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章
餘宸明直到坐進他老板的車裏,腦袋裏還是暈暈的。
雲颢把玫瑰花放在後座上,回頭看小孩還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踩下油門,開出停車場,把仍然圍聚在場外不散的觀衆甩在車後。
他透過後視鏡還看到不少個蹲在路邊哭的年輕女粉絲。今晚過後,明天,餘宸明就可以正式來夢端上班了——所以他覺得今天很有紀念意義。可惜總有人要在有紀念意義的日子裏惹事。
他知道RELOAD團內不和,這種事簡單一查就清清楚楚,他沒去幹預,是因為這對他有利,團內越不和,越能把餘宸明推向他這邊;本來事實也确實如此,最早就是因為RELOAD要解散,所以他才有機會去簽下餘宸明。
但是,今晚上有人未免也太不識趣——那個鄧捷的意圖其實很簡單,不過就是想要抹黑柳越,所以刻意讓自己在攝像頭下被柳越打到。這件事他設計得不錯,本來是他占理,可他後面一直到演唱會結束都沒有再出現,那不占理的反而就變成他了。
實際上——鄧捷的計劃确實只是缺席一首歌;一首歌沒有rapper,要不就是柳越、要不就是孟理頂替。如果是柳越,柳越一定會心煩意亂發揮得非常不好,本身那首歌的rap就是他們曲子裏最難的一首。這樣,所有人都會記得他在團裏有多重要、多麽不可替代。然後,下一首歌他就貼個創口貼上來,明晃晃地擺出自己受了傷,可還是為了隊友和演出堅持上臺的态度。
這本來是個很完美的計劃;但他沒料到的是,是餘宸明唱了那首歌的rap,而他自己在臺下被攔住了。
雲颢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低頭一看,沒有回複;一個小時前電話叫來的那幾個法務和安保直到現在才把鄧捷從場館的經理辦公室放走,聊的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不過是把以前鄧捷還沒入團時候的一點黑料翻出來講講,吓唬吓唬——既然鄧捷敢下臺,那就該做好永遠不上臺的準備。
演唱會萬衆矚目,發生了什麽都很清楚,不用怎麽插手,網上發酵的負面言論一定會讓鄧捷焦頭爛額,而鄧捷找好的下家公司估計也得再掂量掂量。
這事兒就到此為止,不過是一件無聊小事,雲颢也不會和餘宸明再提起——現在,他覺得最重要的是餘宸明對剛才那個吻的态度。
餘宸明忽然說:“我還有五個月就要過生日了。”
19歲生日,第二性別分化确定的時候——不知不覺,時間過得真快。雲颢的視線從小孩的臉上掃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于是順着往下問:“五個月後,你會和我結婚嗎?”
“有一件事,”餘宸明回答,“我拿不到我的戶口本。”
“我會解決。”
“我家裏人估計也不會高興。”
“你很在意嗎?”
“當然不,我只是舉個例子——就是類似的,呃、家裏,外面,其實會有很多反對。”
“我不在乎。你在乎嗎?”
餘宸明側頭看着身邊的男人。他在乎嗎?當然不在乎。畢竟他和原身的父母不熟,對方似乎也不是什麽好貨色——而至于外界、娛樂圈的花邊新聞層不出窮,又不缺他一個。最重要的,其實還是他對于二人之間關系的看法。
這個世界對餘宸明來說仍然有些陌生,他在乎的東西并不多,其中最緊密的聯系、最親近的對象......融入這世界的不少契機,其實都來源于眼前這個男人。
其實他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他不讨厭那個吻,讓他覺得心跳加快,心緒混亂......美色誘人啊!他有好多次真的想過就這麽把自己交出去,被雲颢潛規則了好像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不用費腦子,做個漂亮的小花瓶被衣食無憂地養着——可很快他又讓自己清醒:沒必要,真的沒必要。雲颢對待自己的時候一向尊重又克制,而如果自己是真的喜歡對方,更不能這麽随意。
他第一次喊了對方的名字:“雲颢,我覺得我倆相處得不錯,而且我也有點喜歡你——”他坦誠地看着男人,“可結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對我來說,它意味着一個......家。一個歸屬.......可以回去的地方。”
餘宸明後半句話說得很慢、很認真,而他的這種認真感染到了雲颢,這似乎是他第一次這麽認真深入地和對方談論自己對于眼下這段關系——以及未來如何發展的看法。雲颢想起曾經看過的關于餘宸明父母的檔案,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不過餘宸明想的實際上是他原來自己的親人。他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父親再婚,其實對待他不能說糟糕,而只是生活和工作太忙碌而要有輕重——他有時候就成了可以舍棄的輕。從小學開始,他就一直在不同的地方上學,呆一陣子,而後離開。最親近的人是他的獨身不婚的姨媽,她在的地方更像是一個家......他過慣了颠沛流離的生活,小時候跟着父親搬家是,成年後做偶像東奔西走也是,但他能夠那麽堅定地、不回頭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走下去,是因為他有能回去的地方。
但他的姨媽不久前突發惡疾去世,而他在外地急匆匆奔喪的時候遭遇了車禍,再一睜眼,就已經到了書中的世界。
過往的事有時候像是一場夢。餘宸明深吸了一口氣,擡起眼看向對方;他其實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因為有這樣的東西,他才能融入這個陌生世界,才能走得更遠。
“那,你能給我一個家嗎?”
雲颢微微睜大了眼。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把車停在路邊,手從方向盤上松開,然後才轉頭對上餘宸明的視線,回答:“我不知道。”
對雲颢來說,婚姻只是一種鏈接,一種束縛,一種犧牲,一種他能夠得到餘宸明,并将對方綁在身邊的手段;一種他曾經深惡痛絕,如今也依然如此的手段。
當然,他不會現在和餘宸明坦誠自己的看法,而只是解釋:“抱歉,這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沒有擁有過真正意義上的家庭,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給你想要的東西。”
家。雲颢想,這是他目前見過的所有人中、向他索取的最昂貴的東西了。這小孩在某些地方成熟冷靜得不符合年紀。
而聽到回答的餘宸明愣了一下,聯想起之前雲颢在言語之中透露出來的一些過去——小說裏幾乎沒有提起過雲颢的名字,更遑論他的家庭。不過,他對這個回答并不驚訝,想想他老板那棟幾乎沒有什麽生活痕跡的豪宅......
“但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會嘗試。”雲颢繼續說,“在我看來,現在和你生活的地方,已經是我所有過的最像是家的地方了。”
“......哦。”餘宸明再次感受到胸口處的溫熱——這話說得也沒錯啦,他其實也這麽覺得的。
但他們還可以談談戀愛——餘宸明本來想說,不過仔細一想,好像沒太多區別。他倆天天住一起,做飯吃飯,開車接送,比起談戀愛,更像是邁過了那一層,直接進入了婚姻生活。
餘宸明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才慢慢開口:“——那,所以、你準備怎麽搞到我的戶口本?”
雲颢笑了。現在,距離他得到想要的東西又近了一大步。
他回答:“等我們去登記的那天,它自然就會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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