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畫面一轉，李小文了無生趣地看着在草叢裏打滾的哈士奇，只想将手裏的繩子栓在草地裏的樹上，讓它圍着樹繞圈，繞暈過去得了。

這只狗的私生活有問題。

她之前被那只黃狗當成郭宇的同夥咬，就是因為眼前的哈士奇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那只黃狗好上了，還生了一窩崽。

郭宇氣得将那只流浪狗拎去做絕育，所以一直被記恨到現在。每次撞見那只狗，他都被追着咬。

手受傷之前，那條狗敢隔着一定的距離追着他咬。手受傷之後，狗子就開始放肆了。

李小文蹲在草叢邊，靜靜地看哈士奇圍着拴狗繩轉圈，用拴狗繩将自己的四肢困住。

等郭宇去買火腿腸回來，它吃了火腿腸，應該會消停點。

“火腿腸買來了。”

郭宇小跑過來，笨手笨腳撕開一根火腿腸，放在青石板上面。

正在轉圈的狗子聞到香味，在李小文的幫助下，成功解脫自己，叼起火腿腸。

“你的狗精力未免太過旺盛了吧？”李小文一邊吐槽一邊打開手機給徐嬈發完微信。

徐嬈讓她處理好手頭上的事，去不去醫院都可以。

“可能是來公園的路上碰到那只黃狗了，脾氣有點大。”

“它一般要在外面逛多長時間？”李小文手放在狗頭上，輕輕地撫摸着。

“平常一個小時左右。但是最近都沒帶它出來，今天可能要在外面多待一段時間。”苗兒旺吃得正盡興，李小文的手在它腦袋上來回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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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的氣色好多了，原本凹陷的臉頰開始鼓起來，膚色也亮了一圈，眼裏終于多了幾分神采。

“最近忙嗎？”郭宇将賭注全壓在狗子身上，“多跟寵物相處，對情緒對壓力的釋放都有好處。”

李小文的手停下，搖頭，聲音淡淡的，“不忙，我已經解約了。你說得對，像我這種人就不配在那種圈子裏多待。”

郭宇微耷着眼皮，沒有接話。

“而且你養的哈士奇。”李小文的手從狗頭上移開，笑了笑，“我怕我會從抑郁變成躁郁。”

郭宇繼續給狗子剝火腿腸，眼裏閃過一絲失落，眼底深處更多的是後悔。

李小文暗暗呼出一口氣，“如果天氣好，它想出來沒人帶它出來，你可以讓張懋凡叫我過來。”

“我直接加你微信吧。”郭宇将剝掉一半的火腿腸放回袋子裏，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點擊掃一掃，一氣呵成。

“我不想加你的微信。”李小文潑了一盆涼水，涼風刮過，冷得郭宇不自覺地抖了抖。

李小文又說：“打電話可以。”

*

洗完頭，徐嬈渾身輕松，窗外日頭正盛，她只想飄出去曬一下自己早已腐朽的靈魂。

此時門外站着一對夫妻，盯着窗邊的人打量了幾分鐘，确認好身份後，探頭探腦地走進病房。

“徐小姐。”中年婦女走到窗前，直當當地跪在地上，眼淚一顆一顆地掉出來，“是我們對不起您，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家孩子斤斤計較，求您放他一馬吧。”

在藍天白雲下遨游的思緒被突如其來的哀求打斷，徐嬈被吓了一跳，肚子上又傳出一陣撕裂的痛感。

跪在地上的女人她認識，就是捅傷他的那個家夥的母親。

比起第一次見面，女人更顯憔悴，一半的頭發都白了。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看她下跪，黑長的眉毛倒豎起，臉上盡顯嫌棄。

“起來說吧。”徐嬈想着去扶女人起來，奈何一彎腰肚子就有痛感傳來，只能微弓着上半身去拉她。

女人緊緊拽住她的手，苦苦哀求道：“徐小姐，我家孩子才十七歲，他已經被高中退學了，要是進了監獄，他下半輩子就廢了呀。”

