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
46
他一揮袖袍, 倒映着巍巍負天宮的湖面泛起漣漪,變幻出新的景象。
分散在六界的其他四處封印之地出現在湖面。
仙門禁地,百萬修士正齊心協力架起一座全新的封印大陣。
妖都大山深處的野林, 妖族大軍鎮守在此, 妖王親自坐鎮元帥帳。
一線天中樞, 彌羅子真人、大妖重明鳥、魔尊祝骁三方坐鎮。
唯有鬼界的封印, 異象陡生。
一絲光也照不進來的幽冥深處, 星星點點的磷火漂浮在半空中, 安靜地燃燒着, 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動靜。
這份絕對的安靜維持了數百年, 就在今日,被徹底打破。
幽幽磷火劇烈地跳動起來,有一些龐大的身影正在靠近, 火光映出來者袍角神秘的星象。
傳聞幽冥之中的鬼火可透過肉/身,直接焚燒魂魄。
這漫天鬼火膨脹成原身大小數倍, 卻連來者半片衣角都碰不上。
不多時,星象紋樣上流轉的淡淡金光已經布滿整個幽冥。
“大膽!何人擅闖幽冥禁地?報上名來。”一道渾厚的嗓音隆隆作響, 威嚴地回蕩在這片天地。
這番動靜終于驚動了在此沉眠的鎮守者。
Advertisement
黑暗中傳來塵土碎石滾落的聲音,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光是一顆眼球,就有城門那麽大, 從中射出亮到刺眼的光芒,霎時間照亮了大半個久不見天日的幽冥。
也照亮四周烏壓壓大片不速之客。
邬如晦淩空而立,漆黑長袍随風獵獵而舞,他的身後懸浮着一座通天徹地的九層寶塔, 四周靜立着數不清的天機閣弟子。
他摘下青銅面具,雙眸鎏金璀璨:“天機閣。”
“你通身純淨仙氣, 本座還隐約嗅到一股老息機的傳承氣息,你有坦蕩的大好前程,為何要來擅闖我鬼界禁地?”巨大雙眼的主人一眼看穿了邬如晦的路數,反而不解。
邬如晦拱手道:“翳明君好眼力,但今日這禁地,我是非闖不可,還請行個方便。”
翳明君震怒:“無知小兒!你可知這禁地裏究竟封印着什麽?本座不過沉睡幾百年,六界就出了你這麽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還自冠天機之名,好不狂妄!”
“不過是域外天魔。”邬如晦淡淡地道。
翳明君瞳孔驟縮:“你知道?!知道還敢來!”
邬如晦并起劍指自眉心往下一劃,額上天目一開,仿佛上古蠻荒時期行走大地的諸神跨越時光,投來無悲無喜的一瞥。
目光籠罩之下,翳明君和此地漫天磷火一起,蒙上一層鎏金色,定在原地化為雕塑,不能動彈。
“鬼王不肯行方便,本閣主也只有動用非常手段,多有得罪,見諒。”邬如晦擡手,長生劍落入掌中,他一劍劈下。
山河輪轉的虛影中,層層禁制宛如紙糊,被這驚世一劍破開。
虛無的黑暗從地底深處漫延出來。
邬如晦沒急着進去,而是看向某處虛空,和透過湖面映出畫面檢查封印情況的負天君陸昃對視一眼。
他倏地一笑,用極冷靜的口吻說出極瘋狂的話語:“看着吧陸昃,我現在就能殺了祂。”
·
陸昃提劍,一步一步走進那虛無的黑暗中。
破空聲響起,域外天魔操縱之下的傀儡從四面八方襲來,都被休祲劍的劍意絞殺成七零八落的碎塊。
以陸昃如今全盛的軀體狀态,手中無劍勝似有劍,源源不斷的傀儡撲上來,甚至無法使他前進的腳步減緩分毫。
劍氣縱橫,愈殺愈盛。
陸昃的衣角濺上了鮮紅的血跡,層層疊疊,宛如九幽修羅。
終于,他踏過屍山血海,來到域外天魔的沉眠地。
呓語聲開始變得震耳欲聾,千絲萬縷地往識海中鑽去。
但水墨劍氣就盤踞在陸昃的識海,那瘋狂的呓語但凡敢往裏靠近一點,就會在頃刻之間被絞碎成齑粉。
并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詭異力量從這個胚胎中逸散而出,在這力量的排斥壓迫之下,陸昃接近祂的每一步都變得更加沉重,更加艱難。
骨骼咔咔作響,發出難以負擔重壓的呻/吟。
陸昃面上沒有任何表情,頂住這巨大的壓力,依舊走到了胚胎的面前。
他眼前還蒙着白绫,眼睛雖然看不見,但他完全能夠感覺得到,那東西已經近在咫尺。
混亂語序的尖叫變得驚恐,拼命撞擊着他的識海防線。
但外有百萬修士聯袂祭出的壓制大陣,內有堪稱恐怖的休祲劍意,祂已無處可逃。
一切都無法阻止陸昃舉起劍意凝成的休祲劍,向域外天魔殘片自我修複時孕育出的胚胎全力刺下。
時光流速被延緩到無限漫長,劍尖一點一點靠近絕望顫抖的胚胎時,陸昃的七竅也同時湧出鮮血。
啓天尊故居中得到修複的軀殼在此時被這屬于世界之外的力量不斷沖刷,經脈繃到了極限,已經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
陸昃心中沒有半分動搖,以一種絕對冷酷的心态,緩慢卻不可阻擋地将休祲劍下壓。
