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渴望，忍耐，無法觸碰

渴望，忍耐，無法觸碰

五條悟一直在注視着夏油莓。

但如果僅僅只是因為對方是夏油傑的妹妹，他是不會一直将視線放在對方身上的。

只是在六眼獨有的視野當中，夏油莓實在是太顯眼了。

不論是在吃飯的時候，還是在日常上課的時候，亦或者是在寝室裏打游戲，休息。

那一道帶有侵略性的，帶有咒靈和人類混雜的咒力一直都在身側，在六眼能夠感應的到的範圍內。

無時無刻，無時無刻，

都在牽引着五條悟的注意力。

不可避免的，五條悟對夏油莓産生了強烈的好奇。

像是好奇地想要撥弄毛線團的貓咪，不論怎樣都好，五條悟想要距離夏油莓更加近一些。

那雙蒼天般的眼瞳眨動着，沒有絲毫要給人留以空間的念頭，帶着近乎是殘忍的無情，什麽都懶得理會，他只想着要窺探女孩子最深處的秘密。

可夏油傑保護的太緊，往常的時候，他只是多和夏油莓交流兩句，或者多碰了夏油莓幾下，夏油傑就得拉着他出去打架。

所以他只能夠在夏油傑注意不到的地方偷偷和女孩子接觸。

他在夏油傑的房間裏搗亂，搗亂成功了便跑，為自己拖延了足夠的時間，心滿意足地背着夏油傑私自接觸了夏油莓。

一開始五條悟只是想要問問夏油莓一些事情，和對方多說兩句話，随後五條悟的心思漸長，變得想要多和夏油莓肢體接觸。

他幫助夏油莓梳頭發，編辮子，偷偷摸摸地用咒力探查掃描夏油莓，像是在擺弄什麽新奇的玩具，即使一無所獲也很滿足。

五條悟想了想，補償性地給夏油莓扣上了自己在便利店裏面偶然間看到的草莓發夾。

因為這幾個月滿腦子想的都是夏油莓，在看到了亮晶晶的草莓發夾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就将其買了下來。

“先生，您眼光真好，這是我們店最新進的一批發飾，女孩子們都非常喜歡。您是要送給您的女朋友嗎？”便利店店員這麽問道。

“不。”五條悟盯着那一顆草莓發夾，他想了想，說道，“是給妹妹的發卡。”

夏油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哥哥給妹妹送好看的發卡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五條悟一直将這一顆發卡帶在身上，每一天都是這樣，盤算着今天晚上就送出去，然後又到了第二天，他又想着，那這一天晚上再送，随後時間便又流逝。

每一天都有各種事情阻撓，五條悟便每一天都想着。

誰也不知道那個日常吊兒郎當打架鬧事，祓除咒靈的時候比誰都瘋的高大男生的胸口口袋裏面，藏着一顆小小的，亮晶晶的草莓發夾。

這一顆草莓發卡和他高大英俊的主人一起日夜想着，期盼着，最後終于找了合适的機會，将發卡扣在了黑發少女的頭上。

這還是這幾個月以來，五條悟第一次和夏油莓兩個人單獨這麽接近，冰涼順滑的發絲像是上好的黑色綢緞，在指尖纏繞，纏綿。

黑發少女好像喜歡有人這麽撥弄自己的頭發，那張白淨的小臉帶着些舒适和昏昏欲睡，小雞啄米般一下一下點着腦袋。

但在他将這一顆發卡夾到了對方頭上的時候，女孩子還是努力清醒了過來。

黑發少女摸了摸他送給對方的這一顆顏色鮮亮的草莓發卡，然後彎起眉眼對着五條悟笑了起來，像是軟蓬蓬的，甜滋滋的棉花糖。

草莓味的。

柔軟的，漂亮的，香甜的。

讓五條悟怎麽都挪不開眼睛。

因為六眼的特殊性，五條悟總是被迫接收各種雜亂的訊息，必須用東西遮住雙眼才能夠緩解一二。

可是現在，在這一刻，五條悟卻覺得自己的眼中除了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孩子，他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五條悟幹澀的吞咽了一下，突起的喉結上下滾動着。

