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第 41 章

第二天早上還是宋唯開的車, 有過經驗之後她對他的車和路況都更加熟悉，開起來很順手，還能抽空和他說話, “你這周是不是要回南中開講座啊？”

光年要在學校建科普基地，現在先過去露個臉做科普講座，他說：“本來定在周四，但是正好碰見學校迎檢，推到周日晚上。”

陳橘白看她，挑起眉問：“要不要陪我一起？”

宋唯沒答應, “你t去工作的, 我去幹嘛呀，不去不去。”

他沒勉強, 開完講座估計還要應酬，還是別帶她。

有了前車之鑒，宋唯今天沒練倒車入庫, 停在商場這頭下車, 順利上樓。

來到辦公室, 下意識拿起杯子出去倒水，可想到什麽，腳步折返。

今天的茶水間肯定更加熱鬧，她還是別去湊和。

工作依舊忙碌, 上班到下班她一杯水都沒喝完，下午去技術部和單開誠對接工作花了兩個多小時，加快進程意味着加班, 沒人願意, 宋唯一陣好哄。

準備下班，手機收到消息：【今晚有應酬, 晚上你簡單做點吃的或者點外賣。】

宋唯回：【知道，你去忙。】

這次那邊秒回，回了一個小貓點頭的表情包，宋唯失笑，關了手機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一到家，祝清翡消息連番轟炸，問晚上和褚奇吃飯穿什麽衣服化什麽妝，是少說話還是活潑點，宋唯安撫她，讓她別緊張。

消息斷斷續續發到七點半，那邊沒動靜了，估計是褚奇已經到場。

她這兩天睡得晚，白天上班沒什麽精神，晚上打算着早點睡，可躺下之後翻來覆去也沒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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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祝清翡消息再次轟炸，她耐心聽她複述一遍今晚發生的事，其實沒什麽特殊，就是正常吃飯聊天，可能話題漸漸聊得比較私人，小女孩一陣激動。

挂斷電話，大門正好響起門鈴。

她沒叫外賣，這套房子具體地點她爸媽都不知道，住進來之後這個門鈴從來沒響過。

宋唯披起小外套，謹慎地沒開燈，腳步放輕。

直到看見門鎖監控屏幕，心放下來，是陳橘白，扶着他的一個男人不知道代駕還是誰，她不認識。

門打開，先看見的卻是監控沒照到的寧書卉。

她愣住兩秒，“寧姐......”

陳橘白還清醒，只是步伐有點沉重，這會離開男人，倚上宋唯，手攬着她腰借力，“今晚辛苦了，謝謝。”

寧書卉微笑颔首，對宋唯說，“晚上對方纏着不放，橘白替我擋了不少，有點醉，唯唯你照顧一下。”

“啊......好。”

陳橘白帶她轉身進屋，沒再看外面一男一女。

宋唯也沒空多想，扶他坐上沙發，蹲下來問，“你還好嗎？”

陳橘白睜着眼，眼底混沌微紅，本想安慰她說沒事，話到嘴邊變成，“頭有點痛。”

“我去給你沖點蜂蜜水。”

他沒攔，目光追随而去。

宋唯很快沖好水過來，坐到旁邊，思考一會，抱過人讓他靠上自己肩膀，把水喂到嘴邊，“你先喝點，”

男人乖乖配合，喝下半杯蜂蜜水。

宋唯放好杯子，“熱不熱？”

“熱......”

宋唯先給他脫了西服，再去解他的領帶，松開最頂上的扣子。

做完這些，聽見他提要求，“皮帶。”

宋唯猶豫兩秒，伸手去解他皮帶，他整個人趴在她身上，她只能在黑暗裏摸索，先把襯衫拉出來，再去找皮帶，動作間碰到腹部肌肉，軟軟的。

雖說知道不會發生什麽，但她臉色還是慢慢漲紅。

宋唯沒接觸過男士皮帶，試了兩下才順利解開，扯下來。

再溫着聲問：“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了。”

“那能洗澡嗎？還是先睡覺。”

喝過酒的男人格外乖順，像個男孩在她懷裏搖頭，“先抱會......”

