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喜出望外

8. 喜出望外

許夏陽的前東家是一個北歐啤酒品牌，在超過十年時間內，他從營銷經理做到資深總監，擁有豐富的啤酒市場營銷經驗。陳敘這個啤酒節活動他是知道的，策劃的最初他就分享了國內外不同啤酒節的參展及營銷經驗，給了不少建議。

工作日，兩人約在旅游局附近。陳敘前面的會議拖延，要晚半小時才能下班。提前到達的無業游民許夏陽百無聊賴地拐進了旁邊酒店的大堂吧。

他徑直坐到靠裏的位置，點了一杯咖啡。這個位置對着臨街的落地窗，可以觀察幾乎整個大堂。

人不多，等待的時間，無所事事。許夏陽無意識地用目光巡視了一輪。嗯？他有些不确定地調回目光，沒錯，隔着幾張小桌子的距離，在他十點鐘方向的窗邊，赫然坐着那一位可愛的，二姐。

她穿着黑白條紋針織衫搭米黃的直筒褲，額前編了一個蓬松的披肩發型，栗色的大波浪長發散在清秀的脊背，傍晚一縷溫和的夕陽透過玻璃打在她的身上，她幾乎靜止地盯着手上的平板電腦。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光影勾勒出她側臉柔和的下颌線以及挺翹的鼻線。

她似乎正認真讀着一本書。外面車水馬龍，身邊偶爾有人經過，全都與她無關。也許是這個場景實在太溫柔，無端讓許夏陽想起她湊過來看他的路線草圖的時候，鼻息裏那一絲若有似無的草木香味，乃至連他都覺得身邊的聲音突然遠去，只剩下她在看書，而自己在看她。

她真的，很動人啊！

許夏陽突然意識到，這個偶遇令他很愉快，原來這就是，所謂喜出望外的傍晚？

就這樣單方面地觀察她，他都覺得有趣而快樂，他是不是寂寞太久了？許夏陽獨自批判了一下自己。擡頭見她的朋友來了，她似乎很開心，站起來熱情地擁抱了對方，招手向服務員點了東西後，兩人進入了熱聊模式。

不久陳敘也來了，許夏陽收回目光，認真地和老友讨論起來。

得知麥冬在江灣城區，高中好友姜描苗便約她見面。

姜描苗高考考到外省一所 985 大學，然後保研直升本校；研究生畢業時導師為她争取了留校，一年後又推薦她報讀了學校和港理工大學合作辦學的酒店及旅游管理博士學位。3 年後，描苗獲頒香港理工大學博士學位，繼續留校任教 1 年後，回本省一所綜合大學的管理學院擔任旅游管理的專業課老師。

距離她去上大學，已經過去了 11 年。

“怎麽，現在願意跟政府打交道啦？”麥冬問。描苗對政府項目敬而遠之，皆因她公務員前男友劈腿領導女兒，她對公務員有偏見。說起來，描苗也曾想着碩士畢業回閱江工作、結婚的，哎，往事不堪回首。

“被老頭拉來的。”描苗口中的老頭，是她的系主任。“別說這些了，難得我倆都在江灣，今晚要不要去浪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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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裏浪？”麥冬說着作勢拿手機瞄了一眼，“我看看錢夠不夠。”

“呸！你這個到處都是房産的人，好意思在住教工宿舍的朋友面前哭窮？”

“我這個朋友家裏住大別墅的。對了，我将閱江的公寓租出去啦！”

“啊？不信！”描苗吃驚：“你不可能舍得把家租出去的。”

麥冬攤手：“沒辦法，失業人士供不起樓。”

這下描苗也吃了一驚：“你怎會拮據成這樣子？”

麥冬無奈聳肩，喝了一口咖啡，又說：“你副高職稱不是通過了麽，得賀一賀啊！”

“行！”描苗手一揮：“今晚姐姐帶你吃飯按摩宵夜直落！”

“嘿嘿！”麥冬奸計得逞地拿起咖啡杯和她碰杯。

描苗喝完咖啡，正色問：“房子出租是怎麽回事？”

