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3

chapter3

淩晨一點，喧嚣終于有了削弱的趨勢，外面沙灘的小型樂會慢慢收場，溫度降了不少，風比白天大上一些，透着絲絲的涼。

酒館還要過一陣打烊，店裏客人還有兩三桌，約莫是想等到關門的時候再走。

幾個晚班的服務生手腳麻利，熟練地把垃圾清理完畢，這會換了工作服，說笑着從休息室走出來。

許應冬在前臺記賬，曲臂揉揉後頸，擡眼喊住幾人：“今天辛苦了，我叫了對面的燒烤，吃了回去。”

“好，謝謝冬哥！忙活一晚上正好餓了。”

“剛才在後廚也沒見你少吃。”

“我那不是……試試口感嘛。”

幾個小夥子年紀都不大，吵吵鬧鬧的，幹活倒是不含糊，許應冬笑了笑，沒說什麽。

說笑間，陳可雲提着打包袋的身影出現在酒館門口。

幾人頓時噤聲，瞟了瞟還低頭看賬本的男人，明了地交換了個眼神，異口同聲喊：“可雲姐好！”

陳可雲被喊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袋子，柔聲笑：“你們好。”

許應冬終于在那幾個臭小子的嗓門下擡了頭，詫異道：“怎麽又回來了？”

“剛才出去發現耳環掉了，回來正好聽到隔壁劉叔讓人給你們送餐，就順道帶過來了。”陳可雲目光挪過，在高腳凳邊找到那只耳環，伸手拿起輕輕晃了下。

“那謝了。”許應冬收好賬本，攏着暗黃燈光站起身，朝幾人坐的那桌揚了揚下巴，“一起吃點？”

陳可雲手指捏着包，輕聲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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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姜小均來事，見兩人過來，推着其他幾個往裏面挪，“冬哥，可雲姐，你們坐這。”

陳可雲看了下身側的男人，見他毫無負擔地坐下，她紅着臉道了聲謝：“謝謝。”

姜小均吸着蟹腿，揚起嘴角揮揮手，“沒事沒事。”

他今年才來的，跟謝順是一批，雖然在酒館工作的時間不長，但據這段時間的觀察，陳可雲在他心裏已經是既定的未來老板娘了，現在打好關系，說不定以後表現好，還能有個一官半職，到時候工資也跟着漲。

啧，想想心裏都美。

旅游旺季的海邊永遠沒有沉睡的時候，晚間消遣剛結束，看日出的又陸陸續續帶着設備來了。

姜小均在門口挂了打烊的燈牌，正要把門關了進去，一只皙白的手突然從外面握住了玻璃門柄。

得虧他關門的動作輕，力度收得及時，才沒有把外面的人傷到。

姜小均吓了一跳，又重新把門打開，耐着性子指着門上的挂牌，“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暫停營業了。”

“我不喝酒，等人。”清冷的嗓音傳來。

姜小均剛想問你等誰，一擡眼，生硬的語氣突然拐了個彎，卡在喉管，硬生生憋紅了臉。

屋裏幾人還在吃燒烤，有人見他傻站在門口，喊了聲：“站那幹啥呢，關個門還被奪魂了？”

“不是，冬哥……”

以為是有人找事，許應冬凝眉走過去，嗓音微沉：“怎麽了？”

姜小均紅着一張臉，為難道：“這位小姐說她想進來等人，可是我們要關門了。”

許應冬聞聲擡眸，眼裏閃過詫異。

蘇榶站在門口，見人過來，目光微微傾斜，落在他身上示意了下，對姜小軍說：“我等他。”

姜小軍愣了愣，有些懵：“啊？”

靠……什麽情況。

許應冬不比他好到哪去，但也來不及解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進去：“沒事，你先過去。”

“哦，好。”

姜小均眨巴着眼睛，往蘇榶臉上瞟了一眼，帶着七分懵逼三分震驚地走了。

夜色微涼，隔壁賣燒烤的劉進和他女兒在收拾餐桌了，亮光下，那女孩的眼睛不時地在朝這邊瞥。

許應冬往旁邊站了點，推開虛掩的玻璃門，“先進來吧。”

夜間涼風從敞開的門縫灌進來，不經意間攜了抹淡淡的馨香。

蘇榶從他身邊走過，轉角過去時，裏面一桌人的目光齊刷刷投過來，詫異的，驚豔的，還有一道略略不安的。

蘇榶平靜回視過去，颔首示意了下，便在門邊靠窗的位置坐下，安安靜靜的。

那架勢似乎真的是來等他。

許應冬重新關好店門，走了過去，不确定地問：“沒帶鑰匙？”

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原因。

蘇榶望着窗外，不鹹不淡“嗯”了聲。

确實也沒帶。

許應冬了然笑笑：“鐵門白天不會鎖，裏面的鑰匙我放了把備用的在左手邊第二個花盆後面，把花盆移開就能看到。”

他話音落下，蘇榶這才轉回頭，朝他身後看了眼，那群人還望着這邊，見狀飛快別開眼。

她收回視線，問他：“你還有多久？”

許應冬順着她回頭瞥了眼，估摸着說：“大概半個小時。”

“那我等你一起。”

許應冬詫異地揚了揚眉，似乎沒料到她的回答。

但也沒多問，“也行，我們剛點的燒烤，要不要吃點？”

