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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第 21 章
十一極少厭惡一個人。
在他眼裏,“人”通常只有兩種,活人和死人。
孫大少爺在他眼裏,無疑應該屬于“死人”。
然而,那個嬷嬷說了,孫大少爺暫時不能死,否則會影響姜姑娘。
姜姑娘可是他的守家人。
十一從他本來打算留作餐食的菜花蛇窩裏,掏出兩條大蛇,分別纏在自己的左手和右手,用繩索綁縛蛇頭,藏于袖中。
然後,他熟練地打扮成一個膚色麥黃,濃眉粗眼的獵戶,下山打探。
孫家很好打聽。
人人都知道,富義巷裏的孫家,家中小有資産,大少爺還好賭。
趁夜,十一似一道影子,無聲地滑進孫府的門。
*
孫識文的院子裏,孫大太太正坐在他床邊抹淚。
“兒啊,你看上誰不好,偏看上那個災星!娘千方百計地瞞着你,還不是怕你被她克。快吃點福糕,壓壓驚。”孫大太太口中恨恨道:“你也不想想,自打她來,咱家都遭了多少罪了。好好的金老爺,說沒就沒。你妹妹現在還在沒日沒夜地哭。”
“等她當上香徒弟,見了祖父訂的親,就不會哭了。”孫識文懶得吃福糕,更不耐煩提妹妹的婚事。
他拂開孫大太太手中的碟子,轉而問道:“神婆怎麽說?難不成真是我撞了邪?”
貨泉是孫識文的貼身長随,正是他留在最後詢問姜月窈。
他在馬車上被貨泉等人又掐又打,好不容易清醒,又被灌下一碗安神湯,現在腦袋還昏昏沉沉。
不過,他依稀記得姜月窈在躲着他,甚至因此撞倒一個竹篩。可貨泉卻說,竹篩好好的,地上整齊。姜月窈憂慮又恭敬,口中稱呼的還是“大表哥”。
孫識文細細回想,也信了幾分。畢竟,在他的印象裏,姜月窈的言辭一直都很恭順。在雲岫間,他的腦子跟一團漿糊似的,多半是他記差了。
“是啊。神婆說,有的地方陰氣本就濃重,再加上姜月窈在的地方更是邪氣會聚。她本就是災星,邪氣侵無可侵。而你原本福旺,卻不然。你今日喝酒,虛火盛,更容易被邪祟侵身,看到幻象。”孫大太太憂心忡忡地道。
她看到孫識文被貨泉扛進家時,差點背過氣去。她正想狠罰貨泉等人,卻驚聞這是雲岫間的邪物作祟。
孫識文經常去賭場通宵,再加上醉酒,的确體虛氣弱。
而貨泉等下人都信誓旦旦地說,他們在雲岫間感覺不對勁。尤其是貨泉,他後頸受擊,但他身後壓根沒人,其他人都能作證。
三人成虎,孫大太太其實已經被貨泉等人說服。神婆說的話與貨泉等人不謀而合,她更信幾分:“你脖頸側的青紫印,神婆說,這正是‘鬼劈刀’。”
孫識文扭動脖子,疼得跐牙裂嘴:“娘,別等後日,明日就讓神婆去迢山,好好驅驅邪。”
“娘知道,神婆讓我們放心,在柳鞭下,量姜月窈也不敢為禍。”孫大太太忙不疊地點頭:“還有雲岫間那破院子,得處理。”
“我們把姜月窈趕去迢山,就是想盡可能地遠離她。按神婆的意思,我們手裏仍拿着雲岫間的地契,姜月窈住在那兒,還是住在我們的屋檐下。所以,我們不僅無法擺脫她帶來的晦氣,反倒會被雲岫間晦氣妨害。”
孫大太太嘆息道:“神婆能震住雲岫間的污穢,只是她說,咱們得把地契轉手。”
“把雲岫間的地契送給神婆就是,讓她好好清清雲岫間的邪祟,再壓着姜月窈。”孫識文随口道。孫家雖然每況日下,但從前他靠姜家的錢過慣富貴日子,看不上坍塌的雲岫間。
他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孫大太太卻聽得肉疼。但看着寶貝兒子蔫得跟霜打的黃瓜似的,兼之對神婆深信不疑,她還是應承下來:“行,這張地契總能換幾場法事。”
孫識文聞言,舔一下嘴唇:“娘,神婆要做多少場法事,才能祛除表妹身上的晦氣?”
