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還擊(十二)
第0081章 還擊(十二)
“朔師傅,朔師傅我害怕……”
崇永文一路哭出去,直到兩人被侍衛拖到沒人的地方,他才停下。
哭聲戛然而止,再看時,崇永文哪裏還有膽小怯懦的模樣。
他側過身,對抓着他的侍衛道:“好了,沒人能看見了。”
侍衛連忙松手,崇永文轉了下被摁疼的胳膊,随即對阿古勒拱手:“師傅,對不起,我們事先沒跟您商量,是沈先生讓我不要告訴您的。沈先生說,沈武在您的周圍派了不少眼線,您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他知曉。”
阿古勒站穩了,從沈常安沒把他的領主身份說出來時他便已明了。
片刻後,他擡起手,陡然從嘴裏吐出一塊東西。
是伽蘭的半塊虎符。
沈常安打他時,趁勢塞進嘴裏的。
虎符,這是将伽蘭的半數兵力全都交給了他。沈常安,竟是願意把命交給他?
他笑了下,像個傻子一樣。
阿古勒擡眸看了眼跟出來的三名侍衛,侍衛皮膚雪白,面上帶着股随時都願去送死的死氣。
“你們是什麽人?不像是将士營裏的。”
三名侍衛拱手:“沈家私兵營。”
死侍,難怪殺人時這般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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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勒微微蹙眉,沈家的私兵令不是已經交給沈墨?怎地還會願意聽從沈常安的安排?
崇永文見阿古勒不說話,便問:“師傅,我接下來該做什麽?”
沈常安只告知他該如何裝成廢物,将阿古勒帶出來,之後的事一概沒講,也來不及講。
阿古勒握着虎符,他已全然明了沈常安的計謀。
崇永文,此計定是沈常安在看到他教導崇永文時謀劃的。
于是道:“你認為該如何?”
崇永文低眉想了想,道:“幫沈先生清除障礙,将皇宮內的侍衛全數清除。”
阿古勒撫了撫崇永文的頭,随即擡手,對着天空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片刻後,城牆外響起獵鷹揮動翅膀的聲音。
阿古勒舉起胳膊,讓獵鷹停在手臂上。他用西麟語說了幾句,獵鷹聽懂了,随即撲騰着翅膀飛至半空。
陰沉的雲層下,獵鷹的身影變得渺小,展翅盤旋幾次後,便見越來越多的飛鷹朝着上空聚集。
西麟的戰鷹,與戰狼一樣讓人膽寒。
阿古勒擡頭看着,瞳色微沉。
“你竟是要弑父……”*
“崇宗帝已死,今日理應立父王為我伽蘭新帝。”
沈常安神色冰涼,他笑着看向沈墨:“父王,兒臣既已幫父王奪了帝位,父王是否也該履行承諾,立兒臣為下一任儲君?”
沈武聽得一顫,滿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父親:“父親,沈常安不過是個将死之人,您說過的,此子只當已經死在西麟。”
見沈武情緒激動,沈常安也加快了語速:“可我如今到底是活着回來了。于私,我幫父親奪了帝位,于公,我為伽蘭犧牲,潛伏與西麟九死一生。而兄長,至今為止又有什麽作為?算計二皇子,将太子一并拉下水。你的計謀只能用來對付自己人,有什麽資格奪儲君之位?”
沈武雙目圓瞪,胸口好似被什麽東西勒着,他怒道:“憑我是皇室血脈!沈常安,你不過是賤民生的孽種,有什麽資格跟我談儲君之位?”
“孽種?兄長莫不是在罵父王?”沈常安惡狠狠地看着他,随即嗤笑一聲,轉過身面向退至殿外的衆臣。
他擡高聲量,微昂着下巴:“提刑司朔羽只有我能殺得,西麟領主只有我能說和。退一萬步講,即便領主看膩了我,為了西麟終究要與伽蘭一戰,可到底,眼下的臣子有一半都歸順我沈常安。”
他轉回身笑着面對沈墨:“父王,您與兄長雖執掌半壁江山,可要細分起來,除去父王手裏的,兄長的勢力遠不如我。權衡輕重,也該知道要選誰。”
沈武在朝中謀劃多年,按理應當有不少歸順的臣子,可偏偏為了打壓太子殺了聞言昌。一招反擊,靠着将死的崇宗帝撤了沈武的幾條命脈,如今相比之下,自是不能與沈常安擁有的相比。
沈常安宛如毒蛇般瞧着沈墨:“父王,理應選我。”
沈墨不喜歡被威脅,尤其還是被自己的兒子威脅:“此事,日後再議。”
“日後?是一日後,還是一月後?”沈常安步步緊逼,“父王莫不是忘了,儲君之位,早在我願意幫父王時便已答應了我?”
