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第 38 章

“危急公關警告！”

“危急公關警告！ ”

清淺日光落在他的手臂上, 透着瑩白的光。

心中沒來由地想笑。

他回複地很快：“什麽？”

舒漾：“我也是為你的名聲考慮。”

下面附贈一條論壇鏈接。

靳池點了進去，認出那是溫泉山莊被偷拍的自己。

剛發布的當天還是有一些熱度的，但是随着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不斷有新的帖子被頂上來，熱度減弱, 到最後一天，已經被完完全全地壓了下去。

勻稱而修長的指尖輕扣桌面，像是白淨的瓷器。

沉吟半晌後, 他才回複：“你想怎麽辦？”

另一邊的舒漾：“？”

怎麽忽然來問她。

她只不過是個小透明，哪裏遇到過這種事情。

徐悅還在那邊排隊, 座位四周空蕩, 但整體依然很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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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嘈雜的環境中, 她的大腦飛速旋轉：“這種緋聞消息，肯定有一套處理流程，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啊？”

“從前被拍到了怎麽辦, 依樣畫葫蘆就行了。”舒漾頭頭是道地解釋。

又是一陣沉默。

舒漾還以為他已經去處理了。

沒想到接下來：“之前沒有這種事情。”

舒漾：“？？？”

不是？

這麽一個京圈太子爺, 豪門矜貴，明大炙手可熱的明日之子, 一點兒緋聞都沒有鬧過？

不可思議。

靳池：“不相信？”

靳池：“那你自己查查。”

“……”

明面上的戀人确實沒有過，這點她确信。

可是這種錯位拍攝的誤會也真的沒有過嗎？

舒漾眨了眨眼, 覺得不可思議。

他這是保持了多遠的距離, 才得以身份清明到現在？

就這麽輕易的被她毀了。

那她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不行不行不行。

這個事情一定要解決。

靳池自己不給解決方案，舒漾就幫他想。

“你去告訴貼主，這個帖子對你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 作為帖子當事人, 有權利要求删帖。”舒漾噼裏啪啦地打了好長一段話。

“你想想，你作為明大的明星部長, 身兼數職，還有自己的公司在，名譽是多麽重要的事情，要是因為這種事情鬧出了新聞，豈不是很掉身份？靳池，你來路光明，千萬不能在這種小河溝裏翻船啊！”

舒漾知道，只有将後果描述的越嚴重，靳池解決問題的動力才會越足。

發過去之後，她一臉期待地等着回複。

徐悅已經排隊回來了，先是罵罵咧咧地吐槽人多，然後非要塞給舒漾一瓶百香果口味的酸奶。

舒漾拒絕不了，決定過會買水果的時候沖在付錢第一線。

此刻她一邊嘬着酸奶一邊等回複。

不久後，消息發了過來。

“你說的倒是沒錯。”

“但有個成語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

“叫欲蓋彌彰。”

“……”

“我還有事，到時再說。”

舒漾：“？？？”

那邊再也沒有消息發了過來。

顯然是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舒漾瞪大眼睛，很難相信這個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靳池竟然能接受自己被偷拍的緋聞傳播出去？

大哥，說好的守身如玉呢！！！

*

舒漾擔心的事情很快還是出現了。

返校之後，大家的生活無聊的只剩下了八卦。

靳池的帖子不出所料被頂起來了好幾次。

但是每次卻又能在加“hot”标時适時地沉下去。

所幸在那個照片的拍攝角度裏，她整個人幾乎都埋在了西裝外套裏，別說是親媽了，就連她自己都有點難認出來自己。

就這樣在車子上膽戰心驚了一路，回到了家。

從前沒修地鐵時，來回輾轉要四個小時，現在将近兩個小時就能到家。

一條護城河，将新舊城區劃分的不要再明顯。

下了車過馬路，爬上一條極窄的陡坡，看到坡頂的筒子樓。這些天連日的下雨，本就斑駁的牆面又開始起皮，透着淡淡的黴味。

舒漾爬上三樓，便聽到裏面發脾氣的聲音。

“為什麽不讓我去，我當年體能可是全隊第一。”

一個男聲輕聲安慰：“媽，那都早八百年的事情了，那時候您身體是什麽個狀态，現在又是什麽個狀态。”

