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睡覺
睡覺
楚錫用力的往上一拉,就将章昭拉進了他的懷裏,他單手摟着他精瘦的腰,細弱的手腕在他手中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斷的花枝,疼痛讓章昭微微蹙了眉。但楚錫手上的力不僅沒卸反而越來越大,章昭覺得他的手腕都要斷了,楚錫這才放開了他,“既然手抖,就別學青樓妓子的伎倆”
楚錫的聲音很冷漠,章昭被他推得往後踉跄了兩步,他知道這事被他搞砸了,餘光看到手腕,已經徹底紅了,殘餘的痛感傳來,讓他有一瞬間的無措。
楚錫沒在看他,轉身背對着他,“休息去吧,我不用你伺候,你以後也別想着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他的聲音比剛才更冷了些,章昭聽得渾身發冷,直到楚錫離開後,章昭才脫力的坐到了地上,沒有人知道今晚的事他下了多大的決心,可卻被他弄得一團糟,但他也只低落了一瞬就平複了,不管怎麽樣,至少東籬有救了。
宮女進來将章昭帶到了東廂房,東廂房基本上沒人住過,有一股陳舊的腐味,章昭聞了之後覺得頭有些暈暈沉沉的,他将窗戶打開,但屋中味道還是很濃,他暈得有些站不住,于是連忙走到床上躺下,要是倒在地上肯定要生病的。
楚錫回了卧房剛剛洗漱完準備躺下,邵寧就來了,他敲了門,“殿下”
楚錫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呵欠,“進來”
邵寧沒有進門,隔着門都能聽出來他嚴肅的語氣,低聲道:“殿下,是疫病”
楚錫本來睡眼惺忪的,聽了他的話瞬間清醒了,正好對上燃燒的蠟燭,刺得他眼眸一暗,“确定了?”
邵寧的聲音隔着門板,低得有些聽不清楚,但楚錫耳力極好,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基本上确定了”
楚錫皺了眉,随即吩咐道:“把事情瞞住”
這話的意思是要替章昭隐瞞,邵寧不會問楚錫的用意,他只是擔心,“殿下,章公子恐怕也染上了”
楚錫才與章昭接觸了,若章昭染上了,楚錫十有八九也逃不過的。
楚錫只披了件披風就出門了,“你去給他看看,封厲,拿上油跟我去一趟南三所”
“是”
邵寧攔了他,“殿下,這事随便派個人去幹就行了,你沒必要親自涉險”
疫病比不得其他,一個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楚錫反問他,“這宮裏,誰有我這麽讨嫌?”
這件事除了他還有誰敢做?
沒有人敢。
不等邵寧回答,楚錫就從他身旁走過,“趕緊想辦法把解藥配出來”
“是”邵寧知道勸不住他,便也不在多說,應了一聲後便去了東廂房。
南三所是未成年的皇子居住的地方,但現下楚國沒有未成年的皇子,或者說在章昭瘋了之後,南三所便沒有皇子居住了,而南三所也自那以後便冷寂了下來。
除了入門處的兩棵樹還活着,其餘的樹全都死了,封厲手中提着燈籠看得不太清楚,楚錫走過後又折了回來,認真的看了眼路旁的樹,整顆樹的樹皮都沒了,露出光禿禿灰白的樹幹,若是看得更細致些,還能辨認出樹幹上的指甲印。
楚錫頗有耐心的在南三所逛了一圈,所有的樹全都是這樣,越往裏走越荒涼灰敗,地磚縫隙裏全是齊根掐過的雜草樁子,花壇裏種着半大的菜苗,每一顆菜只留下最鮮嫩的芯。
楚錫冷眼看過之後便讓封厲澆上油,用被單裹了還在發熱的東籬後,在東籬的住處放了一把火,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章昭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
楚錫走在最前面,封厲扛着東籬跟在他後面,身後的火苗幾經跳躍以燎原之勢燃了起來,熊熊大火映着他們的堅毅挺拔的背影,像是不敗的旗幟。
動靜很快驚動了值守的侍衛,但因着縱火之人是楚錫連個上前确認的人都沒有,該救火的救火該禀報的禀報,忙得不可開交。
楚錫回了如意館,邵寧聽到動靜走了出來,讓封厲把人送到章昭的隔壁房間去,楚錫鐵青的面色這才好了點,問道:“他怎麽樣了?”
邵寧回道:“發熱了,暫時還沒有治病的法子,殿下這段時間還是離他遠點”
楚錫眉頭微皺,随即吩咐封厲把下人清一清,不許他們在踏進內院一步,把人隔開,以免疫病散播,說到散播楚錫又問道:“章昭只有一個侍從?”
封厲回道:“說是帶了兩個來,但一直沒見着另一個,我馬上去打聽”
楚錫搖了頭,“算了,你也先別出去走動,疫病這事如果能在這幾個人中斷了最好”
封厲明白他的意思,只不過若是若是章昭的另一個侍從還在外走動,這就是一個移動的疫病源。
楚錫也考慮到了,“我去問章昭”
邵寧連忙攔住了他,“你還是顧着你自己吧,疫病還沒有解藥,萬一染上了..”
楚錫渾不在意的說道:“嘴都親了,也不差這點兒了”
封厲與邵寧震驚得無聲的對視了一眼,這才認識幾個時辰啊,親上了?他倆還以為他們主子這顆鐵樹這輩子都開不了花呢,但事關重大,邵寧還要在勸,楚錫不想聽他廢話,直接越過他走進了東廂房。
房內還有一股沒散完的黴味,章昭閉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有些紅,額頭上出了一層微薄的汗,楚錫過去喊了他一聲,“章昭”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答,楚錫也不在喊了,直接倒了一杯水在他臉上,效果立竿見影,章昭登時就睜開了眼睛,待看清眼前人時,眼中的警惕才微微散了些,連忙坐了起來,“殿下”
楚錫阻止了他要下床的動作,直說了來意,“你和東籬都得了疫病,近來還有誰跟你們接觸過?”
