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們不懂事，我們做大自當教育

第2章你們不懂事，我們做大自當教育

監獄裏頭彌漫着男性獨有的臭味。

褚煙邊強迫自己習慣這種味道，邊跟着監守官來到自己的牢房。

一張木制雙層床占據了牢房三分之二的空間，三面水泥牆抹上白色油漆，唯對着房門口的那幅多了道小窗子，僅有頭顱般的大小，絕無借此逃脫的可能。

現在時間接近黃昏，那名傳說的饑渴騷受還在外頭，褚煙打量了一下沒沾上生活氣息的下層床，猶豫了幾秒便把分發給自己的睡衣放頭。

上去。

「這裏每天六時三十分有廣播，所有人必須起床去操場做早操，然後上課，午飯後工作，黃昏自由時間，晚飯後回房。」

押人的是不同于碼頭奚落的另一位監守官，樣子看起來比較好說話，不過，能在這裏當差的，自然不會和善得哪裏去，褚煙聽了當即點頭，回道：「Thank you, Sir.」

監守官眼裏閃過一絲詫異，這裏是未成年男子監獄，進來都是血氣方剛的年青人，渾身帶刺拒不服從，是經過三番四次的磨練，他們才會收斂脾氣知道誰不能得罪。

褚煙一來就如此上道，實在是極為違和。

完全不像會突然爆發朝鲛人扔筆的沖動之人。

「你第一天來讓你輕松點，現在犯人自由時間多數在活動室，你喜歡可以過去看看。」

違和歸違和，監守官卻沒有過于深究，監獄文化借出獄者之口在社會廣泛流傳，褚煙在進來前先研究一番不是沒有可能，他多吩咐兩句，目光在對方褲子身上掃了兩眼，便道：「不想過活動室的話就去廁所清潔一下，七時準點出現在飯堂。」

褚煙順着對方目光低下頭，不知是想繼續下馬威還是單純侮辱自己，他被命令不準換上新囚服，鞋印依然在大腿位置，後方屁股依舊濕淋淋一片，在衣料上散發着一種可悲的狼狽。

不高興是有的，被他人認定自己可以随便強上的擔憂也是有的，可監守官若然認為這樣便能讓自己為朝鲛人扔筆而悔恨……

那是絕不可能。

要他後悔，倒不如讓他接下來的十三年都濕屁股。

褚煙陷在了自己思緒裏頭，在監守官眼中便是沉默不說話，老好人的臉孔瞬間就冷了下來，連說出口的話，也跟着成了惡魔的吐舌：「阿Sir跟你說話，你居然不回應？」

「Sorry Sir.」

褚煙被監守官的陰沉聲調拖回神，他沒有辯解直接認錯，都說這裏沒個好人，他不過是合上嘴幾秒，莫名其妙便招了一句罵。

「剛才阿Sir給你的芥蘭[2]好食嗎？」監守官又道。

芥蘭，在社會大衆眼中是蔬菜的一種，但放在監獄，卻就會成為私刑的代名詞，意指用腳踢、或是用膝撞受刑者大腿。

正是褚煙一來碼頭就被踢上的那兩腳。

「……好食。」

褚煙咬了一下唇，他心知誠實只會讓自己處境更為不堪，也因此，他只能迫着配合說出違心之詞。

「喜歡食的話，那阿Sir一定會好好滿足你！」

監守官大笑了幾聲，皮鞋在地上磨了幾下，随即便急速提起朝褚煙大腿外側狠狠踢去，一下接一下完全是放開來欲要置人于死地一般。

「站好，你敢倒下就讓你食雙倍！」

大腿雖然肉厚能承受得起挨打，但被接連踢上，酸痛麻痹感就緩緩不絕自受攻擊處爆發，褚煙

放在背後的手緊緊握成拳，青筋在上頭盡數突起，他知道自己反抗這場酷刑就能停止，可他同樣知道，短暫的停止，只會招來日後更慘烈、來自掌權者的報複。

他能做的，只可以是壓下想要逃離的沖動，站在原處硬撐着痛，把自己當成沙包任對方發洩。

「阿Sir在教育你，多謝呢！」

「Thank you, Sir.」

「我住在你嘴邊？說這麽小聲誰聽得見？」

「Thank you, Sir！」

「這麽大聲是想吓死阿Sir我呀，蛤？」

「Sorry Sir.」

「講『Thank you』不是『Sorry』，現在連多謝人也不知道說甚麽嗎？」

「Thank you, Sir——」

連續挨了三十多下，褚煙的大腿幾欲失去知覺，額頭和背部全是因疼痛而起的冷汗，監守官顯然很清楚魚人的承受極限，見對方的眼角開始有甚麽閃亮冒起，他才慢悠悠地收回了腿。

「在陸上冒鱗片是魚人劣質的天性，在這裏，犯人是不被允許把自己的鱗片露出來。」

踢完人之後，監守官又莫名變回最初那個和善樣子，他指了指褚煙的眼角，道：「你知道為甚麽會有這規矩嗎？」

褚煙經監守官提醒才知道自己快要冒鱗了，他壓抑了一下本能，回道：「因為鱗片拔下來的話……可能會成為攻擊武器？」

「呵，鱗片能攻擊個鬼。」監守官被逗樂似的輕笑了一聲，眼神輕輕掃向褚煙全身，忽然就不懷好意起來：「不露鱗片，是因為鲛人不喜歡魚人這樣做——老祖宗既然讨厭，那我們自當順從是不？」

