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回家

第10章 回家

周六，高二是上完上午的課才放假，郜白一早把行李箱拖到教學樓下，最後一節課結束，他背着書包在一樓橫七豎八的行李箱中找到自己的，美滋滋地往西門走。

“裴辦！”郜白喊了前面的人一聲，快走兩步趕上他，“你居然比我快！”

裴辦瞥了他的箱子一眼，“我箱子在寝室樓下面，你找箱子的時間肯定比我從五樓下來久。”

“也是，”郜白拖着箱子說，“你怎麽回去？坐公交還是父母來接？”

“我爸開車過來，”裴辦說，“你呢？”

“我坐公交，”郜白埋怨，“一中離市區也太遠了，你猜我要坐幾個站？”

“五個？”裴辦随口道。

“十二個！”郜白努力做出了一個非常悲傷的表情。

“那還真挺遠的。”裴辦在心裏算了算，大概離自己家兩條街遠。

回過神的裴辦發現郜白還跟在自己身邊，“你走北門？”

“不啊，我西門。”郜白說。

“那你跟過來幹嘛？”裴辦問。

“等你一下啊，”郜白理所當然地說，“我都遇上你了，總不能自己就走了吧？”

裴辦咕哝了一句，但說得很含糊，“沒那個必要......”

郜白沒聽清，“你說什麽？”

“沒什麽，”裴辦走到寝室樓底下，拿上自己的行李箱，和郜白一塊往西門走。

西門外停了不少過來接孩子的車輛，郜白一邊往公交車站走，一邊探頭看，問：“你爸是哪輛車？”

“你關注這個幹什麽？”

“跟叔叔打個招呼啊。”郜白說。

裴辦翻了個白眼，“前面那輛黑的。”

“哇哦。”郜白的語氣非常生動，仿佛是看見了什麽豪車，一副很是欽羨的模樣。

“......你哇哦啥？”裴辦相當無語，“十年前的大衆值得你這麽震驚嗎？”

“咳咳，”郜白撤回了表演，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我本來是想恭維兩句，拉進一下我們之間的距離......”

“然後發現并沒有什麽可稱贊的地方，”裴辦接上他的話，笑了一聲搖搖頭，“行了，你快點走吧，明天見。”

“我還沒跟叔叔——”郜白試圖靠近，裴辦擡腿踢在他大腿根上，“你跟什麽跟！公交車都來了你還不快去！”

“啊？”郜白轉頭看了一眼，“這不是我那路！”

“那紅綠燈後面那輛是不是？”裴辦問。

“......那輛還真是。”郜白說。

“那你還不快去！”裴辦催他，“綠燈了，車都過來了。”

“啊行行行，”郜白揉了下大腿，“你腿擡得還真高，柔韌性挺好。”

“我揉你大爺，”裴辦差點一巴掌蓋上他後腦勺，“你再不跑就趕不上了！”

“好唠叨啊你，”郜白嘀咕，拖着行李箱飛快跑向公交車站，半側過身對裴辦喊，“拜拜——”

裴辦看着他瘋狂和公交車招手，也是讓司機多停了兩秒，蹭上了這班車。

“這家夥......”裴辦又忍不出笑了下，公交車經過他面前的時候，他看到郜白坐在靠窗的位置，沖自己招了招手。

等郜白過去了，裴辦才伸手在車窗上叩了叩，後備箱打開，把行李箱放進去後，裴辦拉開後門坐上了車。

“剛才那是你同學？”一直坐在車裏的裴田生笑着問。

“不是，”裴辦摘下書包，“他是我室友，但不是我們班的，樓下一班的。”

“哦，”裴田生點點頭，發動車子起步，看了眼後視鏡裏的裴辦，“男生？”

“這不是廢......”裴辦說到一半頓住了。

他默了默，手肘支在車窗上，托着下巴轉頭看向窗外。

過了一會兒，裴辦抓了抓頭發，有些別扭地說：“是男生，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不用擔心。”

說完，裴辦覺得更別扭了，手指搭在後頸上捏了捏，閉着眼睛額頭抵在車窗上，“啊——我跟你說這種事幹嘛......”

裴田生笑了笑，安慰道：“沒事，我能理解。”

“你別理解！”裴辦擡起頭，“你可千萬別理解！”

“哈哈，”裴生田笑出了聲，“放心，我知道你什麽意思。”

“知道就行，”裴辦還是感覺別扭，探前把空調往下調低了些，沒話找話道，“他和我一樣，特別偏科。”

“那你們不是很有共同語言？”裴田生說。

“完全沒有，”裴辦翻了個白眼，靠在後座上，“他偏得和我相反，文科很強，數學慘不忍睹。”

“那你們平時可以多交流啊，”裴田生說，“讓他多帶帶你語文和英語，互幫互助、共同進步嘛。”

“別，”裴辦現在聽不得‘互幫互助’四個字，“互不了一點，時刻游走在被他氣死的邊緣。”

裴田生“哎”了一聲，“你媽說給你報了個語文的班，晚上九點到十點半，下周開始，讓你今天過去旁聽一下，也是在補課的地方。”

裴辦的眉眼一下子沉了些許，煩躁地說：“都和她說了沒用，語文有什麽好補的......”

