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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第 11 章
十一注視着她的目光灼灼,姜月窈幾乎要招架不住。幸而章嬷嬷很快便告辭,表示她們要去懷慈庵赴約,請十一收拾竈房旁的房間住下。
而十一竟也颔首應下,姜月窈才得以跟嬷嬷同行,緩緩砰砰直跳的心。
她能看得出十一有話想跟她說,卻不知為何沒有直來直往地問。她也有一籮筐的話想解釋給十一聽,可她心裏七上八下的,總擔心十一突然出現,在章嬷嬷面前毫不掩飾他們早先相識的關系。
姜月窈目送章嬷嬷和湛法師太離開,而十一始終不見蹤影,她心裏舒口氣。但下意識舒的這口氣,又叫她生出幾分羞赧。
這種背着嬷嬷悄悄認識郎君的事,實在是……
她才轉身,便聽見一旁一同相送的淳善師太掩袖連咳幾聲後,關切地問道:“姜施主,你臉看起來紅紅的,你也生病了嗎?”
懷慈庵只有三位師太,湛法師太年過半百,寂樂師太雙十年華,而淳善師太年紀最小,才四歲,還是個小姑娘。
“師父給了我兩顆棗兒,給你吃一顆,咳咳,補氣血呢,咳咳咳……”淳善輕輕地拉了拉姜月窈的手,然後張開掌心,獻寶似地給她看。
淳善小小的掌心裏有兩顆幹棗,她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顆遞給姜月窈。
“謝謝淳善師太,不過我沒有生病。”姜月窈彎腰,只覺得熱氣又湧上來些。她輕咬唇,輕輕地把幹棗放回淳善的掌心,搖了搖頭。
她此時頗為慶幸自己還好把燈籠放在山間小院,不然此刻提着,怕更是坐立難安。
“真的嗎?”淳善仰頭看她,還要問。還好寂樂師太喚她去喝藥,打斷她的好奇。
寂樂牽起淳善的手,溫和地望着姜月窈,道:“阿彌陀佛。姜施主盡請用僧寮存放行囊,稍作歇息。”
姜月窈不敢跟寂樂對視,道謝後,便逃也似地躲進僧寮。
章嬷嬷擔心她拎不動,已經提前将裝着制香用具的提箱寄放僧寮。姜月窈慌忙地打開提箱,深吸幾口氣。望着井井有條的香具,她逐漸收斂心緒,将心思放在準備采香上。
她從提箱裏拿出香刀,以及裝香料的布袋、瓷盒,放進随身攜帶的提籃中。緊跟着,她一一檢查系在提籃把手上的舊布條有沒有系緊。嬷嬷擔心她,千叮咛萬囑咐讓她纏上這些舊布條,這些布條既可以指路,也可以标記她帶不走的香木。
最後,她檢查腰間的香囊,确保裏頭裝滿避蟲蛇的藥粉。
自從在竈房撞見梁上花斑蛇,她就拉着章嬷嬷在院子裏灑滿驅蛇粉。不過,草叢裏不見花斑蛇的屍體,不知哪兒去了。
驅蛇粉中硫磺的氣味濃郁刺鼻,更叫姜月窈心安。只不過,她擔心淳善師太生病時對氣味格外敏感,決定開窗通風。
于是,她走到朝山的窗邊,輕緩地推窗——
寒霜薄霧間,蒼翠的柏樹枝垂落于她的窗前。十一蜻蜓點水般站在樹梢上,訝然地看向她。
姜月窈吓了一跳:“你——”
她才起話音,少年便飒然前行,他如履平地地向前,輕盈落地。姜月窈錯愕地止聲,看着那根柏樹枝在他身後簌簌彈起,枝葉搖搖擺擺,不緊不慢地抖落霜霧。
“你怎麽總先發現我……”他嘟囔着,手上搭着的黑毛皮一展,披上她的肩。姜月窈怔愣地收回視線,望他自窗外探身進來,颀長的身體遮蔽漸明的天色,卷攜潮潤清冽的松柏氣息。
他亦望着她,少年聲調,帶着些理直氣壯:“我沒想吓你哦,我正要敲窗,姜姑娘。”
*
姜月窈攏緊黑毛皮,望進十一烏黑的眸子。
她此刻半點沒在意十一走門還是走窗,她仍沉浸在十一踏枝而來的震撼裏,由衷地喃喃:“你好厲害呀。剛剛你停在樹梢,枝丫都沒斷。”
她忍不住看向樹枝。一只雲雀不知何時悄然而至,停在同一根柏樹枝上起伏。
他方才,宛若這只雲雀一樣輕盈。
姜月窈心中驚嘆,又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她在孫家,一直住在庭院最深的角落,甚少出門,更罔論站得高高的往下看。
那會是什麽模樣呢?
