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知夏

知夏

*

“這就是你的戰鬥力了。”

第二天郁夏起床，袋鼠抱挂在裴洺川身上，由他抱着她走到客廳裏。

裴洺川指着桌上的杯子道。

其實昨天裴洺川一共就給郁夏調了兩杯雞尾酒。

一杯粉紅佳人，一杯青玉案。

喝下第二杯之後，裴洺川就沒什麽心情再調酒了，手探進郁夏的衣服下擺，摩挲她的腰際，将她抱到客廳的沙發上，取來一杯威士忌，一邊吻着她，一邊給她倒酒。

正在郁夏仰頭喝的時候，裴洺川貼過去吻了她的頸部。

手一下顫抖，威士忌順着郁夏的唇角下滑，流過白皙的皮膚。

裴洺川倒正好順着紋路一路吻上去，将酒液舔舐幹淨。

郁夏喉頭被嗆了一下，才咳了一下，裴洺川便堵過來，咬住她的唇。

呼吸變得有些困難，郁夏擡手推開他，羞惱地呵斥，

“裴洺川，你怎麽像狗一樣。”

看着她臉有些憋紅了，裴洺川這才收斂，只是光陪着她喝，自己不能喝，還不能碰她，簡直無聊死了。

裴洺川只能調出一部電影，借此來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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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裴洺川也沒有看懂那個電影想表達什麽，視線一直流轉在郁夏臉上，偶爾掃到屏幕裏的情侶親了，便啄一下郁夏的唇，看到屏幕裏的情侶抱在一起，便收緊抱着郁夏的手，輕輕在她耳邊念着，說，“我好愛你。”

仿佛賭氣一般，想向所有人宣告，他愛死郁夏了。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們更恩愛，更般配，電影名著裏的男女主角都不行。

數不清他對她念了多少次“我愛你”，郁夏頭一歪，看着他的眼睛，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眼見就是困得不行，要睡過去了的樣子，木讷地點了一下頭。

“我知道了，但我困了，能不能抱我去睡覺。”

彼時郁夏正好喝完一整瓶威士忌，手裏的玻璃杯握不住，當啷一下掉到地毯上，滾了兩圈。

裴洺川凝眸盯着她看了兩秒，郁夏直接閉上了眼睛，頭向旁邊歪去。

他趕忙擡手接住，喚她一聲，“郁夏。”

郁夏努力掙紮掀開眼皮，“嗯？”

“醉了？”

……郁夏又閉上眼睛。

“郁夏？”

郁夏眼睛睜開條縫，點了一下頭，“到。”

随後徹底支撐不住，将整個頭的重量倒到裴洺川手裏。

看着她這副模樣，裴洺川沒忍住，笑了。

他本以為郁夏喝醉以後會很鬧騰，會抓住他說一堆有的沒的，或者動手動腳。

為此他還特意扯開了幾顆睡衣的紐扣。

沒想到……

“怎麽這麽乖啊。”

裴洺川看着懷裏的人，不住地笑，小心抱她起來，輕手輕腳走回卧室，将她放在床上，額頭輕輕落下一個吻。

“晚安。”

“好夢。”

*

想着郁從書要回來送她去學校的事情，跟裴洺川吃過早飯，郁夏很快動身開始收拾衣服。

雖然她只在裴洺川家裏住了幾天，東西卻多了很多。

裴洺川站在門口，不情不願地看着她收拾。

“要不別收拾了呗，留在這，以後你來了也能用上。”

郁夏看着搭在床上的東西。

很多衣服日用品，都是裴洺川後來給她購置的，突然帶回家，讓郁從書看見了，反而不好解釋。

郁夏點了下頭，同意了。

裴洺川笑了笑，“正好，那小冤家又來撓門了，我已經準備好它的糧放在盤子裏了，你去給它喂吧。”

郁夏睨他，“小冤家，人家有這麽讨人厭嗎？”

裴洺川搖頭，“對你來說可能沒有，對我來說……它就是一個殺傷力巨大的武器。”

“小冤家”是郁夏雨夜那天碰到的瘦小貍花貓。

不知道它哪來的本事，像是郁夏捕捉器一樣，先是能跟着她到咖啡店，後來又能找到裴洺川這裏。

想到第一次“小冤家”找來裴洺川這裏，向郁夏讨要吃食時，郁夏驚喜得不行，把它抱起來，非說要三人一起合個影，來紀念一下這難得的緣分。

外面天冷，裴洺川見郁夏只穿了一件毛衣，拉着她道，“先進門。”