一聽是疫病章昭瞬時瞪大了眼睛,第一反應是楚錫是不是在和他開玩笑,這想法轉瞬即逝,随即便想到了他的處境,他在宮裏的日子本就如履薄冰,若是他們生了疫病,在宮裏傳播開去,他們幾個人的命怎麽也是保不住的了。
許是生了病的緣故,又害怕,心緒頓時就慌了,無措的望向楚錫,“我..我.沒有,我真的沒病,我只是太累了.”
“這個時候能不能別哭了”楚錫看到章昭哭哭啼啼的樣子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南三所那邊我去放了一把火,暫時查不到你們身上來”
章昭聽到他這麽說,心緒稍微緩和了些,他擡手抹了把臉,一手的淚,這才發現原來他真的哭了,他以為他這輩子的眼淚都已經流幹了,沒想到還是這麽禁不起事。
“還有清遠,早晨他來過一趟,給我拿了太監的衣服來”
這話明顯不對勁,什麽來過,他自己的侍從,從哪裏來,但眼下楚錫暫時管不了那麽多了,“他在哪裏?”
“他..”章昭愣了一瞬,才繼續說道,“在肖公公那裏”
他的聲音突然放低,情緒也不對勁,楚錫一聽就已經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內情,“我路過西三所時被你吓到,怒上心頭,捉了你們回來還不解氣,又放火燒了西三所。我現在就讓人去把清遠帶過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要是沒腦子現在馬上長出來”
“是”
章昭乖順的應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楚錫看得直皺眉,真他媽的是個妖精,又想親他了。
楚錫往前走去,章昭連忙往後縮,手忙腳亂的一邊捂住口鼻,一邊拉過被子擋在身前,“殿下,既是疫病,殿下還是離遠些,要是染上我就罪過大了”
楚錫看着他因發熱變得緋紅的耳尖,不知使了多大力才停住了腳步,岔了話題問道:“衣裳濕了沒有?”
章昭的耳尖更紅了,連連搖頭,楚錫見他比自己還害怕,有心想逗逗他,便朝他勾了勾手指,“你過來給我親一口”
章昭瞬間瞪大了眼睛,随即又連連搖頭。
楚錫突然發現他喜歡看他這幅受驚的模樣,“聽說人發熱的時候身體更軟,你過來我瞧瞧”
章昭拉着被子縮在角落裏,雙腿曲着,被子蒙過口鼻,只剩下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像只被驚到了小貓一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緊張的摩挲着。
楚錫心裏癢癢的,但到底記着他還生着病,也不想将人逗得狠了,“今天不試了,留着改天再試,你好好休息。院子裏的人都被清了,有事你直接喊封厲”
說完見他還呆呆的,忍不住又問了句,“記住了沒有?”
章昭連忙點頭,随口應道:“記住了”
不知道為什麽楚錫覺得他的聲音軟糯糯的,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吃的紅豆糯米糕,楚錫咬了一口唇間的軟肉,随即問道:“有事喊誰?”
章昭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似乎在努力回想剛才的對話,可他剛才太緊張了,根本想不起來楚錫到底說了什麽。
對于這個結果楚錫早就預料到了,難得好脾氣的再次說道:“小事找封厲,大事找我”
“謝謝殿下”章昭放在膝蓋上的手抓得更緊了,他仰着頭,修長的脖子完全展現出來,白皙的皮膚泛着粉,像是初春新開的桃花。
楚錫當即改了主意,“有事直接找我”
章昭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但只要是他說的他都應下了,雖然他心裏想的是,他在這裏絕對不會麻煩任何人。
楚錫點了頭這才走了出去,讓封厲去把清遠抓回來。
封厲剛一出門,禦前公公就來了,楚錫兇名在外,公公也不敢近身,隔得老遠與他說話,倒是省了楚錫的事,“殿下,皇上召您去一趟”
楚錫重重的打了個噴嚏,“去不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傷風了,萬一把父皇傳染了就不好了,你去回話,等我明日确定沒病了在過去”
禦前公公也沒多說,應承了一聲轉頭就走了。
楚錫打了個呵欠,回房準備睡覺,結果躺到床上一閉上眼睛腦中就自動回想起與章昭接吻的片段,那柔軟的觸感,混着花香的氣息仿佛還停留在他唇齒間,只是想想都讓他渾身燥熱。
燥熱?楚錫一摸額頭,嚯,果然發熱了。
楚錫二話不說掀被下了床,直直往東廂房而去。
章昭剛剛躺好,就聽見了踹門聲,還以為是宮裏的侍衛來抓他來了,緊張得連忙坐起來看,結果看到楚錫面色紅潤的快步朝他走了過來。章昭心裏打起了小鼓,還以為他是來問罪的,畢竟他的臉色看起來真算不得和善。
章昭剛要起床楚錫就走到了他面前,拉過他的手按在他的額頭上,“我也發熱了”
章昭通紅的臉瞬間白了一分,果然是來問罪了,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染了病”
楚錫根本沒聽他說的話,他的視線落在他的嘴巴上,潤潤的,帶着水光,好像是剛剛喝過水,開合之間能看到口腔裏靈巧的舌頭,楚錫覺得他的病更重了,拉着章昭的手不放,“你睡裏面去”
章昭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直到他看到楚錫躺了下來,慌張得有些口不擇言,“殿下,這實在不妥,我有病”
“我也有病”楚錫轉頭與他對視着,毫不掩飾他的想法,“我想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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