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摩非奧姆莊園(9)
摩非奧姆莊園(9)
月光灑下,透過葉與葉間的縫,篩過一層密密的碎銀。那伴着銀折子,落着銀砂子,啜着銀珠子的,是月亮延伸的小道。
賽特獨自走在林間。
四周寂靜,只有偶爾的風聲掠過,發出些微弱的聲響。
此時,他的眼前像是有一條月光做成的路,宛如銀絲牽引着,牽引着他去往神秘之處。
他邁出一步。
“所以你确實知道蝴蝶的村莊是什麽。”
賽特猛地扭頭,許仁幾人慢慢走出來,他瞬間明白了什麽:“你們裝睡!”
面對賽特的惱怒,芙拉走上前:“賽特你到底有什麽秘密,連我也不能告訴嗎?”
賽特咬咬牙,沉默了。
“我猜,村莊之前發生了什麽,這導致了它的毀滅。你現在不願說,也是為了保護它吧。”許仁頓了頓,“但請你相信我們不會傷害村子和村裏的人,要是我們真想那麽做,我們也不會半路叫住你,而是直接跟着你去了。”
賽特依舊沒有說話,不過許仁看出他在猶豫。
于是他又說:“我想你也不知道你們的村莊為什麽會招來禍患,所以,你想探尋真相嗎?”許仁對他伸出一只手。
“算了,反正村裏也沒人了。”賽特嘟囔着。
他上前一步,緊緊地握住許仁的手,他的眼中帶着少年人的果決:“我就想找到一個真相。”
他揮揮手,讓他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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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身時,賽特最先開了口:“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的村子是不是你們要找的,因為我們那沒有蝴蝶,但是山裏也只有我們這個村了。”
廖梧問:“能先說說村莊發生了什麽嗎?”
“三年前,有一群外人來到了我們村子,開始屠殺村子裏的人,那天我被事耽擱晚回去了一點,才躲過那次災難。”賽特用力地握緊拳頭,仿佛在強忍某些情緒,“當我回去的時候,滿地都是血和屍體,我……”
賽特一時哽住,芙拉拍拍他的肩膀。他平複下心情,繼續說:“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進來的,按理說只有我們村裏的人才知道路。”
譚彤望了望周圍的環境,除了月光很亮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到底是什麽樣的路,這麽神秘。”
“在夜間月光最亮的時候,會有一條布滿月光的銀色小路,順着這條路就能到達我們的村莊。”
譚彤不由好奇:“你是怎麽看月亮什麽時候最亮的?”
“用村裏人口口相傳下來的方法推算,要不就是靠自己每天觀察了。”賽特猶豫了一下又說,“我很久沒回去了,希望我的推算是正确的吧。”
事實上,賽特确實不負衆望,經過一番跋涉後,他們的眼前陡然出現一座村落。
村子靜悄悄的,那些木制的屋子看起來灰撲撲的,有點破舊,有些已經塌了一半,有些在風裏搖搖晃晃,要倒不倒的樣子。而他們剛入村門,就看見附近有兩具疊在一起的骷髅。
踏進來的那一刻,手環閃爍,顯示任務完成。
許仁若有所思道:“看來這裏确實是蝴蝶的村莊。”
“可這明明沒有蝴蝶。”賽特喊道,忽的他想到什麽,“難道是說我們是蝴蝶?這不可能!”
“賽特,你別多想,我們抓了這麽久的蝴蝶,可從沒見過還有長得跟人一樣的。你身為一個捕蝶人,要說你是蝴蝶,這事不太荒謬了嗎。”芙拉說。
話雖如此,然而許仁幾人卻想起了那個奇怪的“蝴蝶的骨頭”。
“或許是這裏藏着蝴蝶,只是你們不知道;或許……”芙拉靈光一現,“或許是因為這裏藏着蝴蝶的秘密,才被叫做蝴蝶的村莊的。”
白雙表示認同:“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秘密才會引來外人的。”
這時,賽特一拍手:“我記得村長有記日記的習慣,也許會有記載。”他急匆匆地要走:“我帶你們去。”
村長的日記裝在一個箱子裏,數量非常可觀,但有部分已經被些不知名生物啃了一半。
他們打着燈,各自拿了一本翻看。
“村長還記了我的事。”賽特語氣輕緩,像是低聲的自語,“是我剛剛會走路的時候,那時村長抱着我跟我父母說,我以後肯定是一個優秀的獵人。可惜這些我都不記得了。”
對賽特而言,翻閱日記能稱得上是對已逝者的懷戀。
廖梧喊了一聲:“我發現了什麽,你們來看。”
衆人圍過去。
[我決定讓尤加莉亞接任村長的位置,盡管她還需要些磨煉,但我認為沒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因此,我将帶她去看看,告訴她村莊一直守護的的秘密。]
“後面沒寫秘密是什麽。”廖梧說。
許仁點點頭:“這麽重要的秘密,作為村長也肯定不會這麽直接寫出來,要是不小心被人看到了怎麽辦。”
賽特喃喃:“尤加莉亞?我好像聽村裏人提過這個名字。”
譚彤道:“往後翻翻看看還有沒有。”
[尤加莉亞走了。還是不該那麽早告訴她嗎?我知道自那以後她一直想去外面看看,我理解她,也明白她不會背叛,年輕人總是這樣的,看來我這個村長還得再當幾年啊。]
譚彤猜測:“該不會就是這個尤加莉亞把進村莊的方法告訴了別人吧。”
目前看來似乎是這樣。
“我也發現了些東西。”剛剛沒圍過來的白雙舉起手,“我翻了下村長年輕時的日記,裏面多次提到打掃山洞很累,又比對了其他的日記,最後一本裏也提到說,年紀大了打掃山洞越來越不方便了。”
她總結:“我覺得這個山洞可能就是藏秘密的地方。”
白雙竟然在他們讀日記時,一聲不吭地把幾乎所有日記都粗略翻了一遍。
白雙問賽特:“這附近有沒有什麽山洞?”