鑰匙插進去，發出“吧嗒”一聲。

男人看到門口站着的舒漾，立刻松了口氣，“漾漾，你快要來勸勸你奶奶。”

舒漾放下手中拎着的中老年高鈣奶粉，“怎麽了？”

舅舅齊廉為難道：“非說要和自己舞蹈隊的幾個老姐妹報團爬泰山，怎麽攔都攔不住。”

老人原本冷冽的目光，在看到舒漾時松快了不少。

但還是佯裝生氣，表面上轉過身不肯看她，背地裏卻用餘光止不住地往門口瞥。

家裏有舅舅照顧，老一輩人教育嚴苛，就算後來地鐵修到了兩省相交的這塊地，舒漾也不常回來，就是長假，最多也待個兩天。

免得老人總覺得她不好好學習，自己耽誤了她。

聽到齊廉的話後，舒漾也不着急，先坐下來慢慢喝了口水，又不緊不慢地剝了根香蕉，問：“舅舅，奶奶什麽時候出發呢？”

齊廉沒想到舒漾竟然一點兒也不着急，還幫着老太太說話，一下子有些着急，剛準備反駁，就看到小姑娘朝他篤定地眨了眨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知道舒漾一向是個有主意的，決定配合她一把。

“說是收假了就出發，錯過黃金周，價格便宜。”

“奧。”

“知道了。”小姑娘咕哝了這麽一句。

“要爬也不是不行。”舒漾看了眼老人放在門口的拐杖，忽然垂頭，惆悵地輕嘆了一聲，“就是這副拐杖肯定不行了。”

老太太的耳朵忽然動了動。

“我聽說有一款老年人登山杖非常好用，就是有些貴，但是沒關系，為了奶奶那個經不起傷害的膝蓋，我決定拿出自己全學年的獎學金，贊助給奶奶爬泰山。”

“反正錢可以繼續努力賺的！”舒漾拍了拍手邊的沙發，眼神炯炯，目光堅定。

聽到這，老太太果然坐不住了，她轉過身來，着急道：“不能用你的獎學金，絕對不能用你的獎學金。”

“不行。”舒漾也着急，順便拿出手機，“我現在就下單，不然趕不上出行了。”

“你慢着，你慢着。”

“我再考慮考慮。”

“還不一定要去呢……”老人的聲音早沒有舒漾來之前的那股義正嚴詞，氣勢也跟着弱了下來，“我再考慮考慮。”

“我倒是覺得有個別的地方，不用換拐杖也可以去。”

齊廉：“什麽地方？”

“呼倫貝爾大草原。”

“觀光車直接将老人送到草原邊，滿十人就出發，價格幾乎是爬泰山的一半，還增一桌烤全羊。”舒漾翻了翻自己從前加過的旅行社工作人員的朋友圈，朗聲念道。

齊廉聽到這立刻樂呵起來：“這個好這個好，您當年不是還在那邊義演過，說不定到了當地還能碰到老同事。”

老太太其實身體還算硬朗，吃虧就吃虧在了膝蓋，要不是因為當年的傷，別說泰山，就連珠穆朗瑪峰，也都是上的去。

“果真價格便宜一半？”

舒漾點頭：“嗯！”

老太太接過來看了一眼，這才眉開眼笑：“這個好，這個好，明天我再跟淑珍他們聯系一下。”

攻人先攻心，舒漾雖然知道老太太有些積蓄，但是因為年輕時發生的一些事情，直接斷了她的養老金，成了她後半輩子一直的心病。

原本養尊處優的生活規律被打破，也開始為後續的柴米油鹽所擔憂，有的時候舒漾半夜起來上廁所，都能聽到老人焦慮不安的夢話。

更何況她當年是舞蹈隊的門面擔當，為了自己首席的位置，無論是身體姿态還是體能，都是一等一的好。

和她講身體情況是講不通的，拿價格說話才最有療效。

危機解除，舒漾和齊廉兩個人同時松了口氣。

老太太這會心情大好，拉着舒漾有說不完的話。

其實也就是因為她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翻來覆去也總是那麽幾句，舒漾也不着急，耐心地回了一遍又一遍。

