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50 章

臨近月底，去外面務工的大部分人回到小鎮，所以政府特意将拆舊房屋的事項安排在年前年後。

徐嬈前前後後去南思鎮陪老頭子待了十來天，她在舅舅家的時候聽舅媽提了一嘴，老頭子的舊書店要被拆了。

鎮上許多沒人居住的舊房屋年久失修，早就不能住人，再加上鄉村裏的小學教育資源落後，許多村裏的學生都要遷到鎮上上小學。

原本鎮上有兩所小學，一所獨立小學，一所小學初中一體，現在也即将合為一所，所以距離書店最近的那所學校要擴建，還要給學生搭建宿舍樓。

初中部學生住校的太多，宿舍不夠，很多學生都是獨自在外租房。

政府有意建設新風小鎮，鎮上那些沒人居住，影響“鎮容”的破舊房屋就被拆來建新樓房，租給鎮上的人做生意或者租給在外租房的學生，統一管理。

征得房主的同意，月底就可開始動工。

張雙全的舊書店開在兩所學校之間，常年空着，就包含在拆除範圍內。

張雙全被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念叨了三天，終于同意拆掉書店。前提是拆掉書店的錢他要将錢平分給所有人，不單獨留給兒子，而是孫子孫女，就連死去的女兒也要有一份，不過錢分給外孫女。

年前兩天，趕春集。

書店旁的舊磚房已經被拆了，徐嬈跟着老頭子和舅舅一家來書店量地。書店裏的舊書和書架早就被當成廢品賣了，曾經租給兩個讀初中的女生，但是人家只租了一年，房子直到現在沒人住也沒人管。

如今裏面只有灰塵和随處可見的黴菌。

屋頂不知什麽時候就漏了，前幾天下雨，書店和後面的幾間屋子地上幾乎都是濕噠噠的。

張蕊去對面鄰居家給老頭子借來一張凳子，找了一處幹的落腳地，就讓老人坐在那看外面的人來量地。

徐嬈聽說下街要建一個幼兒園，似乎就在張懋凡家附近。

Advertisement

不過就算家被拆了，張懋凡應該都不會回來吧。

量完地，老頭子不舍地站起身，徐嬈靠着門，見老頭子起身，将手裏的拐杖拿過去給他。

“音音，今天真不跟我們回去了？”

徐嬈提高音量，湊近他耳朵旁說，“不去了，外公。”

“就去我家呆兩天就過年了嘛。”張蕊将手機揣進外套口袋，“天又冷，你來來回回跑着好玩啊？”

“我還有點事要回城一趟，後天過年再來。”

徐嬈幾每一年都會去舅舅家陪老頭子過年，然後大年初一回城。

今天主要是來看一眼書店，待會直接從鎮上坐車回去。

他給老頭子買了幾件衣服，前天來的時候發現保暖的打底衫忘帶了，今天回去，後天再帶過來。

舅舅一家離去後，徐嬈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書屋內。

鎮上的班車要明天下午才停運，現在是下午兩點十一分，在書店等半個小時，再坐三點的車回去。

埋着頭刷小說刷的盡興，一陣車鳴聲在門口消失，徐嬈聞聲擡起頭走到門邊。

一輛黑色大衆停在外面，車标下方還有幾個英文字母。

徐嬈記得在網上聽過類似大衆後面帶字母的段子。

這輛車，似乎是一款“貴車”。

徐嬈對車不了解，對她這種只要帶點坡度轉彎就容易暈車的人來說，豪車就是小電驢和帶篷的三輪蹦蹦。

只是眼下從車上下來的人，她确實了解一二。

“你怎麽來了？”徐嬈走出木門，車上下來的人正是張懋凡。

他戴了一頂毛線帽子，徐嬈歪頭看了一會兒才認出來。

她不過早上才将洛衣鎮要拆舊屋的消息當成是八卦告訴他，他現在居然就趕回來了。

而且告訴他的時候，他還在機場。

“我一下飛機就趕過來了。”張懋凡關掉車門，走上臺階站在徐嬈跟前，斜身看向書店內部，“量地的人走了嗎？”

眼前的人穿了一件灰色的面包服，裏面搭配得有一件黑色衛衣，身上透出一股好聞的洗衣液殘留的氣味，來自胸前有字母的連帽衛衣。

徐嬈記得之前好像用過這個牌子的洗衣液，但就是怎麽想也記不起來。

徐嬈沒見過他冬天戴帽子的樣子，他戴着帽子的樣子是很好看，但是一摘掉帽子，裏面的頭發指不定塌成什麽模樣。

聯想到他摘掉帽子的囧樣，徐嬈就想笑。

實際上已經笑了，還被對方盡收眼底。

張懋凡反過來笑看她，她似乎都沒注意。

“我問你話你不回答，盯着我傻笑幹嘛？”張懋凡嘴角上揚，一句話打斷她傻笑，“徐音音，你不會在對我犯花癡吧？”

