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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03
如今太極殿內岑嬰再與謝歸晏回憶此事:“那夜後,朕便被禁足在東宮,連累的你們也跟着削職受罰。”
此時太上皇被關在梨園,謝歸晏倒是可以痛痛快快地說道:“是太上皇妄信奸佞之過。”
岑嬰輕笑,方才慢悠悠地晃入正題:“願以此身長報君,你我的君臣之誼比同袍之情更甚。”
因岑嬰憶起往事,謝歸晏想起章貴妃之嚣張,太上皇之昏聩,好一陣唏噓,早把之前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哪裏還記得這同袍之情是她提起,又是怎麽提起的。
她便笑了笑,算是應付過去。
岑嬰見她不上心的模樣,雖有點失落,但也不能耐她如何,只好道:“朕命人去把劉傑參你的折子取來。”
謝歸晏詫異:“劉禦史的折子可有何不妥,為何還要微臣過目?”
通常來說,這樣的折子,岑嬰看進去了,就可以直接處罰謝歸晏,也可以選擇不理會,直接打回去就是了,是沒有必要再給謝歸晏看一眼的。
謝歸晏的第一想法就是這劉傑是不是在折子裏寫了什麽不該寫的話,惹怒了岑嬰。
但岑嬰說:“不給你看一眼,你就要再懷疑朕繞過你,私設衛探。”
謝歸晏聽罷,尴尬起來:“是微臣的錯,微臣應當要相信陛下的品行。”
岑嬰冷哼一聲,指了指偏殿:“你身上不舒服,便去那兒躺着罷。”
便有幾個女使應聲而來,引謝歸晏往那偏殿走去。
那偏殿安置着多寶架,上面擺放了許多書籍,又在窗下設了黃花木的案桌,上面文房四寶俱全,可見這就是岑嬰平日的書房了。
女使取來絨毯,鋪上案桌對面的美人榻,又放上秋香色引枕,将那美人榻布置得舒舒服服的,方來恭請謝歸晏躺下休息。
謝歸晏苦着張臉。
雖說她平日裏喝多了壓制葵水的宮寒之藥,就算葵水要來,量也不多,但也架不住岑嬰要她在偏殿起卧,還要留她賞月。
這絨毯雪白一片,若是不小心沾染上可要怎麽辦。
謝歸晏心裏愁到發苦,卻也不得不躺下。
女使替她掖好毯子,擋上黼扆,往香爐裏抓了片安神養息的瑞腦香,方悄聲退出。
這偏殿靜得連滴漏噠噠計時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來了葵水後,謝歸晏本也倦乏,加之那瑞腦香安神,不一會兒,她竟也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此時才剛沐浴過的岑嬰已換了身荔色薄羅長袍,用網巾束起半濕的發,往偏殿走來。
殿內幽靜,呼吸淺淺,岑嬰也放緩了腳步,繞過黼扆,将目光落在安睡的謝歸晏身上。
他合着雙眸,羽睫濃密地遮下陰翳,襯得肌膚如霜雪般白淨細膩,鼻尖挺翹,唇瓣飽滿,果真貌若好女。
岑嬰過去常聽人誇他色若春曉,奪彩掠霞,乃人間絕色,可岑嬰不管怎麽看,都覺得謝歸晏比他好看得不止一倍。
岑嬰看得久了,謝歸晏似夢中有所覺,皺着眉要醒來,岑嬰不想打擾他靜養,趕緊悄聲退出。
他步到正殿,坐上那長榻,可眼前仍是謝歸晏熟睡之場景。
岑嬰看到謝歸晏那豎着的發絲随着他無意識地蹭動從小冠中脫落,柔軟地垂在臉頰兩側,仿佛小貓爪子撓得岑嬰心癢癢。
謝歸晏在他眼前從來都是容止齊整,岑嬰還是第一次看到謝歸晏這般随性慵懶的模樣。
他沒有辦法形容這種感覺,只覺得他和謝歸晏似乎又親近了些,比謝歸晏與他說‘願得此身長報君’時還要親近。
想要再多看到他這個樣子。
不是嘉言懿行的謝歸晏,不是群臣贊頌的謝相,而是擁着絨毯,将下巴攏在毯下,只冒出小半張臉,安詳睡着的謝歸晏。
岑嬰這般想着,又不自覺地站起身,想去往偏殿。可因為他過于入神,竟讓膝蓋撞到了案幾,疼痛讓他頃刻回神。
岑嬰想到方才的走神之間對謝歸晏的遐想,他捂着眼,覺得上天真該晴天打下雷來将他劈死。
“朕究竟在想什麽?”
岑嬰冷靜了半晌,覺得該找點正事做,扯開那該死的注意力。
他叫來明洪:“唐捐德明知謝相身體有恙,還私自登門叨擾,罰俸三月,警告他不許再有下次。”
明洪應諾。
岑嬰又道:“今日之事皆因太上皇所起,你叫人去看着,他既這般喜歡聽戲,今日就叫他唱個一整夜,看他還有沒有力氣跟太醫丞說三道四。”
末了,再叮囑上一句:“這些事都不必叫謝相知道。”
他是什麽仁厚的君子,聖明的君主嗎?