最終——
伴随着噗一聲輕響,胚胎的外殼被刺破,那怨毒的哀嚎戛然而止。
蒙眼的白绫飄落,陸昃伸出手,抓住了胚胎中心的核。
生命力喪失殆盡的域外天魔,最終只留下了這樣一枚指甲蓋大小的核,堅硬冰涼,觸碰上去,就會有玄奧缥缈的聲音鑽進耳中。
那不屬于六界中的任何一種語言,也與域外天魔侵蝕識海的呓語不同,那聲音仿佛只是在單純地闡述着什麽,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陸昃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他調動僅剩不多的內力,捏了個小法訣,除去滿身血污。
虛無之外,上百萬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封印入口。
解決完外面擾事的天魔造物之後,衆修士開始專心致志地等待休祲劍仙與域外天魔一戰的結果。
法天尊席地而坐,轉動佛珠,胖乎乎的臉上一片肅然,阖眸低聲念誦佛經。
楚休明抱着刀,也就地盤腿坐下,他心亂如麻,腦海中一會兒想到陸昃只身提劍踏入虛無的背影,一會兒想到方才赤紅刀光中眉目如霜的女子,氣息一時間有些紊亂。
“收神。”一聲低喝似驚雷在耳邊炸響。
楚休明一個激靈,與不遠處的孟昭然對上視線。
楚休明心中又是一震,他發覺他這個四師兄陪師父和大師兄去群仙宴走了一趟回來後,竟像換了個人似的。
原本清澈的目光沉澱了下去,竟顯得淩厲起來。
孟昭然向他這個小師弟微微點頭,重新看向陸昃消失的虛無。
陸昃能不能成功殺死域外天魔走出來,衆修士哪怕是聽着休祲劍仙的傳說長大的,也是心裏有些沒底。
但孟昭然完全沒有閑工夫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他死死盯着那片虛無,心中翻湧的只有沸騰的鬥志與不甘。
倘若我再強一點,就可以和師父一起進去,面對那不可一世的天魔,而不是在外面等着了。
——變強,我一定要變強。
終于,在密密麻麻的目光緊張的注視下,虛無的黑暗中有了動靜。
一陣水波似的漣漪蕩開,陸昃提着劍走出來,口氣淡淡的:“幸不辱命。”
人潮寂靜一瞬,随後爆發出足以掀翻雲層的歡呼。
陸昃沖法天尊點點頭,剛要走向自家那兩個雙眼通紅的傻徒弟。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陸昃身後,正緩慢閉攏的虛無忽然擰成一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透了陸昃的後背。
在衆多驚慌失措的聲音裏,陸昃慢慢低頭,看向自己胸口捅出來的漆黑尖刀,腦海中剎那間閃過千頭萬緒。
但那股虛無的力量在一瞬之間淹沒了他的意識,将他拖進無邊的黑暗。
……
有很模糊的聲音從仿佛很遠的地方傳來,隔着一層水似的,叫人聽不清。
但那人極有耐心,重複了好幾遍:“……好孩子,醒醒。”
陸昃睜開沉重的眼皮,天地萬物都蒙着一層重影,劇烈搖晃着,他喉嚨深處漫上來腥甜的血氣。
但他還是費力地收攏散亂的視線,看清了眼前這人。
是位須發皆白的仙人,面容清癯,雙眸卻如同嬰孩般澄澈,腰間懸挂着一枚紫金葫蘆。
哪怕他沒有流露出半分敵意,陸昃冥冥之中還是感受到一股不容忽視的壓力,就好像眼前不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仙人,而是一柄藏鋒不露的絕世神劍。
他問:“好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陸昃沒有吭聲。
他破開前任負天君的肚腹,自己爬出來之後,在六界漫無目的地游蕩了很久。
從前不久開始,他就能感受到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鎖定了他,有人藏在暗處觀察着他。
此人沒有敵意,他能感覺得出來,便懶得多管。
直到昨日,一群瘋子找上陸昃,他們的識海中擠滿了瘋狂的呓語,傳承記憶告訴他,這就是他未來将要面對的最大的敵人——的手下喽啰而已。
即使腦海中掌握了仙魔兩界第一人的傳承,經脈中也流淌着他二人的修為,論修為,他這個剛出生沒多久的怪物已是世無敵手。
但他還是勝得很艱難。
半仙半魔之體乃是逆天而行,即便最終成了,也還是一舉一動都會受到莫大的折磨,那些過分強大的力量蟄伏在體內,躁動不安,随時準備着嗜主。
這一戰後,他沉睡了一整夜,醒來還是哪哪都不痛快。
這個跟蹤了他好幾天的老頭還喋喋不休地試圖吵醒他。
陸昃煩躁地重新閉上眼。
老頭搖搖頭,從紫金葫蘆裏倒出一顆仙丹,塞到陸昃手中:“吃了這個,你會好受些。”
陸昃一把甩開仙丹,翻了個身,閉着眼警告道:“別煩我,老頭。”
老頭也不生氣,笑眯眯地問:“你就準備這麽過下去嗎?”