剛好那天兩人穿了情侶毛衣，郁夏便在沙發上跟裴洺川還有“小冤家”來了一張合影。

郁夏滿心歡喜查看照片時，小冤家卻突然暴動，開始在屋子裏亂竄，沙發上跑過一遍不算，又精準找到裴洺川的卧室，上了他的床打了一個滾，開始跑酷。

最後雖然逮住它把它丢了出去，但貓毛過敏的裴洺川第二天還是起了一身疹子，叫家政來清掃過一遍才好。

确實是“小冤家”。

郁夏沒再說話，拿起貓碗開門，陪着它在花園裏吃完飯，才跟裴洺川道別。

後天就開學了，郁夏得回家迎接郁從書。

這幾天郁從書發來的消息明顯比前幾天多了，她剛回到家，便收到了郁從書的消息。

書山：【爸爸預計明天早晨到家。吃飯了沒，夏夏？】

桂花雨去雨加冰：【沒】

書山：【那要爸爸給你點個外賣嗎？】

【再來一杯小甜水？】

【gif.（一只小貓抱着比自己還大的杯子咕咚咕咚喝奶茶）】

郁夏看着表情包，想來外婆那邊情況好了不少，笑了。

桂花雨去雨加冰：【好啊】

發完，郁夏轉頭丢下手機，去收拾準備拿去學校的行李箱。

……

報道那天，郁夏起了個大早，給郁從書買了早餐回來，坐在客廳等他。

将電視調出來，看完了五集穆桂英挂帥，眼見就要到十一點了，郁從書還是遲遲沒有消息過來。

冬日的太陽十分不給面子，連半張臉都沒露出來，整個天陰沉沉的，被厚重的雲壓着，無疑将本就難熬的等待拖得更加磨人。

郁夏側頭看向窗外，突然莫名地有些不安。

壓在手掌底下的手機發出響亮的提示音，郁夏“蹭”地一下坐直，将手機拿起來。

【出發沒？】

看到是裴洺川的消息，郁夏蔫巴下去。

桂花雨去雨加冰：【沒，我爸還沒回來】

發完消息，郁夏将手機丢開。

愛心圖标是郁夏給裴洺川的備注。

之前被裴洺川瞥到過，裴洺川問過她為什麽這麽給他備注。

郁夏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打全名太疏遠，打男友親愛的又太大衆化，所以選了個圖标。

裴洺川便自己補充：“是不是心愛的男人的意思？”

雖然覺得他解釋得不是很好聽，郁夏還是點了點頭。

然後裴洺川也給她改了備注，标了另一個顏色的愛心。

之前為了及時聽到郁從書的消息，郁夏特意把提示音開到中等以上。

突兀地又響起一道鈴聲，郁夏拿起來查看。

【要我給你打包李琛奶奶做的蛤蜊煎麽？】

【超好吃的】

随即又彈了一條語音出來，郁夏點下，李琛聒噪的聲音傳出來，“真的，絕了，郁夏，超好吃我跟你說，你這輩子要是沒嘗過就白活了。”

背景音是奶奶慈祥的笑聲。

想來那邊很熱鬧。

“滴”的一聲，語音結束，方才的熱鬧盡消，房間一下顯得更空曠了，連着郁夏的心髒抽動一下。

她斜倒在沙發上，打字發過去。

【好啊，幫我謝謝奶奶】

郁夏發完，手一歪想要把手機放下。

手機再次響起震動。

不過這回是持續的。

郁夏懶洋洋捏起手機，看到來電人備注，一下彈坐起來。

“喂，爸。”

“诶……夏夏……”郁從書那邊很吵，聽起來像在路邊，“你收拾好東西了嗎？”

“我都收拾好了，爸，你什麽時候回來？”郁夏說，“這都中午了，我給你買的早餐都涼了。”

“啊……夏夏還給我買了早餐啊，這麽懂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信號不好，郁從書說話一卡一卡的，不連貫，周圍環境太過嘈雜，郁夏也分辨不清。

“對，你什麽時候回來。”

“夏夏，你吃過午飯沒有？”電話那邊的聲音斷斷續續，但郁夏抓捕到一些不對勁。

郁從書一直在避重就輕，回避她的問題。

郁夏擰了擰眉，“我還沒來得及吃。”

停了一下，兩邊都沒有說話，只那邊的風聲混着鳴笛聲，還有小攤叫賣聲滋滋啦啦傳來。

“爸……”郁夏率先打破平靜。

“诶。”郁從書應下，喉頭似乎有些哽咽。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長久的停頓。

“爸……”

“诶。”

郁從書沉沉嘆了口氣，“對不起夏夏，爸爸沒法送你上學了，爸爸在這裏向你道歉。”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郁夏穿上鞋，套上外套，二話不說沖向玄關，想開門往外跑，只等問清郁從書在哪裏，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大事，就……爸爸的車抛錨了，趕不回去了。”

郁夏握住門把的手倏忽松開，放下。

“這麽一個寒假，也沒湊在一起過個好年，現在又不能送夏夏去上學……爸爸，爸爸對不起你。”郁從書聲音沉沉，一下像是蒼老了許多。

聽到這裏，郁夏的心似安定下來，又似墜入深海之中。

她覺得好矛盾，第一時間便覺得好矛盾。

但她揪不出具體可以拆破矛盾的點，只能蒙在那層鼓面之下，等着外力來将它從外戳破。

不過想了片刻，郁夏又給了自己的情緒一個解釋。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事情不常發生，所以她對變故帶來的意外，游離在秩序之外的生活感到格外陌生，故而覺得一切矛盾。

其實郁從書的解釋完全合理的。

但郁夏還是不住地皺起了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左手握成了拳頭，微微使勁。

郁從書的聲音再次傳來，沙啞的，蒼老的，小心的，讨好地向她發問。

“夏夏，可以自己去學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