她盯着那只雲雀,忽而聽聞十一道:“我抱你上樹玩。”
他眸光明亮,躍躍欲試,說着便向她伸手。
“我嗎?”姜月窈下意識地雙手扣緊窗框,緊張地搖頭:“不、不要了。謝謝你。”
十一瞥眼她的手,她的手因為用力而指骨微微凸起,透露出鮮明的抗拒與害怕。
“我又不會把你摔下來。我輕功很好的。”他不滿地蹙眉,頓時對這件事失去興致。
她不信他。
于他而言,不被信任其實是常态。但不知為何,十一有些不舒服。要論從前,他才懶得管旁人信不信,更不用說解釋了。
“對、對不起……”姜月窈覺得自己辜負了他的好心,愧疚地道歉:“我膽子太小了。”
“昂。”十一輕哼一聲,眉心舒展,俯身撈起她肩頭滑落的黑毛皮,搭在她的肩上。
姜月窈連忙攏緊黑毛皮,卻又覺得受之有愧,她想了想,還是解下黑毛皮,遞給十一:“你披吧。”
她擡頭看他,輕聲問:“我在房中,還有披風呢。你站在外面,怪冷的,我又沒法越過師太們請你進僧寮。”
“我不冷啊。”十一大喇喇地看着她,不甚在意地展開雙臂,問道:“你要摸摸嗎?”
姜月窈的視線飛快地掠過十一的胸口,又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樣做不妥,匆匆忙忙地移開。
她盯着灰撲撲的地板,手忙腳亂地重新披上黑毛皮,結結巴巴地道:“不,不用了。我披着黑毛皮挺好的,這張黑毛皮挺好的。”
“我知道,這是熊皮,獵戶也說它是所有毛皮裏最好的一張。”十一颔首。
他這般坦然,姜月窈心下稍稍安穩,終于想起她有一籮筐的事要解釋。
“抱歉呀,其實這張熊皮當上門拜訪的禮物就很好,不用這時再送給我。我、我那時突然出聲,請你把竹簍放進正房,是擔心……”姜月窈聲音遲疑,她不是很想仔細說,總覺得害羞。
可她怕不把話說清楚,十一會有些“自己的想法”。
姜月窈揪着熊皮,想了又想,還是決定仔細解釋:“我是擔心嬷嬷問你為什麽送禮,也擔心如果謝絕,你會把金簪當禮物,所以才急着應下。”
“但是,我為什麽要拿你的東西送給你當禮物?”十一狐疑地問道。
姜月窈不解地問:“我的東西?”
“昂,這熊皮,我送給你,就是你的。”十一理所當然地道:“鑰匙不算,那是定金。你不跟我回家,我收回來了。”
姜月窈恍然大悟:“啊,所以我讓你拿熊皮當禮物,你才說不行。”
“嗯。”十一颔首,又問:“不過,為什麽不能拿金簪當禮物?她們都說,女郎最喜歡琳琅苑裏這種樣式的金簪,能藏添香坊的香。你不喜歡嗎?”
十一說着,從懷中拿出金簪,放到姜月窈面前。他微微旋轉簪首,聽得“噠”的一聲輕響,他分離簪首與簪身。
金簪上流轉的妩媚幽香愈發濃郁。
因為他的動作,簪上原本停駐于點翠寶蘭上的金蝶,好似活過來一般。墜珍珠的蝶須搖蕩,翩翩欲飛。金累絲的蝶翼舒展,任曦光從前翅鑲嵌的紅寶石流轉至後翅淡粉的碧玺,晶瑩剔透。
姜月窈的目光在這支蝶簪上流連,輕聲慨嘆:“真精巧。”
“那你還不要?”十一的語調微微上揚,困惑裏,帶着獨屬于少年的一點自傲。
她想要的。
姜月窈一嗅便知,蝶簪裏放的是添香坊最時興的“國色天香”。年前,金大少爺給孫表姐贈送一支華貴的金簪,簪身熏香,簪內藏香丸,就是這種香。她待在角落裏,有幸一聞。
這樣內藏機巧的簪子,是這幾年香道最鼎盛時才出的,金家琳琅苑獨制,價格昂貴。
那是她第一次見這樣式的簪子,也是那時她才知道,原來金簪是“定情信物”,代表着“喜歡”。
她最喜香品,并不很愛金銀首飾。可那時,她也忍不住悄悄地想,要是有人能送給她就好了。
但十一當真把金簪放在她的眼前,她的雙手卻停留在毛皮上,微微縮緊,沒有往金簪探去半寸。
十一不通俗情,可她知道一些。
姜月窈擡起頭,對十一道:“因為,簪子只能送給你家裏人和你喜歡的女郎,不能送給其他人。你送給我,以後你喜歡的女郎會難過的。”
“喜歡?”十一挑這兩個字,在唇齒間細細碾磨。
“我不知道這個喜歡是什麽意思!”姜月窈急匆匆地補充道,生怕十一追問。
她還從來沒有喜歡過哪個郎君呢。
“我知道。”誰知,十一淡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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