陸昃深吸了一口氣,體內的仙魔之力驀然躁狂地湧動起來,無聲的威壓籠罩下,這座陸昃随手開辟的山洞微微顫動起來。
老頭并沒有把這無聲的威脅當回事:“強加給你的命運,你真就這麽認了?”
“不然呢,”陸昃嗤笑,“也沒人問過我的意見。”
老頭笑道:“現在我就在問你的意見,你願不願意換個活法?”
陸昃猝然睜眼:“若我的傳承記憶沒錯,你是息機劍仙,仙門的頂梁柱,比任何人都渴望徹底殺死域外天魔。負天君與啓天尊此番逆天而行,誕下一個我,你應當樂見其成才對。”
“不錯,我是息機劍仙,但我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并不贊成你爹娘這個瘋狂的想法。域外天魔該死,但終究不該拿無辜稚子的命去填。”老頭搖頭嘆息。
陸昃沉默了很久:“什麽活法?”
老頭見他終于松口,滿眼慈祥地看着他:“做我的徒弟,我封住你體內的仙魔之力。從今天開始,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想做什麽就不做,天地雖大,老頭子我罩你還是有餘力的,如何?”
陸昃只問:“你真的有辦法封住我體內的仙魔之力?”
老頭拈須笑道:“有的有的。”
陸昃自出生起,就無時無刻不受仙魔之力困擾,還有過于龐大的,綿延數千年的傳承記憶。
他時刻瀕臨崩潰邊緣,但就連徹底地崩潰都做不到,因為他的肉/身與魂魄已經提前錘煉到極其強大的地步。
他連死都做不到。
——直到命運來臨的那一刻,他與域外天魔最終決戰,才會迎來最後的解脫。
但那一天對現在的他來說,還太遙遠。
陸昃毫不猶豫地道:“只要你真能封住我的力量,做你徒弟又何妨。只是不必拿蒼生天下的大話來規訓我,太虛僞,我已在傳承記憶裏聽過太多遍。”
他陰郁又厭倦地想:我救蒼生,誰來救我?
——沒人,有也不必救,他只想尋一個解脫。
“好。”老頭複雜的目光落在陸昃身上,莫名讓陸昃覺得很煩躁。
老頭拔出息機劍,一連數百劍斬出,落在陸昃身上卻輕飄飄的,蒼茫古老的劍氣交織成一張大網,果真将他識海中躁動不安的仙魔之力壓制下去,收束成一顆半黑半白的珠子,漂浮在識海中。
陸昃體內驟然一空,所有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微微睜大眼睛,那一瞬間幾乎是茫然的。
“原來正常人是這種感覺麽……”
老頭靜靜地看着他,等他用一種全然新奇的眼光将自己和世界重新感受了一遍,才道:“徒兒,該改口了。”
陸昃愣愣地擡起頭:“……師父。”
老頭欣慰笑道:“好徒兒。”
他又道:“刻在你魂魄上的傳承記憶,為師沒辦法,但為師還能送你一個禮物,接好了。”
古拙的劍意再次将陸昃包裹,他從修長挺拔的男人縮小變矮,竟然變回了孩童模樣。
“每個人都應該有長大的權利,你那父母實在是操之過急,愧為父母,不過既然你遇上了我,就讓我帶你重新長大一回吧。”老頭蹲下/身,向陸昃伸出手。
“現在,願意告訴師父你叫什麽名字了嗎?”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