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章

第 50 章

男人懶洋洋地低頭看她。

舒漾低頭, 抿了抿唇，半晌才來了句：“很解氣。”

大概是因為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負面和發洩的話，說完之後, 少女臉上微微泛紅，很不好意思似的。

靳池輕笑了聲。

舒漾忽然有些擔心：“今晚的事情, 不會對你造成什麽影響吧？”

“什麽影響？”他挑了下眉，“你說說。”

舒漾擡頭看他，想了想, 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整晚的比賽，他都合規合矩, 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連句抱怨的情緒話都沒有, 贏得體體面面，幹幹淨淨。

唯一的影響……

大概就是認識他的人更多了。

他這麽多年低調的作風，要第一次被打破了。

始作俑者, 還是她自己。

路燈一閃一閃的, 跳躍的燈火被樹影攔了下，落在地面上, 像一幅留白很多的水墨畫。月亮挂在樹梢上，明晃晃的, 單薄卻莫名讓人覺得充滿着希望。

晚歸的同學裹緊衣服, 抱着書，匆匆走過。

這樣的場景很熟悉，但是此刻的心情卻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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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株嫩芽, 在原本冰封的原野, 破土而出。

舒漾下意識地看了眼靳池。

額前黑發下是一雙淩厲淡然的眼，混合着他周身的氣質, 拼湊出一副高冷卻随性的氣質。

似乎感受到了舒漾的目光，原本沉默的靳池忽然開口。

“以後有事先告訴我。”

舒漾下意識地點頭。

“別總是一個人憋着。”

“嗯嗯。”

“還有，以後看人的眼光稍微準點。”

“不會有以後了。”舒漾低頭，小聲道。

回完才忽然意識到。

诶——？

為什麽要先告訴他？

但是照現在的形式來看，告訴他，似乎也沒有什麽壞處……

夜風吹來，帶來岑岑冷意。

“走了——”

“還有一件事。”舒漾頓住腳步，猶猶豫豫還是開口了，“徐燕她……”

就她所知，許北淮被淘汰後，情緒非常糟糕，抓起自己的書包就直接離場。

徐燕追了出去，也不知道許北淮同她說了什麽，回來之後她就一直低着頭，眼睛紅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早都哭過了。

靳池斜她一眼：“你每天擔心這擔心那，睡得着覺嗎？”

舒漾目光閃爍：“可是……”

一陣風吹來。

還沒感受到冷意，肩膀忽然被一個力量擒了下。

“先進去。”

淡淡的木質香，中和了寒風中的凜冽。

她整個人都不經意地落進了一個懷抱裏。

直到進入走廊，那股木質香，才漸漸消失。

*

後面的比賽進行的就比較快了。

最後選出了包括靳池和舒漾在內的四個人，再通過評委投票，選出代表明大參戰的兩人。

靳池和舒漾毫不意外地成為票數最高的兩人。

在大家熱烈的祝賀聲中，靳池推門而出。

跟在他後面的，還有徐燕。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

總之，徐燕再次回來時，情緒似乎沒有那麽糟糕了，目光中曾經的那點偏執，也淡了些。

靳池沒有再回來，大概是有事要忙，和秦越陽提前離了場。

等到人差不多散了，舒漾也準備回宿舍。

沒想到在樓道口的時候，衣袖忽然被輕輕地拽了下，“學姐。”

轉頭間，對上少女略顯惶恐的眼。

……徐燕？

“有事嗎？”舒漾問。

徐燕頓了下，直到旁邊的人散盡，才垂下眸子，不好意思道：“沒什麽事，就是想給您說一聲謝謝。”

看樣子，靳池已經将事情給她說清楚了。

她也不好再勸什麽，便說了句：“沒事。”

兩人宿舍在同一個方向，不知不覺走在了一起。

一路沉默。

直到快到宿舍樓下，徐燕才終于開口，小聲道：“其實我一直知道許北淮對我是PUA。”

舒漾頓住腳步，看了她一眼。

徐燕目光閃爍，語氣卻真誠：“之所以願意陪他這麽久，不過是為了我心中那個執念而已。”

她繼續說，“我高一的時候，他高三，當時我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透明，他是風光無兩的年級第一，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我能考上明大，就一定鼓起勇氣同他告白。”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既沒有勇氣告白，也沒有勇氣拒絕他的PUA，一直默默忍受到了現在。不過也好，就當做通過這件事情看清他這個人吧，徹底結束自己的少女心事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舒漾沒想到徐燕會這樣坦誠地同自己說這麽多。

她一向不怎麽會安慰人，但覺得自己總得說點什麽，于是頓了頓，看着徐燕說：“其實我們的經歷差不多。”

聽到舒漾這樣說，徐燕原本有些暗淡的目光忽然亮了一下。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誇贊：“學姐你這麽漂亮的人也會有這種苦惱嗎？”