鲛人說得難聽點不過是有魚尾的魚人，自認為海上霸主的他們，自然不能接受其他物種能跟自己相提并論，也因此，甘心屈從的魚人便自覺收起鱗片，自欺欺人從視覺入手，欺騙展示兩者的不一樣。

收起自己的鱗片不露出來就算了，這批魚人還莫名其妙要求其他魚人跟着一塊做，而來到了菊花島未成年男子監獄，這要求更是成了鐵打鐵的規矩。

鲛人受政府庇護，即便犯法坐牢也會好食好住，被關進的監獄如同渡假，聽聞殺了監守官也不用承擔後果，像菊花島這鳥不生蛋之地，不會有鲛被判進來，這裏清一色全是魚人。

沒鲛人還要跟着鲛人那套……

這是壓迫。

這是洗腦。

褚煙的眼底黑了一下，他告訴自己，這種「尊鲛人為上」的信條在日後只會蓋天鋪地襲來，不過是區區的儀容要求，忍一下就過了。

反正，他由被拘捕一刻起，已被勒令二十四小時皆須收起鱗片。

「進得來菊花島的，十有八九都是冒犯了鲛。」

監守官的視線落在褚煙的大腿，隔着布料他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那裏絕對是瘀黑一片，然而他沒有半點罪疚，眼角還使勁上揚：「你們不懂事，我們這些做大的自當是好好教育，把你們拉回正軌才行吧？」

「……是。」

「哈，好不情願的聲音，怎麽了，被判刑還是覺得自己沒錯？」監守官的聲線突然又沉下來，如同剛才準備動用去刑前的冰冷一樣：「想再食芥蘭？」

大腿被猛踢的痛楚似乎已經刻在神經裏，褚煙臉色一僵，他自然不想再受刑一次，但若然監守官要硬來，他也只有咬牙受着的份。

「呵，現在才知道怕了，鲛人是甚麽身份你們是甚麽身份，是你們這種下等人可以挑釁得的嗎？」

監守官想到褚煙是因為甚麽而進來就滿目嫌惡，他提起腿，正要再重新踢上幾腳時，牢房外頭忽然就傳來一把聲音，吊兒郎當把即将發生的用刑打斷。

「哎呀，陳Sir要請人食芥蘭？」

說話的是個穿着寬身囚衣的男子，個子不高，垂下的棕色劉海掩去了右眼，只有黑瞳左眼露了出來，第一眼看來像是沒有預算打扮的海盜頭子扮演者，可再仔細打量，就會毫不保留推翻最初印象。

沒有海盜頭子會頂着一臉「來上我」的臉色，更別說這人光是站着，股體已經散發着濃濃的淫靡氣息，好像剛剛跟人打完砲，渾身春色還沒來及得褪去。

褚煙馬上意識到，這人必定是他的倉友。

「20114，放風時間你不在電視房，跑回來倉做甚麽？」

監守官看到那男子，原來沉着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沉，然而和對着奢褚煙時不同，他那時是裝兇，而現在，他卻是不樂意這人在此時此刻出現。

「聽說我倉友來了，便先回來看看。」編號20114的男子嘴裏明明是說是沖褚煙而來，可他卻一個正眼也沒有給當事人，而是直直看着監守官，揚着眉淺笑：「幸好我回來了，不然就錯過阿Sir請食芥蘭的機會。」

「20114，你想搞事？」

「哪敢在阿Sir面前搞事。」男子繼續淺笑，再慢悠悠走到監守官面前，輕快道：「新人一來就食芥蘭未免太慘了吧，阿Sir，不如換來我，也算是做個示範給對方看。」

「甚麽換來你？」

監守官皺起了眉，褚煙同樣也是，他感覺得到這位初次見面的倉友似是想救他，他很感激，可聽着對方的話，他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在下一刻，男子便雙手按上臉頰，嘴邊的笑容也跟着擴大，既是害羞又像是十分期待似的：「阿Sir就不要請新人食芥蘭了，改換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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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新人一來就食芥蘭未免太慘了吧

褚煙：已經食過了

男子：是嗎，那沒事 (走

吾知來：喂，回來，不回來怎樣發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