室內只開了他們所在那片的燈，光線忽明忽暗，蘇榶一眼望過去就看見桌上那堆帶殼的螃蟹和龍蝦，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不用，我自己坐會。”

許應冬也沒強求，轉身去吧臺給她倒水，本來下意識要拿檸檬水，想了想，最後還是取了個幹淨的杯子，接了杯純淨水拿過去。

蘇榶捧過水杯，輕聲道謝。

姜小均坐在最外邊，一偏頭剛好目睹這場面，心裏直呼卧槽，他可沒見過他冬哥對誰這麽殷勤過。

他悄悄瞥了眼邊上低頭兀自喝飲料的陳可雲，一時間心情複雜啊。

許應冬坐回去，幾人很有眼力見地沒多嘴，茬着話題聊起別的，一桌人邊吃邊聊，跟剛才沒什麽不一樣。

只有陳可雲注意到，她身旁男人餘光，總是有意無意斜向某個方向，她回頭看了下，黯然地垂下眼。

-

蘇榶不喜歡等人，這是她第一次耐着性子等，還是等個男人，換作以前，大概率已經掀桌子走人了。

但是今天愣是安靜坐在那，托着下巴看着外面并不漆黑的夜，等了十幾分鐘。

男人說要半個小時，其實并沒有。

夜深了，幾個忙活一晚的服務生都累了，吃完宵夜幫着把殘局收拾幹淨，就打着哈欠回去。

許應冬仔細檢查了一遍店裏的電器和插座，回來見幾人都收拾完陸續準備走，他喊住了姜小均。

“怎麽了哥？”

“可雲跟你順路，幫我送送。”他說。

深更半夜，一個女孩子走夜路，總歸不安全。

陳可雲默然拿起椅背上的女士包，嘴角撐起笑，“沒事，小均也累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反正又不遠。”

許應冬沒答話，姜小均也大概猜到什麽，爽快地答應：“放心吧冬哥，我保證把可雲姐安全送到家！”

許應冬勾唇，“嗯。”

姜小均彎起眼睛，“走吧可雲姐，我送你。”

陳可雲沒再推脫，擡頭看向站在吧臺裏的男人，張了張嘴，最後只道出句：“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慢點。”

人都走後，許應冬關了電閘，轉回來，才發現剛才還坐在窗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外面去了。

看樣子等得不耐煩了。

他無聲笑了下，拿起椅子上襯衫走了過去，順手鎖了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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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店裏出來已經淩晨兩三點了，這個點的海面多了絲白日裏沒有的平靜，夜幕低垂，擡頭就能望見星星。

回去的路上光影幢幢，偶爾還能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私語，蘇榶下意識循着那聲音看過去。

幾百米外的沙灘上亮着一簇簇的夜燈，那是有人在等日出。

發現她一直盯着那邊看，許應冬跟着慢下步子。

以為她也想看日出，他建議道：“現在還太早了，要看日出的話最好是淩晨四點，沿着這條路往裏面走點，有片礁石灘，那看日出比這位置好，如果怕錯過了，可以早點去，在那上面租個帳篷等。”

總比在這吹半宿冷風好。

目光收回，蘇榶輕聲應：“嗯。”

話音落下，周遭再次陷入沉默。

影子落在地上，沿路樹葉沙沙，兩人沒再說話，就這麽伴着清冷的月輝，在不遠處轉角踏進來時的清海路。

然而剛走進去，一路無言的蘇榶突然往男人身邊靠了靠，冷不丁開口：“你們這有什麽好玩的？”

兩人不怎麽熟，所以這一路都沒怎麽說話，但她這會突然這麽開口，讓人不難察覺出異樣。

但眼見說話人身體一直湊過來，許應冬甚至來不及驚詫她的反常，愣神片刻後，下意識往邊上移了兩步。

“好玩的挺多，沖浪、跳傘、摩托艇，白天去海邊走一圈，想玩的都……”

沒等他“有”字說完，有股淡淡的花香裹着一陣風攏了過來，這回她近乎是貼着他的手臂走。

嗓音淡淡的，語速卻出奇的快：“那有什麽好吃的？”

她仿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就這麽挨着他，細膩的皮膚觸感即觸即離，就像貓尾巴有意無意掃過掌心，惹人心癢。

許應冬也不知道這是突然怎麽回事，又怕鬧誤會，只好把手臂藏到背後，盡可能避開她貼過來的身體，清了清嗓子，繼續給她介紹：“我們剛才過來那條路就有很多本地的特色小吃，往前面走點有條椰林街，都是餐飲店，白天可以去看看。”

這段路燈壞了，月光照着，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

然而這次他把話說完，身邊的人卻沒了回應，安安靜靜，挨着他走。

他步子大，距離拉開一段之後，才察覺衣擺處有道輕微拉扯的力度。

他垂眸，看不清的暗處，一只皙白的手扯着他的衣角。

關鍵她還不自知，垂眸眼睛看着地面，濃密的長睫輕輕眨了一下，在光影下仿佛一對振翅的飛蝶。

許應冬喉嚨輕滾，正準備開口，衣角力度卻突然松開。

前面的路燈沒壞，光亮重現，蘇榶在黑暗中下意識想拽點什麽的手松開，神色如常地拉開了距離。

燈光重新照在兩人身上，許應冬側頭看向她，後者瞥他一眼，臉色淡淡，又是那副冰冰冷冷看誰都不愛搭理的架勢。

許應冬失笑。

操，原來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