宋唯抿唇笑，完全坐上沙發，給倆人找到舒服位置。

客廳安靜，他喘息聲有點重，呼出的氣息帶着絲絲酒精味，宋唯心裏閃過心疼，手放輕緩緩拍着他的背。

過一會，安靜間聽見他輕輕喊了一聲，“老婆。”

“嗯？”

他出聲解釋，聲線裏滿是疲憊和無奈，“晚上和上面的人吃飯，有些酒不好推。”

“嗯。”宋唯聲音低低。

寧書卉說他給她擋酒，之前李澄也說他會擋酒，這沒什麽，她只是心疼。

楊迎秋和宋高逸都是文化人，在科研教育界工作，她自己也只是個小小經理，幫不了他什麽，眼下能做的只有用心照顧。

“那個男的是寧書卉司機，先順路送我回來，再送她回去。”

宋唯一滞，沒想到他會解釋這個，過了會，繼續拍他的背，柔聲回應，“我知道。”

懷裏人徹底沒了動靜，伏在她肩頭似乎睡過去。

等到他呼吸均勻，宋唯輕輕把他放上沙發，調整睡姿，再回卧室拿毯子給他蓋上。

她站在沙發邊看了幾分鐘，轉身回房，順手關掉主燈，只留兩盞能視物的夜燈。

......

第二天周四，宋唯睡眠淺，被浴室水聲吵醒，她揉揉眼睛，沒了睡意。

起床刷牙，刷到一半浴室門拉開，洗好澡的男人什麽都沒穿，就這麽走出來。

宋唯往下一瞄，立即撤回目光。

陳橘白大方許多，唇角蕩漾着一抹懶懶笑意，随手扯了浴巾圍上，再靠近親那酡紅的臉頰，“早。”

“早。”宋唯含着沫含糊說話，盯着鏡子目不轉睛，耳朵還燒着。

“這有什麽好害羞的？”

“......”

女人臉皮薄，白裏透着紅，他不再逗她，“我叫了早餐。”

“嗯。”

吃過早餐一起上班，仍舊是宋唯開車，她現在開車越來越熟練，陳橘白坐在旁邊已經不需要說什麽做什麽。

下車前他把人喊住，解完安全帶的宋唯回頭。

陳橘白：“晚上還有工作，你要不要去爸那邊吃，我跟他說一聲。”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吃飯都不會。”宋唯問他：“今晚還要喝酒嗎？”

“不喝。”

“嗯，那我走了。”

陳橘白伸手拉，但她速度快，已經推開車門離開，手抓了空。

他看着女人走遠的背影，心裏忽然湧出沒有緣由的不安，再細察又無異常。

忙碌兩天，周五，約定好的一起提車。

他早上專門說過，宋唯下了班直接到停車場等。

下班時間人多，宋唯不敢太靠近他車，往商場那邊去。

中間遇見兩波同事，都問她要不要搭車，宋唯拒了兩回。

第三次看表，6：20，距離下班時間過去20分鐘，他要是按時下班一百層也該下來了。

宋唯心情漸漸浮躁，她深深呼吸，告訴自己他應當是被什麽事拖住，不會無緣無故不來，再等等。

再等等。

所幸三四分鐘後，拐角處迎面駛來熟悉車輛。

宋唯一顆小心髒重新回歸原位。

二十多分鐘來到4S店，宋唯看着認識的“Porsche”英文目瞪口呆。

她以為他也就買輛二三十萬的代步車或者新能源車，但沒記錯的話這是跑車吧？他給她買跑車幹嘛呀？

陳橘白看她睜圓的雙眼，笑說：“沒多少錢。”

“沒多少是多少？”

“七八十萬？”

宋唯不信，上網查，查完，看過去的眼神又驚又怨，一連串輸出，“一百多萬！你買那麽貴幹嘛？我就上班開開，你這不是浪費嗎？再說我還是個新手，磕了碰了怎麽辦？陳橘白！”

男人掀起唇角，“已經付了全款，沒辦法了。”

宋唯無奈，嗔怨：“你幹嘛啊。”

“走吧，銷售已經在等。”

他牽着她往前，事到如今宋唯只能接受，在進店前她把人拉住，認真說：“陳橘白，我們家生活其實不追求大富大貴，我也不習慣嬌奢，謝謝你給我買這麽貴的車，但是以後買禮物或者有大消費時不用花這麽多錢的，我們可以用這筆錢來做其他事。”