看到舒漾有些難為情的表情，徐燕才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急忙道：“抱歉啊學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舒漾搖搖頭，知道她沒有別的意思，“暗戀遺憾收場這種事情很正常的，最重要的還是要自己釋懷，不然往後的路大概率不好走。”

徐燕歪頭看她。

濃稠的夜色勾勒的少女五官更加明朗，優越的脖頸白皙修長，擡頭看人的瞬間，眼睛裏的光，比月色還要溫柔。

“但是現在也很好啊。”徐燕忽然說。

舒漾疑惑地看她一眼。

“靳學長在追你，不是嗎？”徐燕眨了眨眼，認真道。

“……？”

“你可能誤會了，我們兩個只是——”

舒漾頓了下。

只是什麽？

真的很難界定，也很難解釋。

如果只是同學，那麽怎麽解釋許北淮的事情？

不僅如此，還因為她的一句話，主動去開解徐燕。

徐燕卻一副看的很明白的樣子：“學姐，你就別躲了，碰上靳學長這樣的人，就算曾經的暗戀有遺憾，也不虧。”

*

虞敏她們三個沒有搶到決賽的內場票。

實際上，直到兩天前，她們才知道舒漾進決賽的事情。

因為深知舒漾怕尴尬的老毛病，所以對她隐瞞自己進決賽的事情寬宏大量地表示理解。

此刻在校內論壇得知她成功晉級額消息，在舒漾回來之際，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門口。

推門的一瞬間——

三個人爆出一陣熱烈掌聲：“熱烈慶祝513舒漾同學斬獲佳績，成功晉級！”

不僅如此，徐悅還翻出來一個去年生日時沒用完的彩色碎金，“嘭”的一聲拉響，整個宿舍的氛圍堪比婚禮現場。

舒漾：“……”

只見徐悅上前一步，激動地握住舒漾的手，有種老淚縱橫的既視感。

“不容易啊，不容易。”

搞得舒漾都差點為自己勤奮複習而感動落淚了，又聽徐悅道，“我磕的cp終于成真了！！！”

虞敏和趙寧寧也在一旁附和：“電磁計劃萬歲！”

等等……

舒漾嘴唇忽然有些抖。

徐悅：“漾漾你不用說了，就現在這種情況，我建議你們每天至少一起吃兩頓飯，每周出去看一次電影，每個月出去旅行一次。”

“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的……”

“你不用解釋了，”虞敏叉着腰，眼裏莫名有了種羨慕和崇拜，“論壇裏面早都傳遍了，靳池三殺許渣男，簡直不要太帥，有勇有謀有魄力，要是我家老鄭有這種氣魄，我明天就可以跟他去領證。”

“……”

舒漾只覺得自己腦袋嗡嗡的，小聲拜托：“咱先把隊伍解散行嗎？具體的細節我給你們慢慢講。”

一聽有細節，剩下三個人立刻解散了隊伍，給舒漾比了個請的姿勢。

舒漾覺得瞞着大家也沒意思，于是把事情的始末都講了一遍。

本以為聽完之後，大家的誤會能解釋清楚。

但問題是，為什麽你們的眼神更熱切了？？？

“石錘！絕對石錘！”虞敏眼神堅定道。

徐悅和趙寧寧還準備說些什麽，忽然看懂虞敏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建議現在暫停讨論。”

“讓舒漾享受一個美好而值得回味的夜晚！”她高舉雙手，熱烈揮舞。

下一秒，三個人集體禁聲，各回各位。

舒漾：“……”

安靜下來後，她才意識到，虞敏的話并不是誇張。

今晚自己的情緒确實有些微妙。

就像是烤棉花糖一樣，随着溫度的升高，棉花糖一點點嘭起來的同時，發出噼裏啪啦聲響的同時，散發出一陣香甜。

天氣一天天變冷，大家上床的時間也提前。

縮進溫暖的被窩，舒漾心裏那點噼裏啪啦的聲音好像還在持續。

握着手機的手指蜷曲，聊天界面滑上又滑下，戳進去又退出來。

……算了。

心緒不平地磨蹭了一會，最後點進去的是舅舅的微信號。

這個點，老太太應該還在看晚間新聞。

果不其然，電話很快被接通。

一開始舅舅和奶奶還有些擔心，生怕她大晚上打電話有什麽急事。

直到看到她躺在床上笑容燦爛地說只是想他們了，才終于放下心來。

看來老太太這次的海邊之旅很順利，身後的牆上不僅挂了個遮陽帽，還随處擺放了許多貝殼和海星。

三個人熱熱鬧鬧聊了不少旅途中的事情，打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電話。

若是往常，舒漾肯定還會繼續的，但是今天，她總覺得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完成，不敢把時間拖得太久。

于是以老太太需要休息為由，準備挂斷。

沒想到老太太忽然想起什麽，神情有些緊張，“漾漾，有個事情要給你說一下……”

只見視頻那頭的老太太忽然垂下目光，非常自責似的。

舒漾心裏頓時一緊。

這是……出了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