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知夏
知夏
“這麽大的人了,哪就那麽矯情。”一旁的家長叫喚道。
“就是,丢臉,這麽大的人做錯事不承認還哭鼻子。”小男孩緊跟着附和。
裴洺川皺了皺眉,抓住郁夏的手擡起來,“我看看。”
郁夏穿的是五分褲,站起來的時候堪堪遮住膝蓋,所以裴洺川起先并沒有看到郁夏跟男人搏鬥時的擦傷。
只是這褲子雖然能在站着的時候擋住膝蓋,一旦屈膝便什麽都擋不住,方才郁夏摔到地上的時候沒有一點防護,膝蓋就生在地面上摩擦過去。
人行道的地面粗糙,再加上剛才她摔下去的地方還有一個小石子,直接将郁夏的膝蓋磕破一個口子,露出裏面的肉來,除了那個破口之外,其餘的地方還有不少的擦傷,一部分就是之前那個男人将她甩到地面擦出來的。
看着一道鮮血從腿上直直流下去,旁邊的家長蔫蔫地住了嘴,臉色一下難看起來,也不再嚷嚷怪罪了,抱着小孩趕忙離開,一副生怕郁夏訛上他們的樣子。
裴洺川見狀,眉心蹙得更深,從口袋裏掏出紙,大概擦了擦郁夏一路流到小腿的鮮血,又看了看垂眼哭得滿臉是淚的郁夏,抽出一張幹淨的紙,下意識伸手過去想要替她擦淚。
手伸到半空,裴洺川像是突然意識回籠,頓了頓收回手,将紙巾塞到郁夏手裏,低聲道:“擦擦淚。”
郁夏痛得臉都發白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手抵着大腿撐着額頭,只眼淚沒停地流,掌心抓了抓手心的紙巾,最終還是沒擡起來去擦眼淚。
裴洺川沒了法子,又抽出一張紙,擡手伸過去,小心地替她擦了擦眼淚。
但這一切像是無用功,才擦幹淨,眼淚便刷的又濕了郁夏滿臉。
像是有人在裴洺川的心髒丢了塊吸水的棉花,裴洺川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發堵,想叫郁夏別哭了。
可他又覺着郁夏借着這件事哭了是好事,這樣她就不用什麽事都往肚子裏咽了。
有些煩躁,裴洺川偏頭看了看旁邊狹窄的道路,背過身去蹲下,抓起郁夏的手往他肩上搭,兩手攬住郁夏的膝窩,将她一把背起來,“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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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夏照做。
兩條腿蕩在半空,傷口不停地随着擺動被牽扯,郁夏十分難受。
她已經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好幾次憋氣想要止住抽噎,但傷口一被牽動,稍微一點疼意便叫她維持的平靜潰堤,溫熱的淚又沾濕滿臉。
郁夏從來沒有這樣過,就連之前撞見徐汝在電腦前改她志願,而她對此無能為力的那天,她都沒有這樣。
一路上,裴洺川走走停停,時而跟路人說說話。
這些郁夏都知道,但裴洺川到底在問什麽,而路人又回答了什麽,她一點都聽不進去,腦子像被“轟”的一下炸開,閥門也像是被人擰到了最大,淚水不斷地浸出來。
直到被輕輕放下,郁夏才開始關心周圍的環境。
裴洺川的衣服是黑的,一路上她低下頭閉着眼,外面一直沒有光線進入。
突然從那個環境抽離出來,郁夏被光線刺到,眼睛下意識眯起來,于是她注意到率先鑽入鼻腔的消毒水氣味。
緩了一會,視線逐漸清明,冷白的燈光下,她看到自己正前方站着一個護士,而裴洺川在幾步之外,手機放在耳邊,似乎在打電話。
“诶,你這到底去幹什麽了,摔得這麽慘。”護士蹲下去,掰着郁夏的腿看了幾眼,“我現在給你消一下毒啊,可能會疼,忍着點。”
說着護士擡眼看她,打量了兩眼郁夏面上的淚痕,張嘴似乎想問什麽,最後還是忍住了,從一旁的車上取下鑷子和碘伏棉球,開始替她消毒。
四周來來往往不少人,郁夏身旁又沒有個認識的人,想哭的情緒,因為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而被郁夏硬生生壓下去。
但當碘伏擦上創口,她還是沒忍住“嘶”了一聲,淚花又要湧上來……
郁夏趕忙咬緊了唇,分散注意力。
護士一邊操作着,一邊柔聲哄道:“忍忍啊,再忍一下,馬上消毒完就可以給你包紮縫合了。”
“得虧傷口不算太深,雖然肉掀出來了,看着有點可怕……”
“這種傷口我處理過不少,但說實話,平時摔成這樣的基本都是孩子,一般也就是孩子鬧騰,走路不看路,喜歡瘋跑。”
“我看你也挺文靜的,學習挺好吧,一看就不像是喜歡到處亂竄的野孩……難道是小孩給你撞着摔在石頭上磕着的?”
