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且放隙駒随流水

洛懷瑾說的是心裏話。

小姑娘打小就被養在南宗，身邊接觸到的都是各種美好的東西，親人之愛同門之誼半點不缺——但也就是如此了。洛懷瑾之前的年歲活的可謂是簡單極了，而在到了這方世界之後……只能說，她所接觸到的情緒實在是太多樣化了。

洛姑娘覺得自己需要時間來好好的想想，順便理清一下思緒。

素續緣很理解小夥伴的想法，然如今這個情況，似乎并不怎麽适合談論回家之後的事情。“要休息一下嗎，無瑕？”素續緣十分機智的轉移了話題。“佛劍大師估摸着就是這幾日到，到時候我們有許多的事情要做，沒有精神可不好。”

洛懷瑾：“啊？”

素續緣：“無瑕你已經有許久都沒有休息過了，不累嗎？”

洛懷瑾：“有點……”

素續緣：“那無瑕要先去休息一會兒嗎？若是佛劍大師來了，我保證會叫你，好嗎？”

洛懷瑾被小夥伴三言兩語的給哄去休息了，腦子裏下意識的覺得有什麽不對，但整個人都迷迷登登的找不出什麽不對，最後也就抛之腦後了。

聖行者來了又去，中間的一應波瀾在他離去之後都沒了動靜。在聖行者離開之後，阻攔失敗的嗜血族也收斂了一些——至少不會像是之前一樣狀若瘋狗了，勉強算是冷靜了下來。

佛劍分說再次踏上了獨行之路，他的兩個摯友都已經不在了，這一次……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聖行者帶來的後續影響，就像是水面掀起的浪花，再怎麽的兇猛，最後還是要回到水面去的。”洛懷瑾問素續緣：“這算是暫時的平靜嗎？”

素續緣道：“也許吧。”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語氣裏藏着些微的不确定與猶疑。但即便這樣，他還是對着洛懷瑾露出宛如春風暖陽般的微笑，像是想要給她支持，又或者是鼓勵。“無瑕有什麽想要去做的事情嗎？”

“不，我什麽……都不想做。”其實還是想要去看很多地方的，但是念及那些地方可能的慘狀，洛懷瑾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倒也并非是脆弱的無法承受這種凄慘場面，她只不過是單純的……不想去看罷了。

嗯，這就是事實。

“我們去天之選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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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續緣：“天之選冶？這是何處？”

洛懷瑾：“一個地名，跟我來便是了。”

雖然是不同的世界，但地點還是一樣的沒差，這一點洛懷瑾早就和淵微谒玄确認過了，自然不會發生什麽找不到地方的傻事。洛懷瑾帶着小夥伴爬山的時候還在感嘆這裏居然還是這麽九曲十八彎的樣子，小路也還是那麽難走，更加喪病的是這裏那個只需爬山不許走捷徑的限制還在。

以洛懷瑾的體力，這麽爬上去……也花了大半天，到山頂之後也就只剩下喘氣的力氣了。

這還是有經驗的情況下。沒經驗又比較身嬌體軟（劃掉）的素續緣，已經累的只能靠洛懷瑾搭把手了。一早在山頂上等着的淵微谒玄看着這對小夥伴，總覺得要是洛懷瑾在這時候抽手的話……素續緣大概會當場摔倒的吧？

現在的年輕人啊，體力真是不行了。半點都沒有覺得是自己在山下設置的關卡太過喪病，淵微谒玄很深沉的感嘆道。想當初我和靜笙來這裏都沒有這麽累啊，果然還是缺乏鍛煉的緣故吧？

洛懷瑾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

天之選冶這名字聽起來有點奇怪，實際上只是一座山峰而已，就是形狀有點奇怪，像是個鑄造用的大爐子，所以才會被當年的淵微谒玄起了這個名字。山頂倒是平坦的，淵微谒玄到的早，洛懷瑾拉着素續緣爬上來的時候她都已經把這裏布置得差不多了。

亭子建起來，小桌子搭起來，小點心擺好，用于裝飾的鮮花嬌豔美麗，花瓣上甚至還帶着晶瑩的露水。淵微谒玄便坐在那裏，還帶了個小爐子在燒水泡茶。

洛懷瑾很确定那花是時間城的特産。

沒有理由——已知的事實不需要理由這種東西。

“你們來了？”淵微谒玄向着洛懷瑾的位置看過來，一句疑問句也被她說的像是陳述句，神色平淡的像是波瀾不驚的湖水。

洛懷瑾：“是。”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無邪……如今還好嗎？”

“她自然很好。”時間城獨立于苦境之外，便是這個世界都毀滅了，也是影響不到那裏的。玉無邪在時間城之中，本身就代表着安全——就是她自己想要再次的偷溜出來，這次也是不可能成功的了。

時間城主不會容忍自己的手下去送死，更加不會讓屬下死在這種荒謬的理由上面。

唔，已經離職了的淵微谒玄不算。她是自己一心求死，外加……其實時間城主也盼着她去死。

活着的人總是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以洛靜笙——好的，這方世界的洛靜笙，便先稱其為憑虛禦風罷——為例子吧。當年的憑虛禦風那可真的是一朵高嶺之花呀，可是在親近之人的面前也會變成繞指柔。連時間城主都承認憑虛禦風人品高潔為人坦誠，但便是這樣的道德之輩，最後不也是心性大變嗎？

而且如淵微谒玄這般身負特殊的人做起死來危害也總是要更大一些。還是拿憑虛禦風來舉例子，她甚至都不需要做什麽，只需要畫好陣法然後挑好時間再在合适的時候自殺，就足夠引發一場毀滅世界的大災害。當年被淵微谒玄的死訊打擊入魔的憑虛禦風就是這麽個想法，只可惜沒成功，陣法發動到一半的時候被淵微谒玄攔下了。

憑虛禦風自願的死在淵微谒玄的手裏，停下了自己的舉措。

這個結果能夠算得上是好嗎？對于那些無知無覺之人來說這當然沒什麽，道真南宗的那些被瞞在鼓裏的弟子們還很高興自家宗主飛升成仙了。然對于淵微谒玄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不願意回想卻也無法忘記的噩夢！

對于時間城主來說這也許能夠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但更多的卻是讓他提起了對于淵微谒玄的警惕。一個憑虛禦風瘋起來就能幹出這種大事，要是換成手裏拿着劇本的淵微谒玄——做起死來，危害肯定會更大。

還是一樣的話，淵微谒玄都不需要像是那些反派一樣去殺人又或者是挑起戰争什麽的，最簡單粗暴的做法就是和憑虛禦風一樣自己找死順便還要借此挑起自然災害，稍微費力一點的就是死在棄天帝的手裏把腦子裏的劇本給那位創造與毀滅之神送過去，接下來的結果簡直慘烈的不需要去想。

在時間城主眼中，淵微谒玄就是個充滿了危險性的不确定因素。讓淵微谒玄幹脆的死掉是個不錯的安全辦法，但他還做不出來送屬下去死的事情，但換做是淵微谒玄主動求死就不一樣了。

屬下——哦，現在應該是前任屬下了——的這種小要求，大方寬容的上司覺得自己還是能夠滿足的。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時間城主的态度……來自阿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