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喜鵲一時語塞,雙頰浮現一抹潮紅。“這……想是采晨露之時……”
“整個臨安城的桐花早都落光了,唯有周員外家門前的那株,因為是百年老樹肥力不濟,花期晚了些,如今才開始落花,而周員外家隔壁住的正是賈秀才。你還敢說,昨晚哪兒都沒去?”玉面狐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這微笑總是讓喜鵲感到不寒而栗,讓她聯想到鸨母豢養的貍奴(宋朝人酷愛養貓,并将其喚作貍奴。)阿花,而自己好似阿花爪下被撥弄得奄奄一息的小鼠。
于是,她放棄了抵抗,乖乖求饒道:“好姐姐,我錯了,你可千萬別告訴媽媽呀!”
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玉面狐只得怒其不争地訓道:“你這小蹄子,就知道和賈秀才鬼混,也不用心學琴,上次教你的《鳳求凰》,都練了一個月了還沒彈熟。”
她是有些着急,心想自己若是真走了,喜鵲能否撐得起這和樂樓(臨安城裏著名的官營酒庫,不僅提供美酒,還有數十名官妓,以才藝服務于酒客。)的招牌。
喜鵲意識到危機解除,趕緊讨好地幫她捏肩,撒嬌道:“姐姐你最好了,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可我哪有你這般聰慧,媽媽給的曲譜,你看一遍全記住了,三天就練會了。我呀生性愚鈍,是沒得救了!”
玉面狐無奈,用手指戳她的腦袋,嗔道:“瞧你這不争氣的樣子,幸虧還長了張巧嘴!”
轉瞬間,她也想通了,這和樂樓的将來,又何須她玉面狐來操心呢。
午後,略微收斂的烈日照在小金山上,玉面狐的涼轎已經爬到了半山腰。轎夫們的短胯衫(宋朝底層勞動男性的流行服飾。)被汗水浸透,又被清冽的山風吹幹,現出一圈圈白色的鹽漬。
玉面狐打量着天色,約摸太陽落山前應該能趕到八仙樓。她瞥見跟在轎子旁的喜鵲,目光一直沒離開山腳下時隐時現的春風苑,滿臉好奇地窺視着裏面的戲臺、馬場、蹴鞠場和捶丸場(宋朝流行運動,類似高爾夫,前身是唐朝的馬球和步打球。)。
“沒見過世面的丫頭!”玉面狐忍不住在心底暗罵。
她知道喜鵲對那裏神往已久,之前因為她婉拒春風苑的邀約,喜鵲埋怨過許多次,說自己沒造化,不能沾玉面狐的光去裏面瞧瞧。她哪裏明白,這春風苑對于達官貴人來說是銷金窟,是歌舞場,但她們做藝的,進了那兒,便成了供人消遣的玩物,只怕是進去容易,出來難了。
還有她們此行的目的地,齊舜庭新建的八仙樓,臨安城裏關于它的傳說就沒斷過:有人說它如春風苑一般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有人揣測齊舜庭建它是為了隐居山林、頤養天年;有人篤定這八仙樓裏做的是人間罕見的美味珍馐;有人傳說只有極少數收到請帖之人,才有資格登樓赴宴。
然而,真正見過廬山真面目的人卻寥寥無幾。這種故弄玄虛的神秘感,令玉面狐感到一絲隐隐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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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看前面那人,怕不是腦子壞了吧,居然對着山崖跪拜!”喜鵲的話将玉面狐拉回了現實。
她挑簾遠眺,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山崖邊,一個郎君正沖着山下春風苑的方向跪着。他舉起随身的酒囊向崖下撒一圈酒,接着磕了三個響頭。
這郎君三十來歲,相貌粗犷,一臉虬髯,虎背熊腰,着一件不起眼的紫涼衫(宋初明令靜止百姓服紫,因為紫色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官服顏色。到了南宋禁令逐漸放松,紫色已不再是權貴專屬。),仔細看才會發現其布料實乃上品。站在一旁牽馬的,應該是他的侍從。
玉面狐順着郎君跪拜的方向望去,看見山谷裏金碧輝煌的春風苑,靜靜流淌的富春江,以及江水上游蓄水的陂塘(古代用于蓄水和灌溉的中小型水利工程,宋朝時在東南丘陵迅速發展,為當地的農業開發做出重要貢獻。)。恍惚間,江水好似突然咆哮起來,從陂塘裏一瀉而下,瘋狂地席卷了整個春風苑。
“姐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停下來歇一歇?”喜鵲注意到她的臉色慘白如紙。
玉面狐這才收回神思,定睛一看,江水又恢複了靜谧安詳的樣子。她強打起精神道:“沒事的,快些趕路吧,等天黑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一個時辰後,玉面狐的涼轎子終于到了小金山頂。喜鵲扶着玉面狐打簾下轎,清秀典雅的八仙樓引入眼簾,原來并不似春風苑那般熱鬧俗氣。
打樓裏走出來一個裝扮奇特的娘子,大約四十來歲,一席黑袍,腰間系一條大紅絲縧(古時用絲編織的帶子或繩子,用于搭配道袍、圍裙,類似腰帶,起到收腰的作用。),眼下遮一層黑紗,隐隐可見左腮上有一塊大疤。
“玉行首,您總算來了!咱們齊老爺下了三道帖子,就是怕小姐嫌棄咱們這深山小店,不願前來赴宴。還好您賞臉光臨,真是讓咱們蓬荜生輝啊!”這娘子聲音洪亮,底氣十足,與她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
“姐姐您說的哪裏話?能來八仙樓品嘗人間至味,是多少人做夢也不敢想的美事。齊老爺能想到小女子,是看得起我。奈何我身子孱弱、小病不斷,怕掃了大人們的雅興。只得挨到身體康健了,才敢接了帖子前來赴宴。對了,不知姐姐怎麽稱呼?”玉面狐雖然覺得此人未免有些不懂禮數,但還是熟練地應酬着。
這娘子瞬間挺直了腰板,鄭重其事地說:“鄙人姓常,是八仙樓的掌櫃,幫齊老爺操持這樓裏的日常瑣事。”
玉面狐連忙行了個萬福,道:“見過常姐姐。”
“小姐快請起,真是折煞奴家了!”常掌櫃趕緊将她攙起,頗為為難地說,“不過,咱們這八仙樓有條離奇的規矩,還望小姐海涵。”
“客随主便,常姐姐但講無妨。”玉面狐早就料到此行不易,只是沒想到,還沒進門挑戰就來了。
常掌櫃驟然壓低了聲音,略帶神秘地說:“為了品嘗人間美味,齊老爺在這後山豢養了不少奇珍異獸,只怕人多嘴雜驚擾了它們。所以煩請小姐的女使、轎夫去山下春風苑歇息,明日晌午再來接小姐下山。”
聽聞此言,喜鵲一個箭步沖了上來,争辯道:“這是什麽欺負人的破規矩,我若下山去了,誰幫我們小姐洗漱更衣?”