“我還真沒看到過。”賽特摸摸鼻子,“不過我知道村長是個很優秀的機關師,會不會他把山洞用機關藏起來了?”
機關。許仁幾乎立刻聯想到他們在城堡遇到的那些機關。村長不會出去也已經死了,難道那些機關是尤加莉亞設下的?
“找機關啊,我們可在行了。”譚彤搓搓手,興奮說道,“看這地這麽破,機關應該也不難找。”
賽特并不認同,不管是破,還是不難找。
天邊掀起晨光蒙蒙的一角裙擺,泛出淺淡的一道白。而屋內近乎一晚沒睡的衆人正無言地看着地上的暗道。
他們利用燈光從屋內唯一一面圓鏡邊角處找到了提示:光線鑰匙。又把屋內所有能反光的東西打上光,經過一系列複雜的反射聚集在圓鏡上。然後發現那提示不僅僅是提示,從光從特定角度照射能浮現出一些凹槽,是讓他們把頭發纏在上面的,為此譚彤心疼地貢獻出好幾根。纏完發現還不夠,圓鏡反射光線還是沒聚到同一點,需要一個特殊形狀的東西淺淺罩一下。
最終他們找到了,并成功發現了暗道,當然這一切經歷了非常非常非常艱巨的探索。
賽特感慨:“怪不得村長要留長發啊。”
“重點不是這個。”譚彤發出了悲痛的質問,“重點在于: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用內褲當燈罩啊!”
是的,有時候現實就是這麽意想不到,他們從沒想到這點,愣是把屋裏所有東西罩了一遍才發現。
“走吧。”
幾人沿着暗道來到一個山洞。
山洞沒燈卻并不完全黑暗,洞壁上有什麽東西隐隐發着光。待他們走進一看,那是牆上的壁畫,上面被用作顏料的發光物,像是蝴蝶的閃粉。有些地方刻着些象形圖案,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這寫的什麽?”譚彤伸出手去觸碰那些起伏的文字,頭偏向賽特。
“我也不認識這種字。”
廖梧說:“那就先看看圖案吧。”
第一幅壁畫簡單勾勒出森林的形狀,上方是一堆聚在一起看不出在幹嘛的蝴蝶,下方描繪着幾只虛弱的蝴蝶。
第二幅是月亮下的一朵花,勉強可看出是篍沵花的模樣,周圍是倒在地上的十八個小人,花的上面一只藍蝴蝶展開翅膀。
第三幅是一間屋子,裏面有一個人和一只蝴蝶。
壁畫到這戛然而止。
“林子裏虛弱的蝴蝶……是說發生了一些災難,讓蝴蝶死亡了?”許仁思索着,“然後,它們從篍沵中找到了蝴蝶的王?”
“這些倒地小人是指人死了嗎?”廖梧皺着眉。
譚彤仔細瞅着這些畫:“人和蝴蝶是不是說蝴蝶和這個村的人約定讓人們守護蝴蝶的秘密啊?可這房子幹嘛用的?”
他們東瞅瞅西瞧瞧,依舊沒什麽頭緒。
“有風。”芙拉突然說,她朝洞深處望去,“這個山洞是不是能連通外面?”
他們給壁畫拍了張照後,決定走出去看看。
山洞盡頭是一個口很小的洞,勉強能容一個人爬過,洞口滿是雜草,層層疊疊的草蓋在一起,把洞口遮得嚴嚴實實的。
賽特出來後,向周圍看了看,有點不确定地說:“如果我沒記錯,這地方我好像來過,我記得……”
許仁跺了幾下腳,試圖把身上的草弄掉,卻不曾想竟一腳踩空,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
“有個懸崖。”
“許仁!”廖梧反應極快地抓住許仁的手,被他連帶着一齊掉了下去。他下意識地抱住許仁,用身體護着好不讓他受傷。
他們在石壁上滾了幾圈。好在懸崖不是很高,他們落到底部後,除了些擦傷外沒什麽大礙。
而當他們落地,廖梧才發現被他摁在懷裏的許仁用手護住了他的頭部,此刻手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廖梧心猛地一揪:“你沒事吧?”
許仁擡頭看他:“明明你身上的擦傷更嚴重吧。”
聽他這麽說廖梧反倒笑了:“沒事就好。”
“我說趴地上那二位,別擱那打情罵俏了。”譚彤打趣道。他們幾個見兩人掉下去了,也跟着爬了下來。
廖梧和許仁從地上起來。
他們觀察這地方。懸崖底下有一座小屋,小屋的四周種着些銀色的植物,植物頂端生長着偌大的銀果實,讓植物壓彎了腰。果實頂端細小的紅在風中搖擺,猶如火焰。
這時,有一個女人走了出來。
她穿着一襲暗紫長裙,柔順的黑發散落在肩上,她優雅地、輕緩地向他們走來。可她的臉上卻裹着厚重的布,只露出光潔的下巴和含笑的唇。
“你是?”
女人笑了笑。她的聲音柔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說服力,暗含着缥缈的魔力,能讓人想起最幽深且無人的海底流動的水,最遙遠天邊供人仰望的星,神秘又令人着迷。
她說:“你們可以叫我,占蔔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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