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渣，一起睡覺，殺意

人渣，一起睡覺，殺意

“老子叫做五條悟，田螺姑娘，你叫什麽名字？”五條悟強行轉移話題，似乎是想要通過這個轉移黑發少女的注意力，然後讓對方忘記哭泣。

“夏，夏油莓...”夏油莓抽了抽鼻子，聲音有些抖。

雖然現在并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但對方都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了，那麽夏油莓認為她也應該禮貌地報出自己的名字才行。

交換名字之後得握握手，這是國小的老師就教過的東西，于是夏油莓在說完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向着五條悟伸出了手。

五條悟看上去有些不懂這是什麽意思，超級笨一個。夏油莓也懶得解釋，并且覺得莫名奇妙地就按照交朋友的規格去和一個擅闖別人房間的壞蛋白毛交換名字還要握手的自己也不是很聰明。

就在她打算收回手的時候，五條悟動了。

他試探性地伸出了手，有些猶豫地将手指搭在了少女的手掌心上，搭了沒兩秒，就又快速地縮回去了，看起來有些像是貓咪和人類握手。

其實有些可愛，不過那個時候的夏油莓實在是沒有心思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夏油莓超級難過的，原本計劃好的，要美美泡個澡，結果全都被眼前的這個不知道從哪個瓷磚縫隙裏面鑽出來的白毛給打攪了。

所以忍不住就哭了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任何人遇到了這麽離譜過分的事情，都會覺得很難過，很想哭的，她也是一樣。

就算之後這個白毛看上去一副很誠懇地對她說對不起了，還重新幫她換了浴缸裏面的水，給她重新拿了十包泡泡浴，她也還是很難過。

夏油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面，難過地泡了澡，難過地放了水，難過的吹了頭發，難過地把小黃鴨重新曬到了陽臺上，心情終于有所好轉。

在她忙忙碌碌的時候，旁邊那個直接往床上一趴，雙手拖着下巴盯着她猛瞧的白毛一直沒有離開。

“你怎麽還在這裏？”夏油莓不滿道，“你現在可以離開了，我想睡覺了。”

“哦，老子正巧也有點困了，剛好一起睡覺啊。”

“不行！”

“為什麽？”

“因為床太小了，睡不下我們兩個人。”

“欸？那你平常的時候，和夏油是怎麽睡在一起的？”

夏油莓用嫌棄的目光盯着白毛看，“當然是抱在一起然後躺在床上睡啊，你怎麽這麽笨。”

“哈？老子超級聰明，哪裏笨了？！而且你這個話完全邏輯不通啊！”五條悟開始跳腳，“你都能和夏油一張床上睡了那麽多天，就說明這張床它就是可以睡兩個人的，為什麽夏油可以，老子就不行？！”

夏油莓看向五條悟的眼神更加嫌棄了，“當然因為哥哥是我的哥哥，我們從小到大都是一起睡覺的，但是你只是一只無緣無故闖入別人房間裏面的白毛野貓，我不和髒兮兮的壞壞的野貓一起睡覺。”

等等，哥哥臨走前是不是還在那些碎嘴裏面放了些囑托的話？

[不要給奇怪的白頭發男人開門...]

好像大致的意思是，不要讓白色毛發的生物進入他們的房間...

夏油莓瞪大了眼，望向了白毛，将對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掃描了一遍。

五條悟一下就注意到了她觀察他的眼神，一個正色開始興致勃勃地在床上擺妖嬈的姿勢，不過夏油莓卻沒有心思去吐槽。

——這家夥不就是白色毛發的生物嗎！

“不過老子先說好啊，現在老子也是剛剛洗過澡的人，身上很香，應該和你是一個味道，也完全很幹淨，倒不如說一般情況下，就算大家都變得髒兮兮的，老子也一定會是裏面最幹淨的人。”

“這不是重點！”夏油莓覺得他腦子簡直有毛病，都這樣趕人了，還罵得很難聽，他怎麽就還是聽不懂一樣，還待在這裏不走。

“怎麽就不是重點了？老子就覺得這個很重要。”五條悟道，“還有，你剛才說的話老子聽明白了。”

“真的嗎？”夏油莓有些懷疑。

“當然！你是在說床的問題吧？”五條悟看上去還有些驕傲。

“啊？”

“因為你和夏油是兄妹，所以可以抱在一起睡覺，我們就不行，只能夠并排睡在床上。”

“你想說什麽？”

“老子下次來，給你帶一張oversize的大床好不好？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睡覺了。”

