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積分排行榜（2）

積分排行榜（2）

“順帶一提，沒必要拿槍對着我的。”阿奇迎着槍口走了幾步，進了房間，順手關上了門，她這坦然的态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房間，“我要真想做什麽用不着敲門。”

“這個時候，謹慎些總是好的。”看到阿奇的那一刻，廖梧緊繃着的身體稍稍放松了些，他收回槍。

她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除非你們有那種只有自己才能開門的道具，不過我覺得你們沒有。”

她歪着腦袋看了眼床上的許仁：“哈喽，睡美人，終于醒了？”

從她的話中，許仁聽出了些什麽：“是你救了我？”

阿奇擺擺手：“一個小手術而已。”

小手術。她還真是什麽都會，她到底是幹什麽的？

許仁也沒多問，他說：“你說合作，是什麽意思？”

“這輛列車會經過一個岔路口。”阿奇手指比劃幾下，“一個會回到我們原本的世界，而另一個則是幽靈之鄉，如果我們打算驅逐黑氣就得去那。”

許仁慢悠悠道：“如果我們……”

“我們沒有選擇。”阿奇打斷他，“列車真的會放我們離開嗎？就目前來看，在我們之前也有幾百甚至上千人乘坐過這輛列車，如果他們都出去了，為什麽這麽多年我們卻從未聽聞？如果他們沒出去，大規模人群失蹤也必然會引起社會關注，為什麽我們也沒聽說？”

經她一點，許仁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他緊縮眉毛：“或許他們全都死了，而且列車還抹掉了他們在這個世界的生活痕跡。”

“沒錯。”阿奇一打響指，“其實現在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人心知自己不可能上榜，想一直茍到最後。我覺得當排行榜基本定型後，列車就會公布這一事實，到那時只會比現在更為瘋狂。溫水煮青蛙，一步步摧毀人的心理底線，就是這樣。”

廖梧也沉默地坐下了。

窗外的雲依舊白，像是被一塊一塊糊在天空上的，也仍舊慢騰騰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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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是吧。”許仁阖了阖眼，“所以，你才一直故意壓分。”

以阿奇的實力，她絕對能上榜，但卻沒有，那麽就只有一個真相。

阿奇輕聲說：“其實我沒有收到邀請函，我的邀請函是搶來的。”

阿奇一手撐着臉，頭微微偏向一側，似是在回憶：“我的一個朋友曾收到了占蔔師的信，一開始他沒當回事，可後來卻發現了些端疑，并決定來這，之後他再也沒有過來過。”

阿奇又再次看向兩人：“我來這就是為了找他，我還記得他說明他還活着，我想他應該是在幽靈之鄉。”

“幽靈之鄉。”許仁念了一遍，“那究竟是什麽地方？”

可這次阿奇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如我們先說說計劃吧。”廖梧提出，“你們有什麽打算？”

“首先，我們需要同盟，排行榜上的人就不錯。然後——”

阿奇望着他們的眼似乎更黑了些，仿佛吞噬了周圍全部的光：“我們去探索一下午夜的列車。”

廖梧和許仁跟阿奇分頭行動，而他們的第一站是706——譚彤的房間。

“排行榜上有幾個比較難搞的人。”阿奇伸着手指，“克洛森，齊森景，谷星盞，譚彤。”

“他們四個人排名相對靠前，積分升得很快，屬于那種會為了積分不擇手段的類型，這樣說雖然有點不太準确但也大差不差吧。”

廖梧說：“我們去找譚彤。”

阿奇擡了下眼皮：“如果你們不想的話，其實我可以……”

“不。”廖梧眼神堅定，“我想找她問個清楚。”

兩人靠近門口，廖梧擡起手，卻在要敲門的時候猶豫了。他們應該這麽做嗎？譚彤真的會給他們開門嗎？可他們也不能像對待敵人一樣直接踹門吧，不想也不願。

而就在兩人猶豫不決之時，門突然開了。

長且鋒利的長刀疊加着壓向廖梧，像一陣迅疾的風，閃在廖梧眼中的只有一片刺眼的銀光。

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許仁猛地沖過去，将廖梧拉到身後，手腕上漆黑的鐵瞬間融化，變作盾，擋下這一擊。

雙刀撞上盾時，許仁感到一陣手臂發麻，胸口沒好全的傷隐隐作痛。

“這個噴霧給你。”阿奇丢來一罐噴霧，許仁拿在手中晃了晃，大概還剩半瓶左右，“積分買的挺貴的，可以短時間內恢複傷口。但是副作用是會非常疼。”

聽她這麽說，廖梧正擔憂地轉過頭想要提醒許仁，就看見許仁毫不猶豫地用上了。

那确實很痛。許仁想。并不比刀穿過胸膛時的痛苦少多少。

當時，他痛苦地悶哼幾聲，手緊緊攥着床的圍杆。而由于這疼痛，他不由自主想要整個人蜷縮起來。

他頭腦中所有念頭都消失了，只不斷在呼喊着疼，然而即便如此，他仍能模糊聽見廖梧在溫柔叫他的名字。

時間的東西都是明碼标價好的，有付出才會有收獲。

許仁帶着廖梧向後退了幾步，手臂上的盾又慢慢消失，回到他手腕上。譚彤的臉出現在他們面前，此時此刻她依然是笑着的。

“哈喽，好久不見。”她輕松說着。

“譚彤。”廖梧繃着臉，“你為什麽這麽做？”

譚彤仿佛聽見笑話一般，愉悅地笑了笑：“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做了幾次隊友，你還真覺得我就是個好人了，拜托，世界又不是黑白分明的，你不能因為一個人做了幾件好事就天真認為她一件壞事都不會做吧。”

“我不過是想拿積分，想回去，想治好我的病，有錯嗎？”譚彤提着刀緩步走來，腳步輕輕猶如荒野中的狼，“既然你們打算阻止我，那麽不好意思了。”

許仁的身上已經布滿汗水，他瞳孔有些渙散，又慢慢重新聚焦。從那陣疼痛中緩過來後，他确實感覺到胸部的傷口正在慢慢愈合。

“這玩意很貴是嗎？”許仁撇了眼手邊的噴霧，“我們要怎麽還？”

“不用啊，反正如果我們要去幽靈之鄉的話積分也沒什麽用。”阿奇說。

許仁與阿奇無聲地對視幾眼，其中的意思不必言說，最終阿奇敗下陣來。

阿奇聳聳肩：“要是你們真想報答我，就去努力驅逐黑氣吧。”

譚彤一躍，手中雙刀揮舞，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刀花。那刀甩向許仁，他變化武器抵擋，卻被兵器交鋒的沖擊力撞出去好幾步，更別說譚彤專朝他傷口處打。

她又一腳踢向廖梧。

廖梧反應很快，他抓住譚彤腳踝，一側身，手臂打向譚彤。

譚彤見腳暫時掙脫不開，她伸手挨了廖梧一拳，抓住廖梧的片刻猶豫，以一個簡直不可思議柔韌動作，手中刀劃傷廖梧抓着她腳的手腕。

她一掙脫，手上不知道做了什麽動作，廖梧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刺進了他的左腿，那像是被毒蜘蛛咬了一口，疼痛與毒液浸入骨髓，沿着腿向上攀爬。

廖梧悶哼一聲，譚彤卻又将兩個那玩意刺進他腿中，這一刻廖梧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靠着車壁滑落。

譚彤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不！

許仁沖出去，抱住譚彤的腰向旁邊一摔，他不知道哪爆發出的力量，捏着譚彤手腕恨得一扭，最後只聽到一聲細小的“喀嚓”聲和刀落在地上的聲音。

而這旁邊是一扇打開的車門，譚彤的身體向外倒去。

許仁反應過來，他想要抓住譚彤，可來不及了。

譚彤落下列車。

在她消失的最後一刻，許仁從她臉上看到欣慰的微笑，她說“謝謝”，丢給他一個玻璃瓶，然後不見了。

列車飛速駛過。

車上只有手環“叮”了一聲。

周圍的景物像流動的水一般掠過譚彤的眼睛，天、雲、樹、列車的色彩交織雜糅，簡直像一片虛假的幻覺。

這一刻她清楚地意識到她快死了。

她原本以為她一直都是那種救生欲強烈的人，她原以為死亡到來的那一刻她會是害怕，或不甘，更重一點，崩潰。然而當死亡真正來時，她心中卻只有平靜。

是因為早有預謀？還是在瓦妮莎說出那句的時候她就早已明白自己的結局？

她想起于新久。

在狂歡樂園，在那層層的白雲中，只有她們兩人，而她緊緊抓着她的手，有鮮血沿着她們的手臂慢慢滑落，最後滴在于新久臉上，順着她的睫毛落下，把睫毛染成了紅。

“放手譚彤。”于新久說，“你支撐不住了，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掉下去。”

于新久的一只手臂軟綿綿地垂着像已經斷了，她的雙腿滿是血污。

“你算老幾，要你管。”譚彤咬牙道。

“我說，譚彤。”于新久竟然是寧靜的，那是她面對她時從來沒有的，“我一直将正義視為我畢生的使命，我想守護無辜人，想把所有惡人通通劃在線外，可總有時我做不到。譚彤，我知道你不是好人，但你也不是惡人，我對你存在疑惑，更是視你為危險人物攔在一邊。而現在，我知道了。是我心裏的天平總是搖搖晃晃，我想要追逐絕對正義，可後來我才發現那不存在。”

譚彤沒說話。

“放手吧，我已經看清了我的使命。”于新久的眼睛火一般閃着。

她跌了下去。

而此刻譚彤跌了下去。

她感到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