“就是一個關系很好的舊同事，收樓前過渡幾個月。”

“施丹？”

“嗯。”

“那應該都不算租吧？”

“她非要付房租。”

“也好，付了錢應該會更珍惜的。”

“她不付也會保養好房子的啦，她就是特別怕對不起別人的人。”麥冬又想到一件事：“對了，徐方珩回來了。”

“他不是定居國外多年了嗎？”描苗語帶諷刺地：“怎麽，移民失敗了？”

“不知道。”麥冬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應該不至于。”

“你們見過面了？他有沒有求複合？”

“沒有。什麽求複合，想多了啦！只是上次在施丹的線上會議遭遇了一下。他現在是施丹的大客戶。”

“啧啧，混得不錯。”

“意料之中啦，他一直就很優秀啊。”

“優秀的人可多了去！你不會想吃回頭草吧？”

“腦部太多會生病。”麥冬笑了一下，“你以為我還是十八二十二咩，早就過了為愛情盲目的年紀。”

“誰知道呢！說不定你的愛情沖動期比別人晚，二十二的時候沒盲目，三十二的時候爆發了。”

麥冬這些年确實難以動心，所以說年輕的時候遇到太驚豔的人，也未必是好事。但要說對徐方珩餘情未了，那還真的沒有。她搖頭笑了笑：“我倒覺得你的青春叛逆期現在才開始。看你最近放飛自我到什麽程度了？一點都沒有副教授的樣子。”難怪老頭主任對她恨鐵不成鋼，以她這個資歷，進取一點的，博士畢業後任職講師兩年就可以升副高了，她卻不緊不慢的換了單位，拖了 3 年，才剛評上。

“我不知道副教授什麽樣子？”描苗哈哈笑了兩聲，“但描苗什麽樣子，我自己決定的！”

“有錢就是任性！富婆，快看看今晚請我去吃什麽好吃的？”

“有固定資産才叫富婆好嗎！”

“哎，房子很大，錢包很空，還欠着銀行一屁股債！”

描苗雙手一送：“曬，你繼續曬！”

“太陽下山了，還曬！我餓死了！”麥冬拎起她的環保袋，站起來。

許夏陽和陳敘專注地讨論了一陣，擡頭瞥見麥冬那邊準備離開，他猶豫着要不要去打招呼。看她在跟朋友聚會，應該不會歡迎不熟悉的人打擾。不知道她今晚，會不會回村呢？

陳敘覺察好友分神：“怎麽，看到認識的人？”許夏陽很少來江灣，這個概率應該很小。

“嗯。”

陳敘驚訝地順着的他的目光轉頭看過去，不由得驚喜地咦了一聲，下一秒他已站起來擡腿走了過去。許夏陽馬上就跟上了。

“姜老師？”

描苗聽到聲音吃了一驚，轉頭看見陳敘，微不可聞地皺了一下眉頭。對面的陳敘已經伸出右手：“真巧！”

“呵呵。”描苗虛僞地笑了一下，和他握手，“這裏都能遇到陳局長，太巧了。”

“非常感謝您專程過來幫助我們！”陳敘拿出名片：“剛才您走得匆忙，還沒來得及交換聯系方式。”

“我不過臨時來幫個小忙，陳局長客氣了！”描苗禮貌地收下名片，“您這邊若有問題，歡迎随時聯系我們陳主任。”暗搓搓地給老頭挖個坑也好。

連名片都不給，她果然很有挑戰啊。陳敘微微笑一下，并不介意：“既然遇上，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向姜老師表達感謝呢？”

這小子果然是混官場的，臉皮夠厚！許夏陽忍不住輕笑了一下，他還以為陳敘認出二姐呢！麥冬這才注意到陳敘身後還有一個人，她驚訝地看了一眼陳敘，給了許夏陽一個問詢的眼神，許夏陽默契朝她輕點了一下頭。

那邊描苗出聲拒絕：“實在不好意思……”

麥冬幾乎脫口而出：“陳敘哥哥？”

描苗後面那句“我約了朋友”便硬生生地被她蓋了過去……