玉面狐明白喜鵲巴不得去春風苑,卻偏要裝出一副忠于職守的樣子,所以假意呵斥道:“喜鵲不得無禮。平日裏三、四品大員都進不了春風苑的大門,如今你有這等榮幸,還不去開開眼界。”
常掌櫃也打圓場道:“八仙樓的女賓都由我親自照拂,保準讓小姐賓至如歸,您盡管放心。”
送走喜鵲和轎夫後,常掌櫃安排夥計宋三,把玉面狐的琴和行李送上樓去。她自己則親自引領玉面狐觀賞八仙樓的內部格局。
這八仙樓是一座八角形的建築,一共兩層。一樓正中央是一個八角形的中廳,中廳的八條邊上,是八個房間。其中朝正北的這個房間,是整座建築的門廊和大門,其它七個房間是廚房、儲藏室和客房。
玉面狐從門廊走入中廳,不由得感嘆:“這建築好生獨特!”
“都是瀛洲的青司大師設計的。”常掌櫃的臉上似乎抽動了一下。
這久遠的名字,令玉面狐頗感意外。“就是那位擅長風水堪輿的青司大師?”
“正是。十年前齊老爺建造春風苑之時,也是青司大師選中了小金山山谷裏那塊風水寶地。”常掌櫃說到這裏,眉頭緊蹙,神情似乎有些傷痛,“只可惜去年大師赫然仙逝,齊老爺為表紀念,便按照其遺願建造了這座八仙樓。”
玉面狐并未察覺常掌櫃的神情,依然沉浸在對這座奇特建築的探索之中。“這八仙樓內外、上下都是八角形,可是按照八卦而建?”
“小姐果然聰慧過人!二樓的八個房間,便是以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八種卦象來命名的。”
常掌櫃将玉面狐帶到中廳的東北方,這裏有唯一一道樓梯,通往二樓。二樓中庭懸空,也是八角形的,八條邊上也分布着八個房間,由一條環形走廊連在一起。震字號房離樓梯最近,離字號房離樓梯最遠。
玉面狐踏上樓梯,擡眼望見天窗,不禁喟嘆:“連樓頂的天窗都是八角形的!這天窗采光雖佳,遇到風雨天可如何是好?”
常掌櫃拉動牆邊的一根繩索,八角形天窗外的木板向內閉合起來,樓裏頓時漆黑一片 。她再次拉動繩索,天窗又恢複了原樣,陽光也照了進來。
“好機巧的設計!”玉面狐連聲贊嘆。
兩人來到二樓,常掌櫃把玉面狐帶到坎字號房門前。
“二樓的八個房間,可以俯瞰小金山的風景,所以今晚赴宴的五位貴客都被安排在二樓。小姐您住在坎字號房,我們齊老爺在乾字號房,我在震字號房,夥計宋三和廚師徐祥在坤字號房,方便照顧諸位。如果缺什麽,您只管吩咐。小姐可稍事休息,酉初二刻,請來一樓中廳與其他賓客共進晚宴。”
(八仙樓二樓示意圖,圖片無法顯示)
常掌櫃把玉面狐讓進了坎字號房,關門準備離去。
房門關上前,玉面狐偷偷朝乾字號房望了一眼。她心想,等等一定要去那房間探查一下,若是提前找到了自己樂籍,齊舜庭就休想拿捏她。
坎字號房呈梯形,整個房間寬敞明亮,床榻、桌椅、櫥櫃、屏風一應俱全,全是上好的麝香木(就是花梨木。宋代家具多用就地取材的軟木,也有用硬木的,但不多,紫檀、黃花梨等硬木到明朝晚期才流行起來。)。
玉面狐站在門邊側耳傾聽,知道常掌櫃已經下了樓。又過了一會兒,她打開一條門縫朝外窺視,确定樓上樓下皆沒有人,才悄悄走出房間,蹑手蹑腳地朝乾字號房走去。
不料,她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樓下傳來争吵之聲,于是當即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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