他的心跳很快。

那時的他以為自己這是背着朋友搞事情的得償所願。

畢竟做壞事總是會讓人格外興奮。

在做壞事的時候，會興奮，在被發現做了壞事的時候，也會興奮。

這對于五條悟而言，是折磨，也是刺激有趣的體驗。

臺階下，和紅色眼睛的黑發少女長相沒有絲毫相似的點的夏油傑擡起頭，那雙狹長的狐貍眼暗沉，面露不善地看向了五條悟。

五條悟忍不住對着男生露出了挑釁的笑，他想。

啊，被發現了。

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這麽想着，五條悟又将視線轉移到了站在原地的夏油莓身上。

夏油傑很強，和他不相上下，和這樣的家夥打架固然有趣，但夏油傑越是藏着掖着，五條悟就越是好奇。

越是将帶有侵略性的目光投注在夏油莓身上。

也越是期望夏油莓能夠主動和他親近。

五條悟想。

如果是夏油莓主動的，那麽夏油傑也就不能說什麽了吧？

五條悟生來便擁有着一雙六眼，五歲術式檢驗，他被檢查出獲得了祖傳的術式無下限。

自此，他便是五條家下一任既定的家主，是無可辯駁的天之驕子，是注定改變這個時代，會變成這個時代最強者的人。

族人捧着哄着，将他寵愛的無法無天。

直到他加入了東京咒術高專，認識了下面的這些人之後，他才有意識地想要合群一些，收斂起了一部分自己的鋒芒。

他已經很忍耐了。

為了他認可的朋友們，為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即使是五條悟，也同樣很珍惜在高專得到的這些來之不易的真心與羁絆。

這是世間難求的東西。五條悟是願意被這些所牽制的。

....可他還要忍耐多久？

*

庵歌姬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這兩個學弟到底是怎麽了。

家入硝子卻清楚的很，她和高年級的庵歌姬不同，身為兩個男生的同期，她最是清楚這兩個家夥什麽時候只是開玩笑的打鬧，什麽時候是真的生氣。

蔓子與和香子兩個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為什麽從剛才開始還很歡快輕松的氛圍現在卻變得如此緊張。

家入硝子走過去和女孩子們快速交代事情。

家入硝子：“可以拜托你們去找失蹤的栗子的男朋友，再和他問一些事情嗎？我們很快便過來找你們。”

蔓子二人點點頭，遵從着家入硝子的請求離開了這裏。

庵歌姬有些茫然地拉住了家入硝子的手，“他們這是怎麽了？”

夏油莓也很茫然，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有一點她是知道的，哥哥和五條兩個人不高興，這件事情是因為她而起。

一想到自己是讓大家心情變得不好的罪魁禍首，小莓心裏面就變得有些慌亂。

她眼眶一酸，當下就想哭出來，但是又害怕自己的哭泣會惹來男生們更加激烈的争吵和不友好，于是她吸吸鼻子，努力将這一股淚意憋了回去。

不能哭。不能哭。

夏油莓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她當初是為了要保護哥哥，所以才努力加入高專的。

即使她的能力有限，再怎麽鍛煉，卻也還只是一個四級咒術師，和優秀的哥哥還有朋友們完全沒有辦法相比。

但她相信，就算是她，也一定能夠做到只有她才能做得到的，力所能及的事情。

要成為大家堅強的護盾，而不是讓大家争吵的累贅。

夏油莓這麽想着，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

她得負責，要好好勸架，讓哥哥和五條不要再相互攻擊，說不好聽的話！

保護哥哥的友誼，也是在保護哥哥！

這麽想着，夏油莓沖上了樓梯，想要将五條悟給拉下來，讓五條悟和夏油傑兩個人面對面和好。

在走上樓梯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有人跟在她的身後，在她的耳邊用氣音輕輕地說着一些什麽。

夏油莓沒有聽清，她走樓梯的步伐逐漸放慢，然後豎起耳朵努力聽這到底是什麽聲音。

她下意識地将聽到的音節呢喃着念了出來。

【十一】

“十一...”

五條悟面色一變，“喂！夏油莓！停下！”

【十二】

“十二...”

五條悟想要過去按住向着他走來的夏油莓，但是卻愕然發現自己分明是向下邁去的步伐，身體卻詭異地往上挪動了一個臺階。

他的耳邊響起了他剛才報數的聲音。

他的聲音在念，“十二。”

不知何時，他們都已經身處咒靈的領域。

五條悟的胸口處驟然升起了一股猛烈燃燒着的怒火。

這根本就不是窗的報告所說的二級咒靈，能夠打開這種程度領域的，最起碼也是準特級往上。

總監會錯誤的情報，很有可能會将他們害死在這裏。

夏油莓繼續往上邁臺階，這一回，她總算聽清楚耳邊的聲音到底在念叨着一些什麽。

【十三！】

“十三？”

夏油莓疑惑，這是在數數嗎？

等等，數數，數臺階...

她碰上了他們所追查的校園怪談！

“哥哥！”

夏油莓向着急匆匆往上跑來的夏油傑的懷裏撲。

“小莓！”

夏油傑滿臉焦急。

然後他們都撲了個空。

他們之間，相隔着時間和空間的距離。

能夠看見，卻無法觸碰，無法觸摸。

眼看着夏油莓要從臺階上滾落，五條悟快步向前，不死心的想要勾住夏油莓的衣領，可同樣，他也抓了個空。

尖銳的殺意在胸口瘋長。

夏油傑和五條悟的想法達到了空前的一致。

一定要殺了那只該死的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