“可你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啊，”裴田生說，“她說那個老師是她認識的，很有名......”

“你讓她別管了，”裴辦捏了捏鼻梁，“這些年補課補得還不夠多嗎？能有什麽用啊，藍沁也是，補得比我當年還吓人，這兩年西大的少年班五中就考上過一個，別給她這麽大壓力。”

裴田生嘆了口氣：“她沒做錯什麽，她在樓外當老師，知道的比我們都清楚，這年頭讀書就是這樣的，你不卷別人也要卷，更何況你和沁沁本來讀書就好，也不是怕吃苦的性子，這幾年好好拼一把，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

“嘁，”裴辦還是很不耐煩，“等着吧，我倒無所謂，她遲早把她女兒逼瘋——”

“裴辦！”裴田生語氣嚴厲道。

裴辦閉上嘴，繼續撐着下巴看窗外，等快到地方才開口：“藍沁和我不一樣，她是願意主動去學的人，所以讓老媽別操心她了，至于我這個語文......總之開學考有進步，讓她暫時先別管我，這樣說總行吧？”

裴田生停下車，轉過頭問：“這些話不如你自己和她說。”

“我哪裏見得到她，”裴辦拎着書包拉開車門，“她今年帶高三，回來得比我晚，起得比我早，再說了——”

裴辦關上車門，趴在車窗上對裴田生說：“你也擔着點當爹的責任。”

“行，我回去跟她說，”裴田生笑笑，“還有別的要傳達的嗎？”

“沒了，”裴辦揮揮手，“你不是還得送藍沁補課去嗎？快走吧。”

“那我晚上來接你，”裴田生說，“帶你和沁沁去吃夜宵。”

裴辦笑了，“那你可千萬別讓我媽知道，她得罵死我們仨。”

“不會的，”裴田生發動車子，“給她也帶一份，她會消氣的。”

“媽——我回來了！”郜白打開門，把行李箱放回自己房間，扔了書包，拉開冰箱找了瓶冰可樂。

“呦，小白回來了，今兒個回來挺早啊，”郜雲笛趴在床上刷手機，“過來給媽捶捶腰。”

“好嘞，”郜白拿了個按摩捶駕輕就熟地坐到她邊上，“這力度可以不？”

“可以可以，”郜雲笛很滿意，“比你弟手法好多了。”

“他不在家嗎？”

“不在，”郜雲笛說，“他們第一個禮拜就開始補課，哎，我說這老師抓得也真夠嚴的，怎麽還全班統一補課呢。”

“那他吃飯怎麽辦？”郜白問。

郜雲笛點點班級家長群，“有個班委媽媽是開飯館的，到時候會給他們送快餐盒飯。”

“這家長是懂商機的。”郜白點評。

“不提這個了，我還得給班級做班費的報表呢，想想都煩，”郜雲笛轉過頭問，“說說你吧，開學考怎麽樣啊？”

“你怎麽一上來就問這個，”郜白說，“太掃興了，不回答，換一個問題。”

“好好好，”郜雲笛想了想，“那新班級怎麽樣啊？室友怎麽樣啊？有遇到什麽有意思的事嗎？”

“新班級還行吧，反正我也沒記住幾個人，”郜白忽然神秘，“但是我遇到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室友。”

“哦？什麽人？快說說？”郜雲笛很配合地睜大了眼睛。

“他是白長杉暗戀對象她哥！”郜白得意一擡下巴，“而且，你兒子我一周就和他打好了關系，厲害吧！”

“厲害厲害，”郜雲笛給郜白鼓掌，“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啊？”

“他超厲害，”郜白擺了個俯視群雄的表情，“數學，年級第一，強吧？”

“哇——”郜雲笛呆了一下，“學霸啊——”

“他人也特別有意思，”郜白用手比劃，“說話犀利，不讓任何人的話掉地上，還很會照顧人，其他人忘記的事情他都能提醒上，看上去容易炸毛，其實情緒特別穩定。”

郜白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真的特別好玩，我回頭一定要讓你見見他。”

“哦？”郜雲笛笑吟吟地問，“心動了？”

“啥？”郜白疑惑地撓撓頭，“沒有啊，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哎，”郜雲笛遺憾道，“還以為大兒子終于暗許芳心，給我帶回來一個兒媳呢。”

“兒媳什麽的，你還是指望白長杉吧，”郜白繼續給郜雲笛捶背，“不對，嚴格來說，我和他都只能給你帶回來兒婿才對。”

“啊——”郜雲笛說，“更悲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