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替身 7

第07章 替身 7

宣庭白孤身一人時曾經對着鏡子研究過許多次這種表情，在什麽角度下做出什麽表情是最惹人心疼的，他最清楚不過。因為他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愛哭的孩子有糖吃。

從孤兒院裏出來的他，小時候身子弱經常被別的小朋友欺負，剛開始他還會拼着勁打回去，但那個被打回去的小孩子一哭，好像所有的事情就都變成了他的不是。如此經歷幾番，他便懂了那個道理，可單純只會受着也是不對的，這樣對自己身體不好。這時有個哥哥卻告訴他，現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被人欺負時，應該要學會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再對位于高位的一方适當示弱以求庇護。更要努力變強，這樣就沒有人敢再欺負他了。

他一直記着。這種訓練一直延續到如今，哪怕他已經不再會被人莫名其妙欺負了，他也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對着鏡子做出委屈的表情。永遠标準，永遠惹人憐惜，是以他熟悉這種表情，但也無法确定真假。

宣庭黑是個機器人，真的可能做的如此細致嗎？

他久久沒有開口，直到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從隔壁房間噠噠噠走到他的門前。敲門聲響起，随即是宣媽媽的聲音：“白白，你睡了嗎？我聽你這裏有些吵，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裏面兩人仍在僵持着。聽裏面遲遲沒有傳來回應，宣爸爸對宣媽媽道：“這麽久沒答話，會不會真是睡着了？”宣媽媽反駁：“怎麽可能！剛才動靜那麽大，我看你才是睡着了沒有醒吧，不行再沒聲音我要直接進去了。等一下，你來開門。”

宣庭白在這時才急匆匆開口：“爸媽，我沒事，不……”話音未落，他就被大亮的門口晃了眼，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大約是瞧門內沒有開燈，而在臺燈的光暈下能夠清楚地照出裏面的情形，宣庭白的房間裏居然有兩個人！宣媽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一掌将燈拍開，又轉頭對着外邊叫着：“宣庭黑！快過來抓賊！”

話一出頭還沒來得及轉過來，她衣角就被宣爸爸拽了拽。此刻正氣頭上，她便轉頭對着宣爸爸怒道：“你是杵在這生根發芽了呗，長這麽大個也不知道現在先過去幫你兒子按着那賊啊？诶呦黑呢，半天沒動靜按理他不應該到的比我們早嗎，遲早給他按銷毀站裏去一天天不幹事！”

宣爸爸小聲道：“老婆你先別急，看看裏面是誰啊……”

宣媽媽恨恨丢下一句：“關鍵時刻沒用的東西，一個兩個都這樣。看看看，看啥呀，我看……庭黑？你怎麽在這裏，你們倆怎麽……啊？”

這時候宣媽媽才将房間內部的景象看了個徹底。宣庭白和宣庭黑對立站着，而宣庭黑早已将自己的胳膊放下，而是像往常一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而背景是淩亂的書桌，地上也有散亂的書本和一堆玻璃碎片灑在奶白色的液體上，正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着一點點光。

宣庭白閉了閉眼，道：“他過來……”他還真不知道宣庭黑過來幹什麽，剛要問沒多久就直接被父母突然的闖入打斷了，更不知道怎麽解釋他房間裏這一片狼藉，難不成說他們倆一時興起打了一架？

他正糾結着，一旁許久沒有出聲的宣庭黑開口道：“我來給他送牛奶，可能是這幾天學習壓力有點大，所以小小發洩了一下。抱歉吵到你們休息了，我先拿東西過來打掃。”

說完，他便不知道從哪拔出一只掃把和簸箕，小心翼翼地将地上散落一片的玻璃渣收集起來。走到宣庭白身旁，輕聲道：“哥，讓一下，你手上拿的那片掉地上了。”

宣庭白咽了口唾沫，神情複雜地看了眼宣庭黑。最終還是絕對走到爸媽跟前，半笑着将他們輕輕推了回去：“爸媽，這麽晚了你們先好好休息。我和他把房間收拾一下就休息，不會熬夜的，我明天還要上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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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宣爸宣媽打發了回去，宣庭白看着正一心一意幫他整理書桌的宣庭黑，道：“你來的時候我在想事情，你突然一只手放我肩上，所以就被吓到了，不好意思。”

宣庭黑卻沒搭話，而是默默将最後一疊書整理好，才道：“嗯。這個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就先走了哥，晚安。”

他垂着眉眼，快步從宣庭白面前走過，卻還是和來時一樣，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直到房門關上，屋內又陷入一片漆黑，宣庭白才又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先前宣庭黑說的那句“我知道你還沒原諒我”，看起來很想跟他搞好關系的樣子。盡管當時是被他壓制着，他也知道宣庭黑如果真的要打起架來，不一定會和現在一樣。