“嗯。”裴洺川走過來,正好聽到護士的話,便應了。
護士将膠帶粘好,聞聲回頭看了一眼裴洺川,笑笑,“我猜的還挺準的哈。”
說完護士起身,看着郁夏失魂落魄的樣子,對一旁的裴洺川說,“那個,這幾天叫你女朋友注意一下飲食,洗澡不要讓傷口碰到水,過幾天來換藥就行。”
聽到“女朋友”那個稱呼,裴洺川沒應,而座椅上的郁夏明顯也僵了一下。
護士卻沒注意到這些。
她看到旁邊又進來了患者,用胳膊肘戳了戳裴洺川,道了一聲“記得啊”,匆忙走遠了。
空氣僵滞兩秒。
“謝謝你啊。”郁夏率先出聲打破尴尬。
“不用。”裴洺川走過去,坐到郁夏旁邊,“好點沒?”
“嗯,好很多了。”
看着面前牆上挂着的鐘表,時針已經走到十了,郁夏問,“你還回學校嗎?”
“回,我剛打電話叫了家裏的司機,再等五分鐘左右他應該就能到了。”
“好。”
兩人并肩坐着,又陷入沉默,直到裴洺川的手機響鈴。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號碼,便挂掉電話,同郁夏說:“車來了,走吧。”
“好。”郁夏撐着椅子晃悠着站起來。
一道黑影倏忽劃過。
裴洺川蹲在她身前,拍拍自己的背,“上來。”
“我自己……”
“你磨蹭這會時間,等下車都不用去學校了。”
“那去哪?”
“你說呢?”
想起上次兩人共處一室的畫面,郁夏“哦”了一聲,順從地彎腰趴在他背上。
“抓緊我。”
确認郁夏的手在他的肩上搭穩,裴洺川才起身。
出了診所,裴洺川直奔路邊停着的邁巴赫。
車旁有個男人早等在那,見此,他拉開後座的車門。
裴洺川加快腳步走過去,先将郁夏小心放下。
那男人雖然沒見過郁夏,還是貼心上前護住了她的頭。
裴洺川關上車門,對男人笑了笑,“謝了,忠叔,這麽晚還叫你出來,不好意思啊。”
郁夏透過打開一半的車窗往外看。
裴洺川口中的忠叔是個很和藹的人,看年紀,大概六十歲左右,精神頭很足。
忠叔也笑了,“我倒還希望你多麻煩我,想着上一次接你上下學還是高中的時候,現在都過去多久了,你家也不常回,一年到頭你忠叔我也見不到你幾次……”
忠叔有些感慨,而後道:“趕緊上車吧,不是還趕時間呢嗎?”
裴洺川點頭,同忠叔道了一聲“辛苦了”,就小跑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坐下。
車子很快啓動。
路上裴洺川問候過幾句家裏老人的情況,車內徹底安靜下來。
這對于郁夏來說再好不過。
她現在實在沒應付別人的力氣了。
郁夏倚着車窗往外看。
快到學校的時候,裴洺川突然出聲,問前面的忠叔,“忠叔,我要的東西呢?”
“哦,我給你拿。”正好到了一處紅綠燈,忠叔停下車,找出一個盒子遞給裴洺川。
裴洺川拆開盒子就開始搗鼓,直到車子停下,郁夏第一時間想要打開車門出去,裴洺川在後頭叫住她,“等我一下。”
說着,他跑到郁夏那邊拉開車門,背過身,又拍了拍自己的肩。
保安廳外,招手趕人的保安看起來十分不耐煩。
郁夏沒再廢話,直接把手搭了過去,裴洺川勾起郁夏的膝蓋就邁開步子往大門跑。
經過站在車邊的忠叔,裴洺川對他點點頭,“忠叔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忠叔笑得和藹,“好,好,快去吧。”
郁夏頭正好偏向這邊,不偏不倚跟忠叔對上了視線,出于禮貌,郁夏抿唇對他笑了笑。
忠叔見了,也笑着沖她點了點頭。
兩人順利在關門前跑進學校。
裴洺川将郁夏送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距離關寝就只還剩五分鐘了。
裴洺川從口袋裏掏出一部全新的手機,塞到郁夏手裏,連帶着郁夏的水杯,“你的水杯,喏,還你。還有這個新手機,你先拿着用,下次換藥要是沒人陪你去,你就叫我。”
“诶,不用了……”郁夏看了一眼,趕忙想将手機塞回去。
裴洺川沒接,擡手指了指她身後的宿舍門,“這也不是白給你的,到底怎麽算這筆帳以後再說。但是現在……你要不要先回宿舍,你們阿姨好像要關門了。”
話音剛落,阿姨就在後面大喊,“诶,快點進來了,關門了啊!”
郁夏一激靈,又想伸手過去趕緊把手機還給他,然後轉身回宿舍,裴洺川卻學着之前郁夏的做法向後退。
裴洺川的步子大,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開,而裴洺川先前将郁夏放在了樓梯上,此時兩人一高一矮隔着距離對視着,夜風将裴洺川額前的幾縷碎發吹攏在一起,垂下來遮住額頭,像是給他順了毛,一下溫柔了不少。
“快,回去了。”
其實換完藥緩了這麽一陣子,郁夏的腿已經沒那麽疼了,就是行動還是有些緩慢,特別是上下樓梯需要屈膝的時候。
身後的阿姨吼個不停,一聲大過一聲,郁夏聽着心焦,忍住疼,曲腿下了一階樓梯。
裴洺川又在這時後退一步,只是這次他沒在原地停留,接着一步又一步地離她越來越遠,到她追不上的地方才停下。
夜色濃濃,學校的燈也昏暗得過分,叫郁夏完全看不清遠處裴洺川的表情,只聽到遠遠飄來的一句道別,“走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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