“下次你在做決定之前，先跟我商量一下好不好？”

陳橘白沒想到她會不開心，倆人消費價值觀出現了差異。

他知道一百多萬不少，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也不多，以前念書時沒錢，還欠債，所以渴望財富要拼命掙錢，可真掙到錢以後又不知該往哪花了，陳明陳韻日子都過得不錯，他有錢有房也有積蓄，物欲低，掙再多都只是存着。

現在能給她消費他覺得這筆錢花得很值也很有意義。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把人哄好，他柔下聲，“好，我一定跟你商量。”

宋唯沒再說什麽，倆人一起進去。

銷售專門弄了提車儀式，鮮花氣球，還有手捧的一大束玫瑰，宋唯捧花和車合照，臉頰露着笑容。

走完流程，宋唯開車，他坐副駕駛，開過來的車讓工作人員開回去。

車子內飾性能都很不錯，開到第一個紅燈，她側身說：“我很喜歡，謝謝你。”再笑着補充，“是真的喜歡。”

陳橘白放下心，握住她手，“喜歡就好。”

氣氛到底有些不對勁，兩個人都有t點小心翼翼，宋唯怕先前的話影響他，嘴角勾起，“銷售等會把照片發給你你記得轉我，我要發朋友圈。”

“嗯。”

“那我們去吃飯，今晚我請客。”

“好。”

宋唯帶他去了家味道不錯的餐廳，以前和祝清翡開小竈都來這。

不過來的時間有點晚了，要排隊。

取好號在旁邊等，陳橘白格外體貼，“喝不喝奶茶？”

宋唯咧嘴，“喝，還是上次那個。”

“好。”

他去買奶茶，宋唯從包裏掏出手機打發時間。

一解鎖，先看見寧書卉的消息，半個小時前，【唯唯，橘白有和你在一起嗎？】

【助理說他早早下班，但我給他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

【你能不能聯系上他？】

宋唯以為有什麽急事，趕緊回消息，那邊直接打過來電話：“你們在一起？”

宋唯：“在，在外面準備吃飯。”

寧書卉安靜幾秒，聲音有點沉，帶着似有若無的責怪，“今晚安排了和商務部部長吃飯，我一直聯系不上他，現在我們已經離開，南安市正在拟定對外貿易和國際經濟合作戰略，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機會。”

宋唯失言。

寧書卉：“今天是什麽很重要的日子嗎？”

“......不是。”

“你讓他給我回個電話。”

“好。”

電話挂斷，宋唯捏着手機，綁在心頭的石頭掉了，拽着心髒下墜，胸口悶得厲害。

商場人來人往，不知哪裏的小孩哭泣吵鬧，叫聲尖銳，旁邊坐下來的男人汗臭味重，像死了很多天的老鼠味，宋唯覺得五感實在糟透。

男人買好奶茶回來。

宋唯仰頭看他，臉上擠出個笑容，“寧總找你，讓你給她回個電話。”

陳橘白把奶茶給她，拿出手機看，再走到走廊打電話。

宋唯看了會他的背影，收回目光，拆開吸管喝奶茶。

太甜，上次她明明要的五分糖。

三四分鐘，男人打完電話回來，宋唯問：“還吃飯嗎？”

“吃。”

一頓飯吃了快一個小時，味道不錯，宋唯吃了九分飽。

回去他開車，宋唯坐副駕。

一上車，宋唯按下車窗，晚風舒适，她撐着窗戶邊看風景。

“別伸出去。”

“嗯。”

天氣好，夜空被城市燈光照亮，懸挂着白雲不太真實，像游樂場布置的假場景，旁邊車子也像小朋友玩具，機械移動。

宋唯沉浸其中，思緒放空。

到家，下車之際她鼓起一點勇氣把人拉住，有些話要在進門之前說完。

“陳橘白，我是不是影響你工作了？”

陳橘白以為是先前寧書卉問她他在哪這件事，“沒有，沒有影響，她沒什麽事找我。”

“是嗎？”她笑了下，“可是寧總說你原本今晚要和什麽部長吃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機會。”

陳橘白沒想到寧書卉跟她說這麽細，凝起眉，詳細解釋：“她是要和這個部長吃飯，但我沒答應，今晚是羅部長孫女百日宴，談工作不合适，再來寧書卉她有自己的計劃，我去只是陪同。”