不僅是機器人的緣故，他能感覺到當時宣庭黑是蓄了力的，只是不知是何緣故一直沒有發洩出來，最後還直接收了力任他宰割。而這樣有強大力量的，正是他所需要的，不僅僅是從兇手手中保護他，更是要找到那一個點去反擊。

他倒也不是什麽善人，也做不出一切與和解的行動。更別說是處于副本世界裏，最後一層枷鎖也無法再束縛他。

他靠在椅子上無語望天，半晌才終于躺回了床上。身心俱疲下，但腦子卻像是要與他對着幹似的，叫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只是這睡着了也并不安穩，翻來覆去一夜不知做了多少個夢。宣庭白醒過來時腦子還是糊七八糟一團，夢裏的事不記得所有細節，只剩下一點大概就給他回味。

夢裏他和進入副本的倒黴蛋們帶着各自的替身到了那山崖前，然後不知發生什麽，他再次踩空似的摔下了下去。再然後他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一個無頭無尾的夢卻是有些不詳，但他可不在意這些。

大概是一晚上沒睡好，早上倒是意外的有精神，不像前一天那恨不得倒頭就睡的樣子。第一節課還精神抖擻地跟應承元道了聲早，然後就被老師叫上去寫題目了。

宣庭白其實以前上學時并不算個學渣，但到底還是敗給了時間。畢業多年腦袋空空，他看着那熟悉的題目，最終還是放棄了尋找公式的想法。

這也算是符合人設了，在老師又一次恨鐵不成鋼的注視之下，他悠然自得的下了講臺回了自己座位。

學校裏能夠自由發言的時間也就那麽一點，宣庭白本想大課間時就把他昨天整理出來的關系網分享給大家，但無奈瞌睡蟲姍姍來遲他順勢睡倒。推理什麽的，他先下線了，反正也不是缺他不可。

體育課前他才悠悠轉醒，伸了個大懶腰，看向一旁坐着不知道在幹什麽的應承元。他對着應承元招了招手，道：“這節是體育課了吧？走。我昨天晚上找到了一些東西，本來想大課間跟你們分享的。但還是太困了，總之也不算晚。”

等到了操場上，他們還是同昨天一樣先跟着應承元學了一點防身術。等到所有人都學習完畢，中場休息時，宣庭白遍拿出了自己昨天做的那張紙，将衆人聚集在了一起。

他先是做了個整體介紹：“這是我昨天将那小黑盒子，也就是吳文說的便攜電腦，裏面的東西重新整合一遍的結果。上面都是一些與原主有聯系的人。

“除去一些萍水相逢或者短時間內不可能再相見的人，大致就可以分為三批。關系較近的長輩，比如父母和一些就住在附近的親戚；聯系密切的朋友，但是這點可能性不大，因為我是在電腦裏看出來的聯系密切，但實際上目前為止我沒有碰過這類人物。

“而第三類就是學校裏面的人，包括同學或者老師。我昨天有這麽一個想法，同學都可能是機器人，那麽老師呢？機器畢竟沒有感情和道德一說，如果說是因為破壞的規則引來的殺身之禍，在學校裏也并不是不可能出現。”

進一步的細分介紹和分析還沒有說出來，大家就已經開始了讨論。

“應該跟家長的關系不大，反正我家的一直都對我挺好的。現實裏我小時候可沒有天天接送這待遇，而且來學校的路上沒有山崖一樣的地方。”

“關系近的親戚？我好像有聽過爸媽說，附近有住了什麽親戚，他家孩子跟我的，啊不是，原主的水平半斤八兩。初中畢業那會兒，原主壓線進了這個學校，但他沒進。這會不會有點可能？”

“不至于吧，這都過去多久了已經。要出事也早就出了，哪還輪得到我們在這叭叭。”

“确實，那第二類關系密切的朋友也被排除了。所以……那就是第三類，學校裏的同學或者老師？可是死亡地點不是山崖嗎，學校裏哪來的山崖。”

疑雲一直籠罩在他們心頭，遲遲沒有找到兇手的線索似乎讓部分人心情低落，今天參與讨論的人要比前兩天少上一些。

下課鈴聲響起，講完之後便倚靠在樹上的宣庭白道：“誰知道呢，下課了，先回教室吧。”

又是過了昏昏沉沉的幾節課，臨近放學時，老師卻忽然出現在了門口。他看着已經背好書包準備離開的宣庭白，微微皺眉道：“先回座位上，我說點事。”

宣庭白眨了眨眼，還是乖乖回了自己位置上。老師先是維持了一下紀律，然後推了推眼鏡，道：“本周末就是我們班的研學活動，剛剛我們幾個老師商量了一下地點，浦夏山。記得回家跟家長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