見沈墨試圖拖延,沈武便好似有了靠山,他笑道:“沈常安,你手中勢力如何能與我相比?你看看殿外的那些人,皇後失勢太子又成了個半死不活的廢人,若非你沈常安姓沈,他們如何會歸順于你?”
沈常安抖了抖衣袍上沾到的血跡:“你錯了,他們歸順的并非是我,而是西麟領主。莫要忘了,我如今背靠的從來都不是伽蘭。”
伽蘭有半數權臣投靠西麟,如此一來,若此刻他讓西麟出兵,伽蘭剩下的半壁江山也不過是茍延殘喘。
沈武望向殿外竊竊私語的衆臣,心中忽然沒了底。的确,西麟與伽蘭勢均力敵,此刻任何一方若有偏靠,剩下的一方便是立在了敗局之中。此計,他曾對西麟的三首用過。
沈常安走近幾步,放輕了聲量對沈墨道:“父王的病最多只能堅持一月,若不現在立儲,長幼有序,豈不是明着告訴衆人,沈武才是下一任帝王?父王,君子一言豈可臨時變卦?”
他将目光投向好似要殺了他的沈武:“父王要的是權,要的是伽蘭,兒臣如今做到了,甚至遠超兄長。怎的?為何還不願給我?莫不是在父王眼中,也在意皇室血脈這種荒唐的言論?”
“污言穢語,你一個賤民生的孽種你也配?”沈武怒火攻心,陡然提着刀要沖過來殺了沈常安。
卻不想刀刃還未落下,忽地被沈墨用力拽住刀柄。
沈武目眦欲裂,父親為沈常安阻攔他,這足以說明,此刻的沈常安在父親心中分量!
他的眼眶随之血紅,言語也變得激動暴躁:“父親!你與我說過,燕家不過是顆無用的棋子!當年父親火燒燕爍公府,不是早就已經将沈常安抛棄了嗎?”
他用力掙脫父親鉗制:“父親果然更偏愛常安。當年一場大火本該将其燒毀,可父親卻心有不忍,拼死從火場中将這個廢物救出來。我沈武為父親謀劃半生,卻最終落得個被摒棄的下場!”
沈武說得咬牙切齒:“父親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麽?自小到大,我什麽不比沈常安強?文韬武略,陰謀算計,他有哪一點比得上我?”
“我母親乃是前皇後胞妹,父親又是現皇後胞弟,伽蘭儲君本就該由皇室血脈繼承。”他惱恨道,“我權勢滔天,且又有治國之才。這伽蘭,本就該是我沈武的!”
“沈常安一個快死的廢物,他憑什麽?”
“燕爍公通敵叛國,險些害得父親死在戰場。而如今,沈常安步燕爍公後塵,同樣通敵叛國害死伽蘭數萬将士。如此叛臣之子,如何能當我伽蘭儲君!”
沈武昂着下巴,眉眼怒垂,加之渾身血污,好似個瘋魔的惡鬼:“父親可要想清楚了,是選他沈常安,還是選我沈武?”
他側目看向父親,雙手因為憤怒而戰栗,一雙兇狠的目光,已然是要六親不認。
而相比之下沈常安倒是言語平靜,他笑道:“自是要選我,父王看的是能力,而你,能力早已不如我。”
沈武大罵:“你住口!我與父親交談,哪有賤民說話的份?”
他轉而向殿內的侍衛揮手,示意将寝殿的門關上,不再讓外頭的衆臣幹擾沈墨決斷。
寝殿內充斥着難聞的血腥氣,滿地屍首,也包括替崇宗帝超度的僧人。
光滑的地面血流成河,那些雕工精湛的燈燭,也因飛濺的血液而被澆滅。皇宮,已然成了權勢争鬥的地獄。
沈武瘋魔地抓住父親胳膊,神情近乎癫狂:“父親,殺了他,殺了沈常安。他不過是個将死的廢物。您的兒子早就已經死在了西麟戰場,眼前的沈常安早在回伽蘭前就已經歸順西麟。父親若将儲君之位交給他,伽蘭就徹底完了。”
沈武面目猙獰,血珠子從臉頰上滑落:“伽蘭與西麟遲早都是要戰的,可是沈常安,若父親信任他,伽蘭便會不戰而潰!”
“父親可是忘了伽蘭為何會敗?峽谷之戰,是誰幫西麟出謀劃策?若非沈常安,我們又何必忌憚西麟,步步退讓?”