宋唯聽明白了，可沒有因為這個答案而多高興，因為寧書卉先前的指點和今天的責怪，她理所當然認為自己會影響他工作，可能在很多人看來，家庭、妻子确實是他事業上升期的累贅。

如果今天不和她去提車，他本可以去參加這個局，就算對光年沒有直接效用，但那也是拓寬人脈的機會。

宋唯和他對視，壓着聲音說：“陳橘白，你有沒有後悔跟我結婚？”

陳橘白心底一驚，“沒有，你在說什麽？”

這一周過得格外漫長，每天上班耳邊是他和寧書卉的各種“佳話”，讓她開始對他的忙碌和失約有所懷疑，心裏總不上不下地懸着。

也許是因為寧書卉，可說到底是她上心了在乎了，所以會因為他不能明确的愛而患得患失。

話已經說到這裏，宋唯覺得該說到底，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也不想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逃避。

她抿着唇，聲音低緩，“我們結婚以來除了工作上的事很少發生争執，我爸媽很喜歡你，你很喜歡我，你對我很好很好，我，”

宋唯停頓片刻，捏緊安全帶，接着說，“我也很喜歡你。可能結婚也有新手保護期，很長一段時間裏我覺得我是幸福的，我願意和你這樣過一輩子。”

“可是我們開始得太快了對不對，結婚領證同居，沒有磨合直接來到終點，我偶爾會覺得不了解你，你的性格你的缺點你的興趣愛好，我現在知道的都是你展現給我的。”

“就像剛剛，我們的消費觀念不同，差一點吵起來，可我們都選擇放下這件事來維護表面的和諧，這不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你對我的喜歡就像開得漂亮的花，花朵豔麗，枝幹卻一掐就斷，也結不了果，華而不實。”宋唯有點難受，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我好像也沒能給你堅定的信心，很容易受別人影響，懷疑你，也懷疑我，懷疑我們結婚這件事是不是正确的。”

陳橘白越聽，心越沉到低。

她說得詳細，有理有據，眼底的迷茫和失落也一清二楚。

他覺得內疚，讓她産生這樣的想法。

“宋唯......”

宋唯捏着拳心，視線落在車前的地下室柱子，輕輕“嗯”了一聲。

她不是來吵架的，她想解決問題。

“很抱歉讓你難過，我知道我們開始得太快，很多事情都沒能解決好，可我以為現在就是我們在磨合的過程，所以你先別下定論，也別着急給這段感情劃上終點，好不好？”

男人聲音溫柔至極，小心翼翼，生怕哪個字重了。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我和寧書卉工作交集多，你別誤會，我們之間什麽關系都沒有，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我以後跟她保持距離。”

宋唯咬唇，“你知道公司裏那些傳言？”

說完覺得自己好像小氣，沒等回答就接着說：“她是你的合作夥伴，你跟她保持距離并不是解決方法，反而是在把我推遠，我不願成為阻攔你事業的石頭。”

男人沒說話，卻明白了什麽，少頃，拿起手機操作，再放下。

宋唯不知道他在幹什麽，看過來。

陳橘白目光誠摯，“宋唯，關于我的喜歡和我的愛我無法用語言證明，我希望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給這個時間劃下期限，“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後你依然感受不到，我也沒辦法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到那時候，我尊重你的意見。”

沉默的人換成宋唯。

車廂內靜止的氧氣好像被用完，她胸口悶着喘不過氣，喉嚨也有什麽堵着。

她今天的目的不是要這三個月的期限。

可是他們好像走進死胡同，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宋唯掌心交握，虎口被指甲戳得通紅。

“這個周末我想去我媽那住。”

話語落下，在空氣裏撞擊，粉碎最後一點希望。

陳橘白盯着人，眼裏的光漸漸黯淡，“我送你去。”

女人輕輕搖頭，“不用，我自己開車。”

“不行，不安全。”他堅持。

宋唯想了想，她現在情緒不好注意力不集中，是不安全，只能同意。

二十分鐘車程，誰也沒說話。

車子停在小區樓下，陳橘白打開車門下車，來到她身邊，“車留給你開，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

宋唯點點頭，從他手裏接過鑰匙，轉身進一樓大堂。

他也許還在，但她不敢回頭，直接進電梯，上樓。

沒有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