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第 38 章
誰都沒有預料過,浦冷再一次進入大衆視野,是以這樣的場面。
【我靠?真是那個我以為的浦冷?】
【天哪,半個月前還好好的,我還安安心心等着他終于又能重返大銀幕。誰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浦仙子到底惹了誰啊!?!!!】
【我是目擊者,當時在就在警局旁邊的惠民中心換身份證,車禍聲音大得我們都驚了。】
【樓上,真的是意外車禍嗎?我怎麽想怎麽不對勁。這段時間這麽多媒體記者都在蹲點想要采訪他,結果他一點聲音都沒有,一露面就是車禍,他是不是惹上什麽人了啊?】
【據說是一輛外省面包車直接側面打橫撞過來的,司機沒到醫院就......】
【我靠?細思極恐啊......】
【你娛打對家這麽狠嗎?】
【我都覺得不是娛樂圈的玩法了......】
【你們管出人命叫“玩”?不是之前還爆出來他是江氏二公子嗎?我看這趟水很深吶。】
步翔華正欣賞着這些人對浦冷自以為是的猜測,內心快感癫狂地發酵起來。
真不知道,他的好哥哥現在怎麽樣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去醫院探一探。
可是自己始終只能被那個人困在酒店頂層,連窗簾都禁止他拉開。他甚至分不清到底外面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能夠憑借手機上的日期和時間勉強分辨。
但這不妨礙步翔華此時此刻的輕松,他系好男人給他準備的浴袍帶子,兩腿一跨,打算為自己開瓶紅酒慶祝來之不易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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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密碼鎖迅速連續地響了幾聲,他歪頭懶洋洋地望過去。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燒得他的半邊臉頰火辣辣的疼。
步季道甚至覺得不夠,眼睛瞪圓,又反手一掌。
“啪!”
房間是詭異的安靜。
步翔華滲出血絲的嘴角扯出一點弧度,像是了然,又故作不解:“爸爸?”
“誰允許你這麽做的?誰允許你這麽做的?!”步季道把老年手機甩到他身上,沒被接住,又滾到地板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屏幕上是車禍的信息。
“我還以為,爸爸你也希望這樣呢。”
步季道的手帕金森一樣抖動:“沒了他,江總怎麽可能看得上你?!你又拿什麽去換錢?!我養你養到這麽大,好不容易出點頭看見希望,被你這個不孝子親手斷送了我的財路!浦冷要是死了,你以為你還有什麽利用價值!!!”
用拇指刮過嘴角的血跡,步翔華踢開那只礙眼的手機。
他曾經天真地以為,如果讓步季道選擇,浦冷和自己之間,根本不用做猶豫。
原來這麽多年,在步季道心裏,他只不過是一個能依靠浦冷替他斂財的工具而已。
其實已經不期待步季道的嘴巴裏能吐出什麽好話了,可是心底某處還是密密麻麻泛起了疼。
別人跟他說他沒有媽媽,但是他會反駁,我有爸爸,和爸爸生活,和你們也沒什麽不一樣的。可是他知道這對爸爸來說不一樣,因為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兩個人養,他只有一個爸爸,養他會比較累。爸爸工作很忙,早出晚歸還偶爾搬家,他希望自己能早點賺錢幫他分擔。後來爸爸把他送到一戶人家裏,說有個小哥哥會和爸爸一起照顧他。他很高興,但是不知道這樣的代價是爸爸比之前陪伴他的時間更少了。等到後來他被那個所謂的哥哥按在床上抒發了第一次欲望,才知道那不是什麽哥哥。而等到他好不容易跑回去找到爸爸,才知道他爸爸的出門不是工作不是搬家,是因為欠債、賭博和吸?毒。
他再一次被他的爸爸送到男人的床上,而這次,他沒有以前的抗拒。
長時間的順從好像讓他根本不知道,還可以聽誰的?
到底怎麽做才是對的?
就像現在,他大腦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激怒步季道!告訴他,他沒有不如浦冷。沒有浦冷,他依舊能夠靠自己好好地活下來。
可是,沒有浦冷,不靠這張臉和男人,他真的......可以做到嗎?
他還能去做什麽?
步季道說的好像是對的。
這個認知讓他格外痛苦。
步季道還在喋喋不休:“我不管你還有什麽計劃,通通給我停止。狡兔三窟,你別以為傍上江總這顆大樹就......”
“就?就怎樣?”那人從西裝胸前口袋中拉出棕色方巾,優雅地疊好,耐心地擦去步翔華嘴角的血,然後把方巾丢到垃圾桶中。
“我的人,做什麽也不需要向你彙報吧,季先生?”男人拉着步翔華坐在一旁的沙發椅上,大腿交疊,眸色一黯,居高臨下的氣質讓步季道忍不住一抖。
“可......可是江總,之前不是說好的嘛,只是給浦冷一個教訓。現在......這個教訓會不會有點太大了?”
