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除夕（四）

第61章 除夕（四）

傅家的四合院式大宅裏，屋檐下，大樹上都挂着紅燈籠，門上貼着福字和對聯，一派喜氣洋洋。

蕭澤坐在主院的大廳裏，給顧探微回信息。

【笑得真傻。】

【替我也跟你媽說過年好。】

蕭澤回消息的時候，唇角一直沒下去，轉回來還把這張照片給保存了。蕭澤的二哥蕭思慮手肘撐在他背後的沙發椅背上，“什麽東西這麽好笑？”

蕭澤關了手機，“沒什麽。”

“我看你今天回來，時不時地就拿着手機看，是有什麽人讓我們四少爺這麽惦記？”坐在蕭澤邊的三姐傅思憂調侃道。

“哦，是嗎？”大哥傅思進坐在對面，一向嚴肅的臉龐帶了淺淺笑意，“難道我們老四有意中人了？”

蕭澤，也就是蕭思退與蕭思慮，和大哥三姐并不同姓，因為他們随的是父姓，而蕭澤和蕭思慮随的是母姓。傅蕭夫婦很恩愛，傅夫人蕭錦是獨生女，蕭澤的父親傅昌黎便讓老二和老四随了母姓。

蕭澤嗤笑一聲，環了雙臂，“沒有的事。”

“哎喲，我們四兒！”蕭澤的奶奶傅老太太站起來，她穿着一身旗袍，耳上是珍珠耳釘，脖子上戴着一串圓潤飽滿的大珍珠項鏈。她走到蕭澤身邊，傅思憂起身讓奶奶坐，傅老太太坐下，雍容華貴的臉龐淨是笑意，戴着翡翠玉镯的手拿了一盤點心，笑眯眯地遞給蕭澤，“寶仔，你多吃點東西，你瞧瞧你，每回回來都瘦了！”

傅老太太最疼愛的就是蕭澤這個孫子。

蕭澤道：“奶奶，我的體重一直控制在範圍內，沒瘦。”

蕭澤的二嬸笑道：“你還不知道你奶奶，她心疼你，只要你不在身邊，她就覺得你吃也沒吃好，喝也沒喝好！”

衆人哈哈大笑，傅老太太道：“本來就是，當演員多辛苦啊！沒個日夜的，對了，四兒，你現在還在唱歌對不對？我也聽了你的歌，唱得真好，我還去打榜了！”

聞言衆人都笑了，傅思憂笑着輕按奶奶的肩，“哎喲，奶奶，您老人家也去打榜了呀！真是與時俱進！”

“那當然，我現在天天聽！我們四兒就是全才，演戲也好看，唱歌也好聽！”

衆人又笑了。

“不過寶仔，你的事業要顧，人生大事也得顧啊。你跟奶奶說說，真的有意中人沒有？”

蕭澤回答得很幹脆：“沒有。”

“那你剛才在跟誰發信息？”女人的直覺告訴傅思憂這事兒有貓膩。

蕭澤淡淡道：“不用你管。”

“嘿，你這臭弟弟！”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別吵嘴。”蕭澤的母親蕭錦柔柔勸道。

“打起來打起來。”堂弟傅思慎不嫌事大，被他老媽打了一巴掌在肩上。

傅昌黎與堂叔一家進來，“媽，堂叔他們到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祭祖了。”傅昌黎道。

“好，好，咱們走吧。”

傅老太太站起來，傅思憂扶着她，其他人也都站起來跟在左右。

蕭澤走在最後，又拿出手機看了看。顧探微回了一個好字，并一個傻笑表情，沒有再說其他，蕭澤扯了扯唇，将手機放回口袋。

沒過多久，傅家的祠堂外就響起了熱熱鬧鬧的鞭炮聲。

比起傅家的熱鬧，醫院這邊就冷清多了。顧探微與秦貞不到七點就開始吃年夜飯，可是他們畢竟只有兩個人，又不喝酒，又身處醫院，再盡力活躍氣氛，也沒法歡騰。

不過秦貞吃得比平常多些，到底是珍馐佳肴，她每樣都想嘗嘗。

母親能吃，顧探微就很高興了。

不過兩人最後也頂多吃了五分之一，實在是吃不動了。

八點鐘，二人坐在沙發前，準時收看春節晚會。秦貞有意多跟兒子相處一會，一年到頭，也只有過年這一天，他才能跟她多坐一會。

所以秦貞打起精神，很興奮地與兒子看春晚，一會說這個唱得好，一會問那個是誰，不好笑的小品也哈哈大笑。

可是畢竟吃了藥，秦貞看着看着，就緩緩睡了過去。

她的腦袋搭在顧探微的肩膀上，顧探微輕輕偏頭，看着母親帶着病态的臉龐。許久，他小心翼翼地側身，打橫抱起母親。如今他吃多了些長胖了點，媽媽卻愈發瘦了。

顧探微輕輕地将秦貞放在病床上，替她拉好了被子。秦貞沒有并沒有醒，睡得很安穩。

顧探微輕輕笑了笑，走回沙發，拿起遙控将電視将音量調至無聲，坐回原處繼續看。

病房內很安靜，只有電視裏無聲的熱鬧。

顧探微坐在那裏，動也不動地盯着電視，也不知他是在專心看電視，還是在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顧探微的手機震動，他才如夢初醒，拿起手機一看，是蕭澤打來的。他再一看時間，竟然已經十一點了。

“還不回去嗎？”蕭澤問。

顧探微忙輕聲道：“我這就走了。”

“出來吧，車子在大門口。”

“我知道了，我馬上下去。”顧探微挂了電話，站起來關了電視，來到秦貞的面前又看了她兩眼，見她睡得安穩，也不忍心吵她，他拿了衣服帽子，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顧探微跟值班護士打了聲招呼，就乘電梯到了樓下，一出大樓，冷風撲面，一點白絮吹到顧探微的鼻上，顧探微才發覺天空竟然下雪了。

地下撲着薄薄的一層，看來是下了有一會兒。

顧探微仰頭，癡癡地望着天空，呼出的氣息變成了白霧。啊啊，除夕下雪了，真好看。

顧探微吸了吸鼻子，記起司機還在等他，将手插進口袋小跑出去。

地上薄雪印出他的形單影只。

顧探微跑到大門口，果然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馬路邊。他跑過去，打開副駕的門，探頭微笑道：“司機大哥，我想走一段路，可以嗎？”

司機大哥顯然很意外，“啊？”他一邊說一邊看向後座。

顧探微有些奇怪，不知他看後座幹嘛。他順着視線望去，赫然一驚，“四哥？”

原本應該在本家過年不會回南亭院的蕭澤，此時正坐在後座。

“四哥，你怎麽……”

“大半夜的還走什麽路？”

兩人同時開口，問題打了架。

“我……”顧探微吃驚到有些說不出話了。

蕭澤打開車門下了車。

他穿着黑衣黑褲，外頭是一件暗紫色帶刺繡的長款大衣，脖上圍着黑色的圍巾，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裏就能吸引目光。所幸除夕夜的晚上，很少有人在醫院附近徘徊，不然定然會引起轟動。

蕭澤立在顧探微面前，顧探微愣愣地看着他。

蕭澤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他家裏，與家人一起團團圓圓過年嗎？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跨年了，他卻出現在醫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