夏油莓要抓狂了，這個白毛到底懂不懂，他們之間是不可能一起睡覺的！！這根本就不是床大不大的問題，就算床有八百平米那麽大，從床的這一頭到那一頭需要開車十分鐘，他們之間也是不能夠睡在一起的！

她不想再和無法溝通的笨蛋一起說話了。

于是夏油莓推搡着對方，強行将人踢出了房間。

等她狠狠睡了一覺，第二天迷迷瞪瞪醒來，看着手機上哥哥的十幾個未接電話和未讀幾十條短信的時候，她後知後覺。

為什麽白毛要叫我田螺姑娘？

***

“當然是因為夏油啊。”坐在外面的甜品店裏邊，五條悟面前的甜品堆成了一座小山，他一邊嚼着嘴巴裏頭的甜點，一邊這麽道。

一旁的家入硝子面上是凝重的神情。

被自己的好奇心勾出來了的夏油莓還是不懂，但五條悟似乎忙着幹飯，嘴巴裏面滿當當的，沒有空閑說話了，于是黑發少女只好将視線投注到了坐在五條悟邊上的家入硝子身上。

“确實，當時我們在發現夏油每次出門身上都會有那種女孩子的甜香味，衣領袖口永遠超級整潔，衣服像是每天都會熨過一遍，中午的時候永遠都是愛心便當...”家入硝子細數，“還有的就是，他從來不允許我和五條進他的房間，在挑選房間的時候，挑了一間和我們隔了十萬八千裏的房間。”

“嗯嗯嗯！”五條悟鼓着嘴巴點頭。

“然後我們就猜測夏油是不是在房間裏面藏了一個田螺姑娘...不過沒有想到，你看起來年紀并不比我們要小多少，我還以為是還沒有大腿高的小朋友來着，不妙啊...”家入硝子捂住了嘴。

“嗯？”早上趕了兩趟緊急任務，現在在努力補充糖分的五條悟，和看得眼饞，在家入硝子鼓勵的眼神之下，偷偷摸摸在老虎眼皮子底下摸甜品的夏油莓一起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家入硝子：“和這個年紀的妹妹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夏油，是糟糕的人渣啊。”

五條悟咧嘴笑了起來。

說完，家入硝子補了一句，“你別笑，五條，在我眼裏你也是一樣的。”

五條悟：啊？

夏油莓：欸？？

***

夏油莓平常的時候很宅，喜歡待在一個小房間裏面懶洋洋的一動不動，或者是烏漆嘛黑的看投屏的電影。

被夏油傑說了好幾次都不改。

表面上乖巧極了，背地裏什麽不能幹就幹什麽的夏油莓逐漸和比她要離經叛道多了的五條悟關系熟了起來。

還有天天給她灌輸年紀大了的兄妹授受不親，應該分床睡的家入硝子。

在夏油傑不在的這些時間裏面，他們之間的關系意外的相處的非常融洽。

“為什麽不可以？在老子本家，親戚兄妹睡在一起是常有的事情。”說着，五條悟露出了一種微妙的神情，“不過老子不太喜歡這樣，就沒人敢往老子床上塞人。”

“封建糟粕的餘孽啊。”家入硝子一副想要為天除害的模樣，拿起了軟綿綿的橡膠小刀就往五條悟身上戳。

五條悟有些委屈，“可是夏油和夏油莓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好像很喜歡對方，既然不讨厭也不勉強，那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而且...”五條悟眼睛一轉，沒有再接着往下說。

line上傳來訊息

[家入硝子：你想說什麽？為什麽不能在小莓面前說？]

[五條悟：手機上講不清楚，等一會兒得空了，我們私底下講吧。]

夏油莓沒有注意到兩個她新交的朋友的私密對話。

她還沉浸在上一句五條悟的話語裏面。

‘既然不讨厭也不勉強，那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可是真的沒有關系嗎？

夏油莓想起了最開始，是因為她總是覺得夏油傑周邊都是看不見的怪物們的氣息，也好幾次晚上睡覺前還好，白天一覺醒來之後，對方便受傷了，她不想讓夏油傑再莫名其妙地在睡夢中受傷，于是便主動提出要和夏油傑一起睡覺。