“嗯?你在教我?”男人食指點住太陽穴,劃過唇角,擺出一副回憶的模樣,“可是當時浦阿姨和你找到我的時候說,浦冷這小子要脫離控制了。”
“說只要玩不死,就得讓他知道,他的命握在誰的手裏。”
步季道腿軟了。
他恍惚間才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人。
“累了吧?”男人抄起步翔華的腰,掂了掂,“抱你去休息。”
——————
醫院。
“手術中”三個字堪堪熄滅。
醫生出來,告知他們病人已經脫離危險。顱骨撞擊玻璃時幸好右手緩沖了大部分力度。知道病人的身份,醫生遺憾地告訴大家手臂的大面積撞傷很有可能會留下醜陋的疤痕。另外,病人由于車輛撞擊的腦震蕩需要陪護的家人更加當心。
“我翻了下病人的就醫記錄,他在半年前剛剛遭遇車禍,雖然這次病人下意識的防護,但是要是碎玻璃片紮進後腦那就算送醫再快也是回天乏術,所以不管如何,以後的起居一定要特別小心。”他很看不上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病人和家屬,浏覽了一遍問出,“誰是家屬?”
醫生要告知手術後的注意事項。
江凝站起身來的回應制止了餘熱騰起身的動作,餘詩詩擔憂地望向他。
餘熱這才發現,好像他都沒有光明正大在外人面前說出“我來照顧他”的權利。
上次是這樣,這次還是這樣。
他也根本愛人沒有出事後被通知的權利。
他拂開餘詩詩挂在小臂上的手,依舊起身,和打量他的醫生對視:“我來吧,我來陪護。”
醫生遲疑着,看向旁邊點了頭的江凝,才放心。
直到親耳聽醫生說出“恢複期遵照醫囑,沒什麽大問題。病人在車禍前有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大腦,車禍受傷成這樣,也算是慶幸了。”
餘熱只覺得心痛。
他比誰都知道,幾小時前還跟他說不要忘記來接他的浦冷,再見面時居然出現在了病床上。
他無法形容第一次看到拿着新聞時從心髒鑽出來的酸疼,讓他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他只感覺到握住手機的手指在不停地顫抖。他僅能看到車頭變形,以及上百塊破碎的擋風玻璃,每一塊都碎裂的獨一無二,從撞擊點向外發散的獨特蛛絲網是這一場車禍撞擊的記錄。
現在他帶着這股疼痛的餘震走向病房。
浦冷仿佛與醫院的天花板、灰白的病床融為一體,他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輸液管、輸氧管、心肺檢測儀的管線密密麻麻地鋪滿他整個人。如紙一般蒼白的面色代替若有似無的粉色紅暈,那一瓣瑩潤的唇變得幹燥脫皮。
餘熱臉色陰沉,眼裏的愠怒尤甚,卻從胸腔很緩慢很緩慢地吐出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出去說。”
不敢再有任何意外,餘詩詩被餘熱安排在病房門口。
她從小和餘熱一起長大,沒見過餘熱有發脾氣的時候。這樣的餘熱,在她看來又陌生又可怕。
她其實有點擔心江凝,但還是沒有阻止兩人離開。
兩道颀長的身影沉默地走向樓梯間。
笨重的門吱呀一響,合上了。
餘熱腳步一頓,伴随一聲沉悶的撞擊牆壁的聲音,他回身扯住江凝的襯衫領口,聲音依舊不敢高亢。
病房門離樓梯間不遠。
“你不是說已經有結果了,這就是你查出來的結果嗎?!”
鉗制住江凝的手臂青筋暴起,五指關節因為憤怒而有些發抖。
江凝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我們集團內部紛争,難道是靠一場車禍來解決的?”
餘熱再也忍不住,朝着他的臉掄起拳頭砸下去,幾乎是目眦盡裂,通紅的眼睛裏閃着無法遏制的怒火:“內部紛争?你的內部紛争是靠你弟弟出的車禍引出線索?你把他的命當成是一場內部紛争就可以概括的商戰等價交換?他用命換來的機會,你還想要溫水煮青蛙似的解決?”
江凝背脊一挺,沉着臉:“不然,你以為怎樣可以引出步季道?他在出事前最後一秒還在盡力争取時間,警方也已經已經定位了通訊所在位置。餘熱,你真的懂他想要從原生家庭給他帶來的一切痛苦折磨掙脫出來的決心嗎?”
“我對他的支持,就是盡力配合。”江凝輕易推開了他,繼續反問,“你口口聲聲說喜歡他,你真的懂他到底是為什麽而争取嗎?”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可是浦冷,你就這麽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有能力幫你分擔嗎?
那我這樣的愛人,存在于否又有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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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