徐嬈立馬收掉笑容，低垂着眼皮，沒表情地呵呵兩聲，“大冬天的，本姑娘的心被凍得牢牢的，沒那麽多花癡。”

“那我問你話，你在哪傻樂幹嘛？”

“閑的。”徐嬈走進書店，“量地的人剛才已經走了。”

張懋凡跟在她身後，走進院子裏，然後四處看四處走。

屋裏如今除了一些比較大件的物件，比如木床架子或者衣櫃還在，餘下的什麽都沒了。就連牆上牆角也是東一個坑，西一個洞。

徐嬈站在自己曾經的房間，拿紙開始擦床梁邊，好讓自己能有一個地方能坐。

站了這麽久，腳早就開始發酸。

張懋凡站在院子裏的水泥磚上往外看，腳下的水泥磚靠着圍牆圍了一個不規則的四邊形，裏面全是土，以前老師就喜歡在裏面種一些蔥和香菜。

站在這裏能看見鄰居老太太栽在兩家之間過道裏的花，昔日立在圍牆一米後的黃磚牆已經散成一塊塊黃磚雜亂堆在地上，視野開闊了很多。

真是物非人非了。

“你舅舅一家都走了，你不跟他們回去嗎？”

張懋凡的聲音傳來，徐嬈坐在屋裏刷短視頻，“我待會要回城一趟，過年那天再過來。”

“待會我送你回去。不過我買了一些東西帶給老師，我想先去看看他。”

眼前似乎有什麽東西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徐嬈停下刷短視頻，目光落在床前的木櫃子上，沒有及時回答他。

“媽呀，蛇！”

張懋凡聽見裏屋傳來的叫喚聲，連忙從水泥磚上跳下來，只見一道身影自房間裏風風火火竄出來。

“張懋凡，櫃子底下有蛇。”徐嬈被吓得聲音打顫，大冬天怎麽會有蛇啊。

她正盯着積了灰的櫃子發呆，聽見聲音還以為是老鼠，她不怕老鼠也沒在意，沒想到裏面居然是老鼠的天敵。

“蛇？”張懋凡也怔了，這種生物這個季節應該會很少出來的。

張懋凡大概猜到了，或許是鄰居家挖房子，從隔壁跑進來的。

以前鄰居家就總是出現蛇，有年夏天，一條蛇爬過圍牆翻進來，徐嬈正在圍牆下面摘蔥去煮面，擡頭和蛇對視一眼後，被吓得大叫，跑進他房間時手裏的蔥都捏爛了，拽他T恤的時候，還留了一爪綠印子。

後來，他将那條蛇用鉗子夾進下街邊上的田壩裏，她才放心。

張懋凡想進去看一眼，徐嬈拉住他将他往外帶，“不要去，是毒蛇。”

“毒蛇？不會吧，以前不都是什麽菜花蛇嗎？”

“是五步蛇，我看得真真的。”徐嬈将他拽出書店。

現在懷舊的心思也沒有了，她只想走得遠遠的。

“你怎麽知道那是五步蛇？”

“我就喜歡知己知彼，肯定認得啊。”

除了鬼她不會想看看之外，其餘的越怕她就越好奇。

那次與蛇對視之後，她經常在自然頻道看蛇類紀錄片，然後草木皆兵，看見一截電線都覺得是蛇，總覺得家裏的衣櫃裏都有蛇。

多次學習後，許多劇毒蛇的名字和在中國的分布區域她都清楚。

“五步蛇毒性大，可不能咬到別人。”張懋凡想了想，“還是去喊人來把它夾遠一點。”

張懋凡說完，又重返院子将幾扇門全關上。

附近有幾個居民來幫忙，但是沒有補蛇工具，只能先将蛇圍困在屋裏，等派出所的警察來。

徐嬈扯了扯張懋凡的袖口，“你在這等着，我去超市買點東西。”

“我陪你去吧。”

“我就是去買點糖，又不是不認路。”

這次來帶了不少糖來，結果在南思鎮上閑游的時候，碰見小孩幫聚在一塊跳皮筋，她去插了一腳，分來分去就沒幾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