沒一會，老太太便打起了哈欠。

舅舅有事出了門，舒漾讓她回去午休，自己也回了房間。

上一次回來還是暑假，兩個多月過去，一些角落裏都落了灰。

裏面的陳設很簡單，她從小看到大的書籍，還有一些朋友送的禮物和玩偶，并一張小床。

她用抹布擦了下書櫃最頂層，不小心碰到平放在最上面的那本書。

書頁嘩啦啦地散開，飄出來一張照片。

窗外清淺的光，透過彩色的玻璃窗格，折射在地面上。

舒漾整理書籍的手一頓。

原本平穩的呼吸在此刻急促起來，她努力想要調整，但內心依然如河水漲潮，窒息的沒有讓她喘氣的空間。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久到樓下賣棗泥糖糕的小販來回穿梭了三次，舒漾才慢慢蹲下來，将那張照片撿起。

白皙修長的指尖拂過照片上面落下的塵土，露出一個清麗溫柔的人像。

時隔三年，她終于輕聲喊出了那兩個字。

“媽媽。”

*

嘉禾公寓，秦越陽正拿着逗貓棒揮舞。

小十七跟着他的逗貓棒上蹿下跳，靈活的不行。

秦越陽羨慕地說：“我家老大現在都不肯跟我這樣玩了，可能到了要當媽媽的時候，卻被我無情地噶了，對我那叫一個怨恨啊。”

提到“媽媽”這兩個字，靳池頓了下，放下手中正在讀的那份文件，看了秦越陽一眼。

陸千儀前一天回國了，秦越陽形單影只的不行，一有空就往靳池這邊跑。

本來以為他會在京郊別墅的，剛好能在那邊蹭幾瓶地窖裏的好酒，沒想到他竟然很久沒回去了，大部分活動都在這棟小公寓裏。

為了不讓張姨來回跑，甚至在樓下給張姨租了間房子，一副要在這邊長住久安的樣子。

問起來，靳池就說：“小貓需要陪伴。”

秦越陽暗津津的揣測，恐怕不只是小貓吧。

至于是為了陪誰，兩人心知肚明。不過靳池不說，他不戳穿就是了。

“對了，我上次給你說的周恒的事情，你有沒有問過學妹？”

靳池搖了搖頭。

“我看最近舒漾學妹忙着部門這邊的事情，應該也沒時間和他見面。不過聽我妹說，他這個人貌似挺自戀的，而且想法做法總是透着一股不同尋常。”

“學生時代，被這種特立獨行的人吸引倒也能理解，就像我妹說的，如果周恒當時沒有發揮失常去複讀的話，兩人可能真的已經在一起了。”

靳池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動了下。

想起舒漾今天發過來讓他删除帖子那些誠惶誠恐的發言。

她好像真的很在乎這件事。

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的名譽，實則可能是為了自己吧？

她……難道真的很在乎從前的那段感情？

如果舒漾真的和那個叫周恒的男生藕斷絲連，那麽他現在的行為真的很像……第三者。

清冷的眉目驟然惹上了一抹煩躁。盯着半天之後，他發現自己無法讀進去任何一個字，喉嚨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幹澀過，怎麽喝水都不管用。

半晌後，他抿了抿幹澀的唇，擡頭對秦越陽道：“有煙嗎？”

秦越陽差點把手中的逗貓棒都吓掉：“什麽東西？”

他一向自诩道德感很強，抽煙對身體傷害大，二手煙更是對別人影響大，這種傷人傷己的事情，他從來不幹。

但現在他都快成第三者了，還有什麽事情忌諱的？

“我也好久沒抽了。”

他翻了翻外套裏的口袋，從裏面摸出一盒沒拆封的細煙丢給他。

靳池接了過來，徑直走向陽臺。

秦越陽沒帶火，靳池只得翻了盒上次張姨給女兒過生日剩下來的火柴。

他養尊處優這麽多年，什麽時候用過這種東西。

上一次看到，還是在小時候的童話書中。

賣火柴的小女孩？

火柴擦亮的瞬間，燃起一縷細碎的火光。

微暗火光之下，本就俊朗的面容更加帶感，只是眉眼中帶了幾分頹然和煩躁。

那個童話怎麽講來着？

點燃一支火柴就能實現一個願望……

這種好事怎麽就不能輪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