當時他們的年齡都還小，八九歲左右的樣子。

兩個小朋友而已，就這麽順理成章地睡在了一起。

可家入硝子說的對，現在的他們都已經長大了。

現在的夏油傑，不需要夏油莓的保護。

夏油莓又想起了每一次她和夏油傑同框出現的時候，夏油父母的那種畏懼又厭惡的神情。

還有她要和夏油傑一起去學校，要離開家的時候，他們松了一口氣，又有些憂心忡忡的模樣。

夏油莓嘆了口氣。

隔天她就搬離了夏油傑的寝室，在邊上挑了間新的房間。

***

夏油傑久違的又做了噩夢。

全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猩紅的陰影，耳邊是滴滴答答的水滴流淌聲，身上的力氣在逐漸消散。

他努力地想要掙紮着坐起，但實在是渾身都沒有力氣，只好狼狽地倒在地上，聽着耳邊屋頂的漏水聲。

“滴答，滴答”

聽了好一會兒之後，夏油傑才後知後覺，這不是屋頂壞了在漏水，而是他的身體壞掉了，在滴滴答答地流血呢。

咯咯咯地奸笑着的怪物俯瞰着年幼的夏油傑，像是在琢磨着應該如何把這個小咒術師給開膛破肚。

夏油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他渾身發冷，眼前也變得黑漆漆的一片。

一片恍惚茫然之間，他看到了一個紅色眼睛的女孩，對方蹲在他身邊，面無表情地觀察着他。

夏油傑本能地向她伸出了手，他本能的想要向對方求救，可緊接着他又想到了那只恐怖的，絕對無法戰勝的咒靈。

于是口中求救的話最終被他吞回了肚子裏。

“快......快逃。”

他斷斷續續的說着，嘴巴裏一股子難吃的鐵鏽味。

在聽到他說出了這一句話的時候，他看到一直面無表情的女孩臉上神情改變，她微微蹙眉，用一種複雜的神情看着他。

後來，長相猙獰可怖的咒靈不見了，自己胸口處漏了風的窟窿也不見了，只是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倒在血泊當中的女孩，黑色長發，長相精致可愛，此刻正緊閉着眼，就連呼吸都停止了，像是什麽被損毀了的洋娃娃。

然後在胸口處，和他的衣服破損的相同的地方，有着一個形狀眼熟的窟窿。

“喂...你醒一醒，不要，不要死掉啊？”強烈的哭腔和鼻音，眼淚水大顆大顆地向下低落。

說實話，在自己快要死亡的時候，帶給他的恐慌感都沒有現在熱烈。

夏油傑無措地用手想要堵住女孩身上的傷口，可卻徒勞無功，手上粘稠的猩紅沾染了袖口，讓他的手臂變得沉重。

他一直大聲喊着，喊救命，喊你不要死，喊誰來幫幫我，誰來救救她，可在這一刻，世界像是只餘下了他和地上的這個心跳已經停止了的女孩一樣。

他惶然無措，他恐懼驚慌，他的身體像是被灌注了水泥一樣無法行走，他的嗓子也逐漸變得嘶啞，發不出聲響。

他無聲地吶喊着。

——不要離開我！

夏油傑猛地驚醒了過來。

他在返校的動車上睡着了。

和他一起出任務的學長正在玩手機，見夏油傑醒了過來，笑着和對方打了一聲招呼，“呦，夏油，醒了嗎？”

夏油傑覺得有些頭疼，剛才的那一覺睡得不是很安穩，大概是做了噩夢，可是當他想要回憶自己為什麽睡不安穩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已經回想不起來夢中的場景了。

學長有些擔憂，“是身體不舒服嗎？夏油？”

夏油傑搖搖頭，努力微笑了起來，“沒關系，淺海學長，我可能只是有些睡糊塗了。”

學長聞言爽朗地笑了起來，他大力拍拍夏油傑的肩膀，“确實，沒想到任務和窗檢測的評級不一樣，還高了半個級別，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恐怕已經死在這一場任務當中了吧，多虧了你呢夏油，等哪天得空了，我請你吃飯！”

夏油傑則是有些憂慮，“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錯誤呢？學長在彙報任務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和輔助監督說這個才行。”

淺海學長點點頭，“我會的。”

夏油傑下了車，獨自一人前往高專。

學長則是得前往京都總監會本部一趟，所以不和他一起返回高專。

他走入校園，看到了正在不遠處的小樹林裏面談話的同期們。

夏油傑正想要向着他們打招呼。

“有些奇怪...夏油莓...她...”

“咒靈....死...”

斷斷續續的談話聲傳來，夏油傑面上許久不見同期的微笑逐漸減淡。

夏油傑承認，

有那麽一瞬間，他對着自己的同期起了殺意。

連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