從來都不是。
可有人希望他是,那便姑且就是。
*
謝歸晏雖困,但這是在宮中,身上又有葵水,到底不敢多睡,囫囵一覺後就清醒。
她趕緊起身檢查絨毯上是否有痕跡,還好,都是一片幹淨,心下松氣之餘,再次批評自己怎麽能如此輕易放下戒心。
雖說岑嬰與她略有些情分,可女扮男裝到底是欺君大罪,她不能有絲毫懈怠。
這般批評完後,謝歸晏便想出宮,她要面聖,就要端正衣冠,可是在偏殿找了半天,她都沒有找到一面鏡子,反而将岑嬰驚動過來,正沒骨頭似的靠在牆上,看她。
“敏行找什麽?”
謝歸晏見人時,衣冠從來都是端正得一絲不茍,如今這般散亂頭發的模樣叫岑嬰瞧了去,她覺得分外窘迫。
“回陛下,微臣正在尋銅鏡束發。”
岑嬰的目光便往那散在頰邊的發絲上一頓。
也不知道是不是謝歸晏的錯覺,她總覺得岑嬰這一頓,頓得十分微妙,十分意味深長。
她反思,以為臉上有何不妥,岑嬰又将眼移開了。
岑嬰道:“見慣了你一本正經的模樣,朕倒覺得眼下你正好。”
謝歸晏以為這是捉弄之言,苦着臉道:“陛下莫與微臣玩笑了,若是微臣這副模樣被諸位禦史瞧見了,又要被參一本。”
岑嬰皺着眉頭:“參你什麽?你又沒有魅惑君主。”
謝歸晏怔住,繼而大驚失色:“魅惑什麽?誰魅惑?微臣嗎?微臣如何魅惑?”
岑嬰也知失言,微微窘迫:“那不然參你什麽?”
謝歸晏覺得岑嬰明知故問:“自然是儀容不整,陛下忘了,禦史和禮部都有糾察百官儀容的權力。”
岑嬰不是忘了,他回回上朝,明洪都要打起精神監察他的儀容是否恰當,所以他不可能忘記。
岑嬰只是率先想到了魅惑君主。
因為這個率先想到,岑嬰更為窘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謝歸晏既不是小娘子,也不是宮中妃嫔,怎麽可能魅惑君主。
岑嬰為了打破這個尴尬的局面,忙道:“朕的寝殿裏有銅鏡,你去那兒束發,正好還有象牙梳可借你一用。”
謝歸晏扶着小冠急匆匆地去了,大約也是被那幾句尴尬的話給逼走的。
岑嬰懊惱地捂着臉。
這一天天的,怎麽盡胡思亂想,胡說八道。
在謝歸晏面前,他的臉可算是丢盡了。
他不知道謝歸晏方才并非尴尬,而是緊張。
沖進寝殿後,謝歸晏便抓起菱紋銅鏡前前後後将自己照了一遍,檢查自己身上是否有纰漏。
确信沒有後,再次緊張地回憶熟睡之時偏殿內可有什麽異動。
她既然安睡,自然是一概不知的,一時之間懊惱不已。
偏要睡去,眼下可好,岑嬰不知是否是察覺了什麽,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無論他察覺到了什麽,必須要想辦法應付過去。
謝歸晏束完發,告誡完自己,這才走了出去。
岑嬰已不在寝殿,而是在正殿的榻上坐着,見她出來,揚了揚手裏的話本子:“敏行過來,瞧朕在看什麽好東西。”
俨然一副将剛才的事忘卻的模樣。
謝歸晏奇怪之餘,還有幾分忐忑,走了過去,就見那合起的話本封皮上寫着鬥大的幾個字——後宮傳。
謝歸晏詫異地擡起頭看着岑嬰。
岑嬰很鎮定的樣子:“這是朕前兒才收來的話本子,故事跌宕起伏,很是精彩,朕正讀到彩兒被冊封為德妃,貴妃對她嫉妒得破口大罵,說她是狐貍精轉世,魅惑君主。”
謝歸晏一言難盡,往後退了幾步:“陛下竟看這種書?”
岑嬰看她頃刻避開視線,沒有細究話本子的意思,暗自慶幸,唯恐露餡,立刻将話本子塞到一旁:“一天到晚批折子,聽百官吵架,累得很,放松一二。”
謝歸晏道:“陛下有時間看話本子,不如直接選幾個美人進來,也好給陛下解乏。”
往日提起這樣的事來,岑嬰都是興致缺缺,一口拒絕,但今日不知為何他罕見地陷入了沉默,沒有立刻回絕。
此時,明洪快步進入正殿,道:“陛下,顧将軍求見,說有要事商議。”
岑嬰擡起頭:“顧嶼照?長安太平,他有什麽事要商議?”
謝歸晏卻知這是顧嶼照進宮來救她了,她長舒一口氣,轉頭催促岑嬰:“顧将軍進宮,必是有要事。”
岑嬰遲疑:“但今日朕應了要與敏行賞月。”
我可沒有要和你賞月,別瞎亂扣帽子!
謝歸晏一臉懂事:“政事要緊,微臣與陛下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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