沈墨猶豫不決,若非沈常安背靠西麟又擁有半數歸順臣子,他自是要将儲君之位留給沈武。可如今……
身後陡然響起一陣笑聲,是沈常安。
沈武回首,大聲呵斥:“閉嘴!”
沈常安笑着搖頭:“數萬将士的死如何能算在我頭上?論說本源,難道不該是兄長?若非兄長想趁着西麟內亂急着出兵,又如何會有峽谷一戰?至于通敵叛國,我若真的通敵叛國,何苦将皇後的兵權交于父王?留給我自己不好嗎?”
他攤開手後退幾步,站在了屍山血海之中:“有西麟做靠山,又有伽蘭半壁江山,手中再握有沈家私兵。誰人能打得過我?只要我想,西麟、伽蘭都是我沈常安的天下。你以為父親能攔得住我?若非我遵循長幼有序子承父位,把你們都殺了,不是更容易嗎?”
“你給我住口!”沈墨厲聲斥責,“逆子,我怎會教養出你這樣的逆子!”
沈常安雖笑着,可眼眶卻頓時變得赤紅:“父王這般說兒臣,真是讓兒臣很是傷感。兒臣念在當年大火父王将兒臣救出之情,一心想要扶持父王。可不想,終究還是比不上兄長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即如此,兒臣極端一些,殺了父王和兄長又有什麽關系?”
“你們都死了,伽蘭無人可繼位,那便只能由我沈常安坐鎮。”
他嘆了聲:“外頭的那些老家夥,他們忠心嗎?不,不,不,效忠父王兄長,不過是為了保命罷了。如今這朝堂,誰是王他們便跟誰。縱觀之下,你們已經輸了,今日這儲君之位,非我沈常安莫屬。”
沈武面色陰沉:“那我便先殺了你!”
然而沈武還未動作,便聽沈常安道:“兄長當真要殺我?殺了我,我手中的勢力也不會歸順于你,西麟必定即刻起兵。”
沈常安:“兄長,父王快要病死了,能留下傳位令的日子屈指可數。我若現在不逼他,長幼有序,那位置必定會落到你的頭上。若兄長是我,如何不着急?”
他再次看向父親:“父王,十幾年來你一直在朝中謀劃,不惜犧牲妻子兒子也要爬上這高位。兒臣知曉,能打動父王的從來都只有權利,莫要在這關鍵時刻動了親情的念頭。如此,豈不是白費了多年謀算?”
沈武握緊滴血利刃:“沈常安,你莫要危言聳聽。西麟的戰力如何能與我伽蘭比?他們能站起來,不過是因為你在從中作梗。只要我把你殺了,那群榆木不過是待宰羔羊。”
許久,沈墨似是下定了決心。的确,比起親情他更需要的是權勢。他即将命不久矣,江山交給沈武抑或者沈常安,皆是他沈家江山。
他抓緊沈武拿刀的胳膊,沉聲道:“立常安。”
三個字,好似能穿透耳鼓。
沈武雙手顫抖,一時間只覺得胃中翻江倒海。他後退幾步,面目從驚訝到猙獰。
随即,他低下頭忽然笑了起來。笑得雙肩發顫,好似殘燭燈滅。
眨眼間,他陡然擡頭,不等沈墨反應,一刀刺進了沈墨腹腔。
他快速将刀拔出,又瘋了一般往沈墨的身體裏連刺數刀。
溫熱的鮮血四處飛濺,沈墨不敢置信地看着殺他的兒子。因此人是沈武,他毫無防備!
沈武的嘴裏有血絲滴下來,他近乎咆哮:“為什麽不選我?為什麽不選我!!!”
“父親就這麽在意沈常安?在意到要進火場相救,在意到寧可抛棄我也要立他沈常安為儲君?”
沈墨被連刺數刀,此刻已是說不出話來,他伸着手,喉嚨裏只能發出咯咯氣聲。
沈武喘息着停下,兩手拄着刀柄,渾身是血地側頭看向一步未退的沈常安:“長幼有序,父親還未寫下傳位令,你就什麽也不是。”
他瘋笑了起來,可笑聲還沒持續多久,便見沈常安忽然揚了揚唇角。
沈常安:“忘了告訴兄長,父親,從未得過急症。我在宮中沒什麽信任的人,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多年來為我醫治的禦醫院。”
“兄長不奇怪嗎?先前帶朔羽和崇永文出去的幾名侍衛,怎麽還沒有提着朔羽的頭回來?”
【作者有話說】
都是沈常安的計謀(大喊)。
前面說到,沈常安鬥不過沈武,是因為他沒有沈武那麽了解朝中人心。但沈墨和沈武,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兩個人了。
此計是怎麽做到的,下章講解!
謝謝青花魚8515890小可愛送的魚糧!(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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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