但他猶記得姜月窈在袅袅煙霧裏的身姿。
“做多少場都不夠!”孫大太太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氣道:“當年姜家豪富,說倒就倒,誰知道是怎麽沒的。這姜氏女,就是個禍害,你絕對不能沾身。”
孫大太太發狠道:“等她一及笄,我就遠遠地把她嫁走。憑她的樣貌,外頭那些想續弦的富商,總是看得上她的。”
“娘。給她挑那行将就木的老頭,讓她住在雲岫間守寡,由神婆隔三差五地做法鎮守,不會有事的。”孫識文腆着臉做撒嬌狀:“兒子這麽多年,一直缺個可心人兒……”
可他還沒說完,忽而有一團東西從天而降,将他砸得頭昏腦漲。
孫識文一下從床上彈起,驚恐萬分地瘋狂抖動身體。可蛇反而順着他的亵衣一路往下,驚得他失控地大叫:“蛇!!娘!蛇在我褲子裏!”
孫大太太撲過去想幫他,卻陡然發現,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時又攀上另一條粗長的蛇,冰涼而光滑的蛇身,緩慢地纏緊孫識文的脖子,朝她吐着猩紅的信。
“啊!!!!!”
孫大太太凄厲的尖叫聲,撕破孫家寧靜的夜。
長随驚慌失措地捉蛇,而婢女則架着神婆趕來孫識文的院子。
縱使雙腳離地,神婆依然手上搖鈴,口中仍念念有詞,瞧上去無比淡定。就是等她被放下來時,她的雙股戰戰,有點發抖。
“神婆!神婆!”孫大太太宛如看到救星,花容失色地撲過來:“你快看看文哥兒!一定是災星作祟!”
神婆看到長随手裏的蛇,稍稍安心。畢竟,她想賺錢,可不想賠命。神婆站定,雙目迸發精光,大喝:“何方邪祟——”
她勢如長虹,卻忽覺雙臂刺痛,眉心襲來一陣厲風。
孫大太太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神婆身上,可神婆才說了四個字,孫大太太就看到她突然仰面摔倒在地,發出“砰”的聲響。
神婆的袖子耷拉着,露出手臂上宛如柳鞭的血痕。
孫大太太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孫家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
雲岫間卻祥和而靜谧。
竈房的小泥爐上煨着一盅魚,紫蘇的香氣時不時地從瓦罐縫隙裏冒出來。
姜月窈和章嬷嬷沒動十一的那半魚,等到晚膳時分,想着他随時會回來,章嬷嬷又把它重新加工一遍,順便借火爐暖暖身子。
為免香氣串聯,姜月窈在正房整理完香材後,才走到竈房來取暖。
只不過,她還是有些心神不寧。走出正房時,她忍不住站在長廊上,駐足往外看,期望在昏暗飄搖的燭光裏,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
十一離開前的話,總讓她心裏突突的,不安穩。
她擔心他真的去找孫家麻煩,孫家有好多家丁,她怕他出事。
而且……
待推開竈房的門,看見章嬷嬷又重新開始數銅板,姜月窈心底沉沉地嘆了口氣。
她也不安自己自身難保。
姜月窈從懷中拿出章嬷嬷從十一那兒得來的金蝶簪,又拿出裝白檀香的香盒,放到章嬷嬷特意搬來數錢的小木桌上:“白檀香我會用掉些許,不過應該還能剩下不少。嬷嬷,加上這些,夠不夠?”
今日,章嬷嬷雖然匆匆趕回迢山,不過還是打探到了溪源香會的消息。
因為今年信王世子要來,溪源香會多增兩道身份審核:既要長輩或族老出具的親供文書,又要找兩個溪源縣本地人、或是一位官府、佛門中德高望重的人作保,寫具結文書。
具結文書好拿。她們今日下午請懷慈庵的湛法師太相助,湛法師太欣然應允。
可親供文書是由親族作保,詳述她的祖宗三代。
原本,她只有在與官府交接繼承娘親嫁妝的時候,才需要親供文書來證明她的身份。那時候,孫家人肯定會給。但現在卻絕無可能。
姜家人已凋零殆盡,姜月窈沒有姜氏族老可求。所以,她和章嬷嬷商量,覺得最好的辦法,是以錢帛求動孫氏族老,替她寫這份親供文書。
章嬷嬷心疼地望着那支金蝶簪,她多希望姑娘能簪着這支金簪,出去叫那些眼瞎的人瞧一瞧。可她到底還是接過來。
如今,孫大太太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姜月窈的婚事換給孫大姑娘,溪源香會便當真成了他們唯一的機會。
章嬷嬷重重地嘆息一聲:“老奴今天急着趕回來,把沒賣完的皮子寄存在威遠镖局。要是把那些皮子賣完,沒準還能湊上一湊。”
章嬷嬷說着,雙手合十,祈禱道:“只希望孫家這些天安穩點,千萬不要再出什麽幺蛾子,免得風聲傳到孫家族老那邊,叫他們看透咱們的處境,更加獅子大開口。”
“你說晚了。”
章嬷嬷話音方落,姜月窈便聽見門外傳來少年的嘟囔聲。
“十一!”姜月窈欣喜地推門而出。
十一潇潇立于階下,滿身灑滿新月淡淡的銀輝。他如畫的眉眼微微蹙起,隆成一座小山:“我已經把孫家鬧得雞犬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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