徐嬈被她一搖，肚子上陸續傳來陣痛。

她用力抽出手，後退扶着窗臺，正色道：“這不是諒不諒解的問題，這次我受的傷算輕的，可是我同事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差點就在他手裏丢了命。就算我不計較，法律也會計較。他的性格你不是也清楚嗎，這次如果能逃脫法律的制裁，那下次呢？萬一又有不少人的下半輩子喪失在他手裏呢？他擔得起責嗎？”

“不會的，小姑娘。”男人臉色發青，喘着粗氣大聲保證，洪亮的聲音在病房裏回蕩，“只要你們能諒解他，我保證将他雙手雙腳打斷，不會讓他出去嚯嚯別人。”

“你怎麽又在說這種話？”女人無奈地望着男人，怒聲指責：“要不是你動不動揍他，他被退學你又打又罵的，說他是心理變态，他也不會拿刀上門去砍人啊！”

責任再次推過來，男人的脾氣暴躁，撸起袖子，手揮至半空又停下，指着女人的腦門罵道：“如果不是你一直跟在他身後給他擦屁股，他又怎麽敢惹這麽多事，都是你慣的。”

徐嬈實在無瑕去顧及他們一家的家庭矛盾，站在原地進退維谷。

先天基因加後天環境養成，那個男生的心理自然容易發生扭曲。

夏以微前天來看她說了一嘴，那孩子之所以拿着刀直奔咨詢所，就是因為在學校打架被退學後，被父親暴揍。他将同學差點打進醫院，父親添油加醋罵他是殺人魔，并且再三強調咨詢所裏的蘇醫生認定他為心理變态殺人狂，要進精神病院。所以他一氣之下就拿着刀去找給他安“殺人魔”這個帽子的人，落實好這個身份。

“什麽是我慣的，都怪你動不動喝酒打他，他才會學得你那個爛性子。”

“家附近的貓都被他虐完了，我有教過他虐殺貓嗎？”

男人罵得唾沫橫飛，兩人在徐嬈面前你一言我一語，還動不動讓徐嬈去當青天老爺評理。

同病房的老太太難得能聽清別人談話的聲音，拉開簾子靠在病床上，一直盯着斜對面看。

她女兒給她剝香蕉，母女二人看得正起勁。

“小姑娘，你放心，你的醫藥費我們會賠給你，求你諒解一下我兒子，他才十七歲，如果就這樣去坐牢，他後半生一定會完的。”女人跪走上前，又開始拽徐嬈的下衣擺，“你考慮考慮可以嗎？求你了！”

警鈴在兩床中間，徐嬈現在被堵在床旁，每走一步女人就挪走一步。

好在張懋凡來了，順便将女人從地上拉扯起來。

“病人都需要休息，請二位不要在這裏吵，影響病人休息！”

女人不肯放棄，張懋凡嚴肅地警告道：“她的傷口剛縫合沒多久，你這樣拉拽她，容易讓傷口出血，加重傷勢。”

“你想讓你孩子距離監獄更近一步嗎？”

終于，女人安靜下來。

徐嬈順着張懋凡的話躺回床上，手緊捏住袖口，擰着眉頭有氣無力地說：“我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

張懋凡攔住女人上前的腳步，回頭對徐嬈說：“待會兒我叫護士過來，看一下傷口有沒有流血。”

“好。”

看着張懋凡将夫妻二人攔出病房，徐嬈的神經總算能放松幾分。

旁床的大姐看了一出鬧劇，特意起身從母親的病床右邊繞到左邊，給徐嬈拿了個香蕉。

“謝謝。”徐嬈盯着手裏的香蕉出神，大姐開口問道：“小妹妹，你的傷是與剛才那家子人有關是嗎？”

徐嬈笑笑沒說話，病床上的老太太繼續追問道：“你受的是刀傷，聽剛才那一陣，是他家孩子幹的，你是怎麽惹到她兒子的，怎麽會下這麽重的手？”

“媽，你沒聽說那個女人說他兒子是精神病，還虐殺流浪貓嗎？可能不惹人家人家都會拿刀砍人。”

