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飛蛾撲火
飛蛾撲火
定康三年起,賢親王數次打散九方五營,編入其他邊軍。以乙字營為首,諸多将校均被編入西北邊軍。左東闌認為,表面上看似是賢王在削減九方軍,得勝還朝後保全衆部,避兔死狗烹。實際上被打散混編入其他軍營的諸多将領,也借此契機,完全融入到了邊軍和各地州郡府軍當中。
明面上,九方軍撤掉了番號,實則卻是在暗中擴軍,從乾軍內部收攏了諸多戰力,只待一呼百應。而楚栗出現在此,也印證了他的猜想。
十八年間,九方五營,除大纛護旗營外,甲字營精銳、乙字營主要戰力全部融入了所有軍營,斥候與機關弩兵分散于北境各地方駐軍中。九方軍,完全不是最初的五萬兵力了。
思十步而行一步,素來不愛下棋的賢王,早早準備了這一盤大棋。所以十六年前,究竟是誰勝了,誰敗了,尚不能輕易下結論。
左東闌見到楚栗,便已經得到了此行尋找的答案,擡手間伫立在街道盡頭數騎甲士悄然退去。他從袖中取出一支半開的海棠,放于地面,對着秦府的匾額施以一禮,轉身離開。
海棠未收,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那是他與秦素溪今生最後一次相見,在争吵中不歡而散。那一日,海棠落了滿地。
“所以你和那些人一樣,認定娴真意圖謀反?”因争執而起伏的心緒,秦素溪強壓着肺腑傳來強烈的咳意,令她的面色有些漲紅。
“證據确鑿,寒鴉衛辦案,只求實證。”與她的激烈情緒截然相反,左東闌顯得平靜淡漠。
“眼見都不一定為實。這麽多年的相處,你心裏也認為她是那樣的人嗎?”他越是平靜,她越是生氣。
“我不知道。人心,最不可信。”
秦素溪聞言一怔,半晌沒有說話。海棠花被陣陣風吹落,落到了她肩頭。左東闌上前擡手想幫她拂去,秦素溪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手便僵滞在半空。許久,他勸道:“人心不可測,這個道理你應當明白的。尤其是皇家,權利面前,自古大多如此。”
“她不會。”
“你如何知?子非魚。”
話到了嘴邊,秦素溪突然覺得非常無力。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看了許久,看得左東闌有些心慌,“雪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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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喜歡聽你叫我雪川。
女子轉身離開了這滿是海棠花的院子,并沒有回應身後之人的呼喚。在邁出院子的時候,她默默地在心中回答道,她不會,因為她就快死了,而且,我也是。
這一天很晴,薄雲舒卷。她擡頭看了眼這難得的好天氣,釋然一笑。
秦素溪當天便離開了鸾京,回到了江淮秦府,直至一年半後病逝,都未曾再踏出秦府一步。左東闌曾經數次試圖強闖入府,都被秦淺笙一人一劍攔在府外。哪怕是賢王失蹤後,他在秦府大門外不顧斯文臉面,高聲嘶吼,試圖得到秦素溪的出府一見;亦或是在秦府外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苦苦哀求、發瘋胡鬧,都未能成功。
乃至秦素溪病逝後的葬禮上,左東闌都未被允許入府吊唁,見其最後一面。
葬禮時,他發了狠,以命相搏,劍劍殺招,只為送秦素溪最後一程。可惜縱使是大內第一高手,也抵不過昔日的瞳山鸠尾。秦淺笙在他即将一腳邁入秦府大門時,終是不耐起了殺意。劍入他心口半寸時才堪堪收住,随即抽劍而出,手執劍柄,灌入內力将人狠狠擊飛出去。左東闌倒飛出數丈,吐血不止。
秦淺笙按了按腰側的傷口,收劍歸鞘,深吸一口氣走上前。看着仍然不甘心的,欲掙紮起身的寒鴉衛首領,在他耳邊低沉一語後,用劍鞘将其擊暈,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的厮殺。
既已無緣,何必強求。
其實左東闌早就後悔了,他只是想親口再對她說一句,對不起,是我錯了。
她要得不過是他心中的那點偏愛,但似乎現在說什麽一切都太晚了。
秦淺笙看着左東闌離去的身影,眼眸晦暗不明。他轉身對已經不複痞勁的楚栗颔首一禮:“今日多謝栗爺。”
大刀搶地,楚栗雙手覆在刀柄上,對左東闌離去的方向眯了眯眼:“你說這鳥人,會信嗎?”
“來之前他便已經猜到十之八九,”秦淺笙望着院中的一株西府海棠,“他來不過是告訴我們,鸾京也不是一無所知。”
“就怕他不知道。這麽多年也翻不出什麽花兒來,真沒勁。”楚栗“啧”了一聲,将大刀歸鞘,接過侍從手中的缰繩,并未上馬,不複言笑,對臺階之上的秦淺笙抱拳,認真地說道:“秦公,乙字營十六尉靜待少主執劍歸來。”
秦淺笙颔首回禮,并未多言,目送楚栗翻身上馬離去。
賢王後人現身的消息不胫而走,慈章宮前掌事大宮女王徐氏自打出江寧府,還未至齊州便遭了三波刺殺。随行護衛的寒鴉衛折損三十餘人,消息傳回鸾京,皇帝震怒,命河間府軍抽調千人護送,禁軍至宛津接應,殿前司虞候張孝明至城門處,親自将人護送入宮。
聽着南午念完朱翼送來的線報,蘇祿緋将手中的醫書翻後了一頁,問道:“西平可有消息?”
“回少主,未有。京中與禮王世子的回信,明日可到。寒鴉衛首領出江淮城後直接歸京了。”
蘇祿緋聞言,放下手中醫書,“黎周。”
玄衣侍衛躬身行禮:“屬下在。”
“傳令朱翼,盯死鄭國公府。另外通知暗衛,出了西平地界,只許暗中示警,絕不許出手。明日起你們四人,做言府護衛打扮。我身只留青棠和霜兒,蘇何扮做駕車小厮。”
黎周領命。青棠有些遲疑:“少主,出西平他們必會有所行動。”
“若他們不動,才令人頭疼”,蘇祿緋合上醫書放于桌案上,背靠在軟榻,手覆在額上,初冬的陽光仍有些暖意,“不給點光亮,蛾子如何撲火。”
昱陽收到老爹來信時,皇帝陛下的密旨也到了。
護送言筠與蘇祿緋即刻進京面聖。而進京的理由,也從他爹的信裏得知,蘇祿緋似為賢王後人。
他半晌愣在原地,沒有回過神來。
那幅畫像中的戎裝女子,難不成便是他仰慕已久的賢王姑姑?
蘇祿緋是失蹤已久的賢王的女兒,他表妹?
那賢王如今也在這嗎?
問題太多,一時他不知是該立刻整裝回京,還是沖到駱園尋找答案。
當他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在駱園大門口了。還是那位畢恭畢敬的駱園管事,只是這一次他并不像前兩次一樣風度翩翩,遵守世家大族的登門拜訪之儀,一把推開試圖阻攔的管家,徑自朝東暖閣方向而去。栖柒一路在前,駱園前廳的護衛小厮見狀,并沒有做過多阻攔。
直到在他們即将邁入東花門踏足東暖閣前院時,被黎周攔了下來。他劍未出鞘,短短數招連戳栖柒三處要害,昱陽知道,栖柒不是眼前之人對手。他示意栖柒退後,眯着眼看了看此人衣襟與衣袖的言氏如意暗紋,既然打不過,那就胡攪蠻纏。
于是他雙手叉腰,擺出了京中皇族王孫的派頭,厲聲呵斥道:“放肆!本世子乃聖上特封的巡城特使,膽敢在本世子面前動劍,言府要造反不成?”
黎周聽到來人自報的名號,并不怯弱,抱劍躬身一禮,不卑不亢道:“小人見過禮王世子殿下!啓禀世子殿下,劍未出鞘視為禮器。擅闖者無禮,小人奉家主之名在此護衛我家小姐,無意冒犯,還請世子殿下明察。”
言府從上到下油鹽不進、進退有度,昱陽早就領教過了,他瞥了眼栖柒被劍鞘擊紅的脖頸,咬了咬後槽牙。若是此人出劍,今日栖柒必血灑當場。“讓開!”栖柒比不過,他拿身份強壓,料想言府必不會鬧大,今日總是還能見到人的。
黎周寸步不動,躬身行禮姿勢未變,也未讓開去路。劍出鞘的“噌啷”聲格外刺耳,昱陽抽出栖柒的劍架在黎周的肩頭,“滾開!”
“世子殿下,息怒。”蘇祿緋從院中走來,聲音徐徐,打斷了三人的僵持。她将黎周向一旁輕輕推開,劍尖便直指她的面容,昱陽手一抖,移開了利刃。蘇祿緋福身行禮致歉:“下人不懂事,還請世子殿下勿怪。”
昱陽将劍送回栖柒手中的劍鞘,看向眼前女子,五味雜陳。
蘇祿緋側身一請:“請世子殿下移步,入內說話。”
昱陽深呼了一口氣,擡步入內,蘇祿緋跟随其後,黎周則是上前一步,将栖柒擋在了院外。
昱陽進入了暖閣外間廳堂,并未落座,而是對堂中侍奉的青棠與霜兒命令道:“出去!”
随後跨入廳堂的蘇祿緋向二人微微點頭,青棠與霜兒退出了堂中,只留蘇祿緋與昱陽二人。
“言公子現下不在,我已派人去請。世子殿下還請安坐片刻。”
“我不是來找他的”,昱陽上一次礙于男女有別,并沒有仔細打量眼前女子。此時此刻,他才迎着光仔細端詳,這女子,與畫像上的,似像,也不像。尤其是眉間的冷漠與肅殺之氣,似比畫上之人更重。他開門見山問道:“你當真是賢王姑姑的女兒,我的表妹。”
蘇祿緋并沒有意外他的直白。朱翼日前來報,與禮王世子書信出鸾京的第二日,禮王妃去了大金法寺取走了一個畫筒。而太皇太後宮中曾留有賢王失蹤後唯一一幅畫像,看來是傳于禮王妃了。所以昱陽才會認得她,但不認識她。
她沒有直接回答昱陽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我若是,殿下當如何?”
“賢王姑姑如今在何處?”昱陽有些急切,上前一步。而蘇祿緋因他的向前而後退了一步,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急切,反問道:“為何要問賢王殿下的下落?”
“因為她是你母親,是我的姑姑,是我父王的皇姊。她已經失蹤這麽多年,她在哪?”昱陽不解,蘇祿緋的反應相比較他而言,過于淡漠。
“無可奉告。”
“你……”昱陽沒想到會是這樣回答,“那你又為何出現在此?”
“銀沙城義診。”
昱陽有些語塞。是他奉旨來西北巡城,是他貿然出現在義診營前,是他與京中書信詢問姓蘇祿的女子。一切都是由他而起,但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又一時思索不出。
“你究竟是不是賢王姑姑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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