頭睜開眼睛。

微光中，四目相對，一瞬間，仿佛靈魂碰撞到了一起。

“周宜哥許了什麽願望？”

“不是說出來就不靈了嗎？”

“那跟我有沒有關系？”

周宜這次沒有回避，“有。”

花晴抿了一下嘴唇笑開了花。

“我忽然間好想知道啊，怎麽辦？要不你直接告訴我，我幫你實現吧？”

周宜笑起來，“這個你幫不了。”

“跟我有關的，我怎麽幫不了？不行，這下我更好奇了！”

“這個蛋糕看起來很好看，但味道應該一般，我去給你拿另外一個。”

“嗯？”

花晴追上往廚房去的周宜，“另外一個是什麽意思？”

“我，自己買了一個。”

周宜從冰箱裏拿出白天買的蛋糕，竟然是各種口味混拼而成的蛋糕。

“你怎麽買了這麽多口味？今晚原本打算請很多人的嗎？”

“沒有。我總覺得你會來，也不知道你喜歡哪個口味，就都買了。”說完，周宜兩只耳朵紅得能滴血一般。

花晴心花怒放，歪着腦袋盯着他看。

“周宜哥，你覺得我會來？說明你心裏特別想着我來，是不是？”

“你想吃哪塊？”

“都想！”

“那就都嘗一點。”

周宜捧着蛋糕逃命似的回到露臺，花晴追上去，依舊歪着腦袋盯着他看。

她剛想開口，周宜将叉子遞給她。

“送你過來的是蘇錦？你，沒有退房。”

“蘇錦姐都告訴你了？怪不得，一點驚喜都沒有了！”

周宜笑了笑，“她沒說，我猜的，剛剛猜到。”

這三年他的所有信息幾乎都是蘇錦透露給花晴的，這前幾天竟然忘了這一點。

“那，那這三天我不在，你有沒有想我？算了，這三天你一條信息都沒給我發。”

花晴別過頭，有些委屈。

“花晴，你回來了，我很高興，也很驚喜。謝謝你來陪我過生日。”

“真的？”

“真的。”

花晴跑去把自己準備的禮物和煙花拿過來放到露臺後邊，然後将禮物遞給他。

“周宜哥你快拆開看看，我送的禮物喜不喜歡？”

周宜打開禮盒，裏面竟然是一對情侶手镯！

“我怎麽覺得這不是送給我的禮物，而是送給你自己的！”

“怎麽會？你的生日當然是送給你的！我幫你戴上！”

花晴抓起周宜的手給他戴上男款的那只手镯。

“那這只呢？尺寸不對，你不會被騙了吧？”周宜拿起另一只手镯。

“啊，對啊，怎麽回事？這老板真沒良心，連學生的錢都騙！”花晴說着将手镯往自己手上戴，“咦，竟然剛好！呵呵，周宜哥，那就送一只好了，這只我留着自己戴吧。”

“不會是買一送一的吧？”

花晴掩藏不住心裏的小心思樂呵呵地笑起來，“周宜哥，你喜不喜歡嘛？喜歡就行了！學生黨比較窮，你體諒一下嘛！”

“好。喜歡！”

“喜歡就一定要帶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