母女倆開始如火如荼地探讨，徐嬈将香蕉放到櫃子上，将被子拉來蓋住自己，輕聲回道：“沒什麽事，你們就別瞎猜了。”

幾分鐘之後，護士過來，拆開紗布檢查了一下傷口。

幸好，傷口沒有出血。

白色地磚被太陽曬成金黃色，這麽好的太陽，如果傷口出血的話，可能就不能下樓了。

耳朵才清淨二十來分鐘，走廊又傳來陣陣吵鬧聲。距離比較遠，聽不清內容，但是徐嬈能聽出哭聲裏有剛才那個女人的聲音。

難道張懋凡跟那對夫妻幹起來了？

徐嬈下床想探個究竟，好在她才起身，張懋凡就兩步一回頭地走進來。

“傷口沒出血吧？”

“沒有。”徐嬈向前走了幾步，手指門的方向問道：“外面怎麽了？”

張懋凡有些洩氣，“我剛才才提醒讓他們別去打擾你那位受傷的同事，結果我還沒走幾步，又跑到人家病床前拉着人家磕頭，被你同事的父母趕出來了。”

張懋凡将徐嬈攔回去，“你就別去看了，又吵又鬧的。”

“我不去。”徐嬈遠眺窗外的風景，只能看見此起彼伏的高樓雜亂排列，“我就是想下樓游一下，聽說樓下有個小花園是嗎？”

“是有一個。”張懋凡說：“你想去的話，我帶你去。”

“好的，謝謝。”徐嬈正經地道謝。

難得出一天的太陽，醫院後院裏的人一下多了許多。

張懋凡特意找了一個角落的涼亭，人比較少，好讓徐嬈進裏面去坐着。

徐嬈理了理外套的帽子，昂起頭深吸一口新鮮空氣，心滿意足的同時看了眼坐在左前方的人，“你不是說這幾天你會很忙嗎？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就在這附近轉轉，待會兒就上去。”

張懋凡無所謂地說：“今天是周日，明天才開始忙。”

徐嬈小聲咕哝道：“就知道你是故意替郭宇套小文的話。”

“什麽？”

“我是在問你是不是知道我出租屋的門鎖密碼？”

“知道，136868嘛。”張懋凡從容地說：“之前去給你收拾東西的時候，李小文告訴我的。”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迷信。”

徐嬈呵笑一聲，低聲吐槽：“你還是跟之前那樣冒昧。”

張懋凡微眯着眼，“你又在悄悄罵我？我聽到了。”

徐嬈不想跟他廢話，“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幫我把我書桌上的平板拿來呗，我感覺打過麻藥以後，我的大腦已經退化了好幾年，什麽政治、專業課，知識都離我遠去了。”她一本正經地說：“我需要用知識來填充我的大腦。”

“麻藥能背下這口鍋，也挺不容易的。”

徐嬈：“......”

“行，可以。”被瞪了一眼，張懋凡收回嘴，慢點了點頭，“你還需要什麽？我去給你帶。”

徐嬈滿意地揚起嘴角，“讓我想一下，微信發給你。”

涼亭旁是一片矩形草木叢，一群人自對面大樓出來，三三兩兩的人自草叢邊的小道走過，幾乎都在朝着徐嬈的方向看，甚至還露出不同風格的詭異笑容。

“你認識人家？”徐嬈疑惑地看向張懋凡，他似乎在對着那群人微笑。

“哎喲，張師兄今天沒事還來實驗室，果然是來看女朋友的喲。”終于，有個穿着白大褂的男生撕開了起哄的口子。

小道上的兩位女生灼熱的目光同一刻打在徐嬈的身上，其中帶着眼鏡的女生追問道：“小張，他們都說你女朋友住院，你每天都來看她，就是她吧？”

無時無刻磕CP的亂像又來了，徐嬈眯起眼睛搖頭，提高音量，再次解釋道：“你們誤會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是......嗎？”沒戴眼睛的女生笑着問道，明顯不信。

“她不是我女朋友。”張懋凡終于張了口。

“她是我前女友！